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连载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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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年前的澧州,曾有一户人家居于此地。家族姓明,于武林之中也享有一些名声。姐姐出生于未时,屋外正下着大雪,因而唤作明未雪。而弟弟的名字却因他自小争强好胜,其姐便取苏文忠公词中“几时归去,作个闲人”一句,勉他早日归于和乐无忧,做个“闲杂人等”,改名明作闲。

孟明两家一直修好,只是近年来二族人丁渐稀,加之天下也不甚太平,故联系不像早年那般紧密。明家曾是武林中的大家,明氏夫妻武功也皆不是泛泛之辈。但明未雪自小体弱,夫妻俩怜她多病多灾,是故爱女诞生后便远离江湖纷争,销声匿迹,来到澧州一处林中结庐隐居。

后明作闲出生,夫妻二人便教授他武功,望他日后可重出武林,光耀明氏声名。明作闲天赋极高,又加上自小勤学苦练,二十出头时,已是一身好功夫。

其时江湖之中纷争渐少,明孟两家也恢复了联络。孟锻千与明未雪相识之初,便是在这澧州竹林之中。其时孟锻千不过二十八九岁,轻功极佳,生得温文公子样貌,加之儿子孟青檀少了几分文弱气,比起明作闲又多了几分书生气。使的是一支判官笔,更添几分风流潇洒。明未雪的样貌遗传自母,相貌出尘绝俗,虽不会武功,然而琴棋书画女红刺绣也样样称得上佳,性格脾气极好。二人一见倾心,便在明家父母主张下结为连理,一对璧人让人好不称羡。

再说明作闲,比之其姊少了几岁年纪,少年人好逞强,明作闲又生性争强好胜,再加之自忖武功不错,竟整日在外惹是生非,虽说不干那些个烧杀抢掠之事,但往往仅因一时口角便与人大打出手,结为仇家。

明未雪嫁给孟锻千后,二人每隔几月总要一同回澧州看望双亲。这日恰逢明作闲生辰,孟锻千便亲手打造了一柄剑欲做礼物赠与明作闲。他算好日子,携妻眷驾车回到澧州,预备与岳父母同住几日。

然而马车来到竹林之外,却见一片惨相。只见路径上浑是断折的竹枝竹叶,孟锻千停下马车,弯身察看,却听明未雪问道:“千哥,怎么了?”

其时明未雪肚中已怀了一个孩子,便是孟紫檀。孟青檀因体弱加之年纪幼小,未曾一同前来。

孟锻千心中忧虑,暗道:“看这路径甚是混乱,定是有过打斗。不知二老可曾安好?此事暂时不可与未雪商议,以免她忧心动了胎气。我且先过去看看。”

他起身走到马车旁掀开车帘,却见娇妻一脸忧虑,忙安抚道:“娘子,这边路径上甚多竹枝,难以通行。想必是作闲知道我们要来,故意在此设计作弄。你且定下心来,莫要着急。”

他心道:“林中必有变故发生,但恐未雪忧心,虽然这下冤枉了作闲,但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明未雪闻言松了口气,道:“弟弟他老是顽皮胡闹的,待会见了,你可别骂他。”

孟锻千温文笑道:“这个自然。他生性浑惯了的,我先进林中把他揪出来赔罪。”说罢吻吻爱妻脸颊,便提气运起轻功闯进竹林。

不过一会儿,便到了一处空地,其中有一座简单的小屋。孟锻千屏住呼吸,弯身摸了过去。观察之下,见窗纸上竟隐隐渗有血迹,他心下大骇,拿出怀中判官笔,稳住心思,心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忽听屋内传来粗重的喘息之声,孟锻千提气喊道:“谁在屋内?”

这一下喊声过后,忽然又寂静无声。孟锻千暗骂自己鲁莽,沉吟片刻,又喊道:“作闲,你是否在屋内?我是锻千大哥!”

这一句问完,只听屋内那人长呼一声,似乎放下了一口气,回道:“锻千大哥,快请进来。”

孟锻千走到门前,推门之下发现门竟被锁住,却听屋内明作闲道:“劳烦你将门击开,我……我动不了啦。”

孟锻千心下疑惑,运气用掌拍开房门,一看之下,屋内情景却让他骇然不已。

却见房中一片狼藉,地面墙面上浑然全是血迹,横陈着几个男子的尸体。明作闲却垂头靠坐着一隅木柜,家具悉数被斩开,只有那一人来高的柜子完好无损。

孟锻千急急走上前去,却见他衣衫已被血染透,满身伤口,慌忙撕下自己衣衫为他包扎,问道:“作闲,你这是怎么回事?岳父岳母他们……?”

明作闲惨然一笑,道:“爹爹和娘他们……便在隔壁。”

孟锻千箭步冲到厢房之内,却见床上被褥之中包裹着两具尸体,二人脖颈上皆有一处刀口,掀开被子一瞧,却见其身体上无不是大大小小的刀伤,显是二老年纪已高,加之在睡梦之中未加提防,才遭此毒手。他心中悲愤异常,高声问道:“究竟是哪个畜生干出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来?!”

却听明作闲道:“锻千大哥,这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爹爹和娘……“

孟锻千心乱如麻,回到厅内,厉声道:“作闲,你且细细跟我讲来!“

他心中愤懑,音调不由陡然拔高,却听明作闲背后柜中传来一阵声响,孟锻千惊疑之下,竟手提判官笔运劲向柜子点去。明作闲惊呼道:“千万不可!“用尽全身力气,欲要移身接下这一招。孟锻千暗骂不好,强行使力收住笔锋,便只差一寸就要击穿了明作闲肩胛。

孟锻千强压悲怒,道:“这柜中究竟是何东西?”

他倒转笔杆,撑住明作闲身躯,另一手拉开柜门,却见柜中竟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他心下大异,问道:“这……这孩儿……却是怎么回事?”

明作闲垂头道:“锻千大哥,你便把这孩儿……当作是我亲生骨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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