我确定,眼前跪着的这个男人一定是茜的丈夫——吴。
今天是星期天。晚饭后,我一如往常进厨房刷碗。茜在客厅看电视。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
是谁呢?我心想。除了房东和茜,没人知道我住这里。我听到茜去开门。
“谁啊?”
我一边刷着碗筷一边竖起耳朵,想知道来者何人。半天却听不见一点动静。
“房东吗?” 我大声问。
没有回应。
“谁来了?”
还是没有回应。
我有点急,赶紧擦干手,跑到客厅,眼前的一幕把我惊呆了。
一个大个子男人,一声不吭地跪在进门的地垫上。他耷拉着头,两眼微闭,脸色铁青。
“这……这……怎么……”我语无伦次。
茜坐在沙发上,神情凝重,一片沉默。
我看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再看看茜,好像明白怎么回事。
“你起来吧!”我走上前。
他摇了摇头,慢慢抬起头,看着茜说道: “只要你回去,我保证会努力挣钱把账还上,再不给你压力。我们好好过,好不好?”
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都这样了,给你跪下了,难道还不行吗?”他眼泪汪汪,有点哽咽。
茜还是一言不发。
“我知道错了,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你每次都这样!”茜终于开口。
“这次是真的!你跟我回去,行不行?”
茜撇过头,再没吭声。
“我错也认了,歉也道了,你说走就走了,难道就这么绝情吗?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他双手撑地,发出崩溃的哭泣声。
顿了顿,他好像突然记起什么,忙忙起身走到茜的面前,又跪了下来。他伸出手,狠狠朝自己的脸上扇去。
“我不是个东西!我不是个东西!我不是个东西……”
“别这样!”茜起身去劝止他。她拉住他左手,他用右手扇打;拉住右手,他用左手。茜越阻止,他扇得越厉害。
“我不是个东西!我不是个东西!我不是个东西……”他不停地扇打着自己。
茜转身走进了卧室。
他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像是注了水的猪肉,红肿得发亮。约有一刻钟,这才停止了扇打。两眼直直盯着卧室的门,目光变得凶狠。他离我不远,我仿佛能看到他漆黑的眼底燃着一撮在狂风中乱舞的火苗。突然,他疯了似地朝卧室的门上撞去。门被撞开来,他跌跌撞撞扑倒在地上,爬起来跪好,又扇打起自己来……
“我不是个东西,我不是个东西,我不是个东西……”
茜受不了,拉开被子把头蒙在里面。他上前掀开被子,继续扇打。茜蒙上被子,他又掀开。茜再次蒙上,他再次掀开……
耳光的响声、撕裂的哭喊声混合着肢体的碰撞,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甚是恐怖……
我怵在一边,看着这个发疯的男人的样子,完全不知所措,只能站在原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卧室走出来。
“是不是吓到你了?”
“呃……还好吧。”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不敢看他。
“她跟我不过了,你帮我好好劝劝她。”
“我……”
“你看,我都那样求她了!你给她说说吧,别生气了。”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太清楚,都冷静一下吧!”
“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就是这两年公司经营不好,欠了些账。”
“就因为账?”
“也不是!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她死呢活呢跟我不过了,非要离。可能外面有人了吧。”
“有人?呃……”我简直无语了。
茜天天跟我在一起,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反正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他脸上肌肉僵硬,目光呆滞,嘴角哆嗦不止,自言自语地:
“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
他靠着墙缓缓地站起来,拉开门出去了。
恒大雅苑,凌晨两点,惊恐的一夜!
二零一七年十二月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