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老了,不能做爱了

那段时间,流年极其不利。在经历失业、失恋之后,身体开始断断续续的出问题,第一天低烧,第二天咳嗽,第三天头疼,第四天喝酒、然后轮转……老邹号称是医生界摄影技术最好的,摄影界医术最高明的,在他的再三逼迫下,我迫不得已戒酒戒肉戒色,再加上那段时间实在是很穷,所以一直窝在家里不愿出门。

白天睡到晚上,晚上睡到白天,正当我以为已经被全世界遗忘了的时候,一阵猛烈而倔强的敲门声响起,

操着棒球棒,怀着殊死一搏的壮烈心情打开门,一股浓郁而热烈的酒味席卷而来,满脸浓妆的叶子扑了进来,嘴里不断念叨着“老公,我回来了”。在经历了短暂的脑筋短路之后,我看门后还站着一位满脸胡须,长得一脸艺术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脸上有些尴尬,看着我,没等他开口解释,我直接嘣的一声关了门。

叶子,芳龄三十四,之前是一枚典型的文艺女青年,后来改邪归正,成了杂志社的女编辑,因为经常帮我改稿子再加上都爱喝酒的原因,我莫名其妙的成了她的男闺蜜。这位奇女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去酒吧,等着被人勾搭,因其酒量太好,一般勾搭她的人都没啥好下场,按照她的说法,她就是喜欢看着那些狗日的男人想得却又得不到,那没脸难受的表情。这次,这厮碰到硬茬子了,差点没把自己玩进去,在最后时刻,她十分清醒的找到了我家。

那晚,由于床被外来入侵的叶子霸占,我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晚,深秋很冷,再加上感冒一晚翻来覆去的没睡着,凌晨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叶子在打电话跟人吵架。到凌晨六七点,我迷迷糊糊的睡去,醒来时,发现叶子已经走了,卧室内,留下了满地的烟头。打扫房间时,发现了叶子把钱包落在枕头下,无意中翻看,发现钱包里放着一张她年轻时候的照片,白白净净,梳着刘海,手里抱着一本《百年孤独》。

那段时间我持续性的无所事事,状态萎靡。为了感谢我仗义相救同时庆祝我失业失恋,叶子在三十五楼摆了一桌,那晚喝酒之前叶子有应酬,来的时候就已经喝了不少,这厮喝多了有个特殊癖好,就是灌人酒,一件48瓶,一半到了我的肚子里。实在扛不住了,在众人的哄笑中,我跑到了厕所开始狂吐,吐完之后,回到卡台,发现气氛突然变得十分的安静,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坐在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上,正堆着满脸笑容在给大家敬酒。看到我到来,叶子起身,拉着我的手,端起酒杯,介绍我是他老公,并且刻意强调比她小五岁。说完,拉着我坐到了一旁,动作有些亲昵,气氛顿时更加诡异。

那个中年男人端起酒,又放下了,直接叫服务员拿了两个装冰块的盆过来,每盆里倒了四瓶百威,外加两杯洋酒,直接操起了盆,端在我面前,说是感谢我照顾叶子,说完操起酒干了。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又原样的给自己倒上了,然后看着我笑了笑。去他大爷的,这孙贼谁啊?我看着叶子,她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愤怒。那个男人笑了笑,说我是叶子她老公……叶子咬牙切齿的憋出了两个字:是前夫……去你大爷的,李振兴,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那晚上,在叶子前夫走后,她自己把剩下的那一盆酒给干了,然后就开始操着酒瓶子,四处找人喝酒,一直喝到爬在卡座的沙发上一动不动。那天,廖振兴并没有走远,一直都在不远处坐着喝酒,直到我们散场,离去。我后来听送叶子回去的女同事说,路途中李振兴一直跟着,直到叶子安全到家。

三四个月后,2013年的春天,在我跟老邹参加一次摄影展的时候,无意听他提到了李振兴,这厮眼里满是崇拜,我才知道,原来叶子的前夫李振兴,是这座城市最有名的摄影师,在人物摄影方面造诣极高,作品经常被各大院校摄影系拿来当教学。大概在五年前,李振兴突然的就不再玩摄影,据老邹说,是因为离婚了,而离婚的原因,他们业内传闻,李振兴跟他的一个女模特好上了,然后被他老婆发现了……据说当时状况十分惨烈,李振兴被他疯了的老婆抓的满脸是伤痕,全身二十多处被咬伤。摄影界的朋友都说,那个女子真的太过刚烈。

晚上,跟着老邹去蹭饭,席间全是摄影界的朋友,喝了不少酒之后,不知道是谁又开始提及李振兴,以前跟他一起开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也在,他一直强调是那个疯女人毁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那个疯女人的猜测,所谓的捉奸现场不过是在进行人物拍摄,一切都源于那个疯女人变态的内心……

至于谁是谁非,我没有再问过。2016年,听说叶子领养了一个孩子,生活开始变得节制起来,在一次翻看她朋友圈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她的签名,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情深不寿。这年秋天,老邹带我去参加了一个摄影展——李振兴儿童摄影展,老邹很感慨,八年之后,李振兴终于又开始拍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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