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7年末就酝酿 着的2018年第一场雪姗姗来迟,今天凌晨终于撕掉了她矫情的伪装多日的面纱,赤裸裸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我们中间。
子夜刚过,老K兄的《静等雪来》 如约而至,勾起了我对儿时雪天的回忆:那时的冬天,雪可不像现在这么稀罕,傍晚天刚阴沉沉的,便“纷纷暮雪下辕门”;清晨,鸟雀窥檐语时,勤劳的母亲刚推开门缝,一股蚀骨透心的冰凉便夺门而入,躺在暖暖被窝里的我会打个冷战或一个喷嚏,很快穿上棉袄棉裤,趿拉着鞋,随父亲一起扫雪了。
那时的父亲年轻力壮,手握大扫帚,身体微微前倾,左扫右荡,脚步随之躲闪腾挪,大有“一把扫帚千钧力,荡涤世间芜杂物”之势。下了整整一夜的雪很厚很厚(儿时的雪似乎都是厚厚的),浅处没踝,深处及膝,但积雪不怎么瓷实冰结,父亲的大扫帚所到之处,雪花翻飞,雪雾弥漫,雪粒落满头发钻进脖子,凉冰冰,痒酥酥。很快,从屋门口到院门,到巷子里,到大街主路上,一条曲曲窄窄的和主路上的雪路联通了。扫过的路面干干爽爽的土黄色,路两边堆起的雪干干净净的。我拿着小扫帚跟在后面,扫了个脸红汗流。雪道打通之际,便是我和发小们雪中撒野之时。
清晰地记着,高二那年,学校元旦跨年联欢晚会,因贪看节目玩耍,天黑了,我们几个路远的寄宿生没有及时在雪前返家。整夜的飘飘大雪,整夜的朔风呼啸。天亮了,雪未停。尽管雪拥宿舍人不前,但三天假期,弹已尽粮已绝,再加上温暖的家强大诱惑,我们几个人毅然决然推着自行车往15公里外家的方向艰难前行。
往日的通衢大道乡间小径没有了路牌,往日的沟沟堑堑河渠池塘没有了标志,往日的高岗丘陵土丘堰头没有了方向,往日的行道树如已入膏肓气若游丝的病人……放眼雪野,天地竟如此暧昧混沌冰雪无情。我们分不清哪是天空哪是大地,到处是银白晃眼,到处是皑皑刺目,到处是目眩头晕。一路上,嘻哈笑闹中,我们不知摔倒多少次,也滑进沟渠多少次,……往日一个小时的路程,竟然走了七八个小时。
到家的时候,一家人都在等着我,一桌子热气腾腾在等着我,一炉红彤彤碳火在等着我。母亲心疼的“把我儿冻得……”,扒下我湿透的帽子、外套,放到炉火上烤。“嗤拉”我的新裤子竟然燃着了,打灭后,裤子烧缩无法再穿——这可是一条崭新的裤子!是我破天荒考个班级第二名后家长奖励给我的。母亲唏嘘可惜,我竟然感动的流下了泪。当我的孩子渐渐长大,母亲经常给她讲起这件事,每一次我都很享受很享受,都沉浸在温暖中。
矫情的2018年的第一场雪,似乎早就摸透了人们对她的热眼期盼,从央视,从网络,从微信的千呼万唤中,她走走停停,遮遮掩掩,前逡后巡,左顾右盼,犹抱琵琶,转轴拨弦,未成曲调,情已蓄满。
还好,矫情的初雪一来到我们身边,也是滥情恣肆的讨好着我们。看吧,这矫情的雪,从凌晨降临,到人定初更,飘飘洒洒,绵绵缠缠,嘎嘎吱吱,没了没完。其气势,虽无“燕山雪花大如席”,确有“撒盐空中皆可拟”;虽无“雪拥蓝关马不前”,确有“亦若柳絮因风起”。
她是多姿妩媚的。
落到眉梢落到发间,化作相思,流进眼睛,流进我们软软的心田;
落到树上落到花坛,裹素装银,把我们世界玉树琼枝精心打扮;
落到乡村落到校园,浸濡了农人的冬麦,收割着学生们欢乐的笑脸。
矫情的2018年的第一场雪啊,我们真的好喜欢!
附:早晨遇18初雪时的几句感言
千呼万唤银霰来,千树万树六出开。
梦里雪花大如席,落尽琼花天不惜。
不知天上谁横笛,一八初雪何所似。
撒盐空中差可拟,亦若柳絮因风起。
六出,雪的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