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区的门卫换人了，小事一件，但我很难过。
之前的门卫是一对傻子夫妻 ，必须要说：是真的傻子，不是形容词。
男人总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打女人，女人总是一边被男人打一边骂骂咧咧。
我一直是看到了的，但没能站出来。
印象最深是4月的某天，春风拂面，小区里很多人家的蔷薇花都在盛开，香气宜人。
我涂了粉色的唇膏，贪婪地吸着空气里的香，突然，不远处一阵骚动打破这安宁的春。
是门卫夫妻，男人又在咒骂自己的老婆，因为一盒香烟。
男人说要吸玉溪，女人说门口商店里没有。男人暴怒，一边咒骂一边亮出有些岁月痕迹的拳头。
女人在拳风到达前躲开了，她低下昂着的头，换上扭捏的温柔语调。
“那我去远一点的超市买给你。”
诡异的温柔里我窒息着向前走，几乎是同时，我和女人一起走出了大门。
4月的阳光莫名晃眼，我有点晕眩。
就在我小心观察女人的时候，她突然在路边一棵树前面驻足了。
只见她面对老槐树黢黑的干，双腿缓慢分开，轻轻抬起头，又突然绷紧全身肌肉，猛地跳起， 摆了一个李小龙的姿势。
她挥动拳头开始对那何其无辜的老槐展开攻击，她小声却也飞扬跋扈说：“阿打！”
打字的尾音，拖得确实有几分像李小龙。
我不能停下脚步，我没办法，因为我要哭了，我要被这如同昆汀电影般的画面弄哭了！
我走开了。
4月的阳光里，温柔的花香中，在即将奔赴电影院和友人约会的幸福中，我被自己的眼泪呛得不停咳嗽。
王菲有一首歌叫邮差，其中一句歌词我很珍爱。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又有谁忍心责怪。”
原本我用它形容自己曾经的爱情。那一刻，这句词被第一千零一个哈姆雷特赋予了新的意义。
大洋彼岸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 ，此岸的大陆就掀起一场风暴。
谁能来做这对夫妻的蝴蝶？
我曾有万分之一秒的时间想要扇动翅膀，但那风暴无法预估，自私的蝴蝶怕翅膀会受伤。
我不忍心责怪自己，我又偏要责怪自己。
蝴蝶飞过家暴现场，飞不过沧海，没人怨它，它却永远记得自己的尖啸，永远责备自己的软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