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办公室就是个封闭的小江湖。

莉早晨刚进办公室就听见几个人的议论声：“根本就不倾向一线教师，啥都是人家说了算。”“朱老师都快退休了”朱老师赶紧接话：“就是呀，我女儿都出嫁了。”她们看见莉进办公室就都停止了议论。

莉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上周单位有晋档名额，莉和朱老师都参加了考核。朱老师在单位人缘好，办公室同事都以为她是稳稳当当的，她自己也认为这个名额非她莫属。她在打完自己的分数后会办公室和大家聊天：“这次的考核从代课量和成绩打分，倾向的是一线教师。评得上评不上都无所谓，我这人好一点就是走到哪里都能得到别人的认可。一句话就是人善良，德行好……”其他几个同事赶紧附和。

莉忙着改卷子，心想大概朱老师是稳操胜券吧。结果下午公示出来居然是莉。莉知道主要的原因在于她的工龄比较长占了优势。其他呢？她似乎也占着优势呢：三年中请假少，甚至有两学期是全勤；去年县考她带的科目第十五，朱老师第二十四，但按加分细则她们加的分数一样。本来按以前的细则，她们名次不同加分高低也不同，可是有人有质疑，于是就变成加分相同了。

莉坐在办公桌前吃早餐，突然听见朱老师骂到：“x他妈，这样辛辛苦苦的干工作还和人家错几十分。”“x他妈，看下半年我还当班主任不。”好像学校的工作都是她一个人干的。

办公室有同事说起另一个同事家里的事，说她婆婆过世了。莉说：“你们谁去了把我叫上。”朱老师从电脑前站起来对着其他几个说：“你们知道时间了，哪天下午我开车把你们带上，我们一块去。”有人：“哎呀，每次我们都是沾朱老师的光。”“朱老师车开得好。朱老师能干的很，啥都做得好。”旁边有同事朝莉轻吐了一下舌头。

莉埋头继续改试卷。她不想说话。她知道在办公室里她是那个最孤独的人，她也是那个最不在乎的人。办公室的八卦她从不参与，也很少知道；办公室的说笑也与她无关，那都是年轻人的事。其实，她在办公室也不算年龄最大的，可是她不善于和别人打交道，不会逢迎，平时工作一板一眼，说话一板一眼，是个无趣的人。

和她恰恰相反，朱老师见人总是一脸笑容。爱开玩笑，会在办公室和任何人引起话题，在办公室里她是最活跃，最受欢迎和追捧的那个。朱老师还是那个特别会来事的人，隔三差五就往大家的办公桌上放一把瓜子，几粒枣……大家说说笑笑。

有一阵，莉特别想骂人，但她不会骂人，也骂不出来。她上课，看会书，又在图书室里整理了几节课的图书，觉得清净的很。

史铁生的《我与天坛》中有一篇文章写了一个他小时候的伙伴叫K，他天生具有拉拢和打击别人的能力，看见谁的弱点立刻知道怎样利用。他的手段高超，甚至让你都不知何以申诉。你不得不佩服他。文中有这样一句话：如今我已年过半百，所经之处仍然常能见到K的影子，所以我在《务虚笔记》中说过：那个可怕的孩子已经长大，长大得到处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