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过《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后的第二天,我去了十八梯。
看到了传闻因这部电影爆火的惠氏小面,但电影里荔枝追茅十八的那地方,却是没有了。
地方就在那里,怎会没有?
有那么一句话,摄影师是最会骗人的,因为他拍下的东西,在真实世界里根本找不到。
电影里一帧一帧都是美的,陈旧破败都是宁静祥和,哪知现实里,陈旧就是陈旧,破败就是破败。
还有一句话,时过境迁。
最能勾人愁丝。我去的时候,十八梯正在拆迁。电影里见到的一幢幢老旧木房,也早已被栅栏围起,赫然一个“拆”字。
我向来不喜古建筑拆迁翻修,一来破坏了旧物,二来,那先前一个地方的文化积淀,岂是后人模仿得来的?
念旧的人是再也寻不到故乡的了。所谓古镇,不过是安慰后人罢了。
拆迁的地方逛着无趣,正打算往回走的时候,偶然注意到了墙上的照片。照片上记录了十八梯住户的生活,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像是八九十年代拍的了。边上的照片是一张报纸,时间是2001年,那一天,十八梯的住户终于盼来了拆迁消息,照片上的人,笑得合不拢嘴。
有一张照片,我最是印象深刻。照片上是一对老夫妻,八十多岁的老夫妻,下面配文:等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我突然意识到,拆迁对于他们,一家子好几口人挤在不足四十平狭小拥挤的屋子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件欢欣鼓舞的事儿。
怎么说,谁也没那个义务替我们这种偶尔念旧跑来凭吊爱情追溯过往的矫情伪文艺死守这阴冷潮湿狭窄拥挤一步三震的危房不是?
大多数人眼中的美好旧物,不过是多少生生世世困守在这里的旧人们的柴米油盐琐碎日常。羡慕归园田居的逍遥自在,也得经得起草盛豆苗稀的束手无策。
经不起?那就别叨叨了,你凭啥规定别人就该念旧,就该住在危房顽强死守?
你心心念念不可及的诗和远方,说不定就是别人忍无可忍的苟且。
2
入冬以来,食堂门口总有一对老夫妻在摆摊卖水果。
对于年老还出来摆摊的行为,我自然地理解为不得已。
若非生活所迫,大冬天的谁不想在自家屋子里抱孙子听曲儿而愿意跑出来摆摊卖水果?很多事情总是不得已的。
昨天晚上出门,正好看到他们在吃饭。饭是从食堂买来的,几个小菜两碗饭,放在旁边的花台上。我正纳闷儿他们为何不轮流进去找个餐桌坐着吃,这么蹲着吃,怪辛苦的。
然后看见老大爷仔细地替大妈挑好筷子,给她夹菜,开了水瓶放在她旁边,一切准备好,大爷才端起了自己的碗。昏暗的路灯下,我分明看到了大妈脸上难掩的笑意。
仿佛生活重担不曾压在他们身上,仿佛寒风不曾侵入他们的世界。有情饮水饱,这句话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
而我在一旁思绪起伏,造的什么孽哟,大晚上的被老年情侣秀一脸。
你以为看惯风月干一碗酒说再也不相信什么爱情了,我笑着说真爱本就难得你可能压根儿就没见过。
3
初来重庆时,我惊异于随处可见的路边歌手,“像电影里一样”,我说,“每个流浪歌手都有能就着酒说一夜的故事。”
大概中毒太深。后来我才知道,路边唱歌的,并不都是流浪歌手,也有可能只是出来练习的学生。
但我依旧固执地把他们认为是带着梦想漂泊流浪的歌者。
国庆的时候,我在朝天门遇见过一个乐队,唱摇滚的。乐队的主唱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男的,瘦高个儿。我不自觉地去猜测他的经历他的真实工作,这样的年纪依旧坚持的梦,大概是真的不能舍弃的吧。
毕竟二十七八该是生活重担如山压来的年纪,生活不再是一个人的跋山涉水。
台阶上的观众越来越多,像是在开一场露天演唱会,他们一首接一首地唱,不知疲倦,声嘶力竭。
背后的嘉陵江上升起薄薄轻雾,像触手可及的梦。
如果十年默默无闻,你是否还愿意一直这么唱下去?
观众掌声雷动。他们连连道谢,汗水和着欢笑,管他什么功成名就,反正这一刻,他们是真的很享受。
谁说唱歌的人一定要登上舞台万众瞩目?即使没有观众,我还可以唱给自己听。
千金难买我乐意,我高兴歌唱就歌唱。如果你愿意,打一壶酒坐在石阶上慢慢听,或者转身离去我也不介意。
4
歌里总是美好,诗里总是美好,远方总是美好,别人的总是美好,独你这里,偏是诸事不顺一片狼藉无能为力的苟且。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别闹了,即便把别人的美好生活给你,你也照样能过得一团糟。
请持续相信,无论生活是什么样子,都是你自己过出来的。看不到阳光是因为你自己躲进了黑暗,你不想出来,谁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