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Katherine,你要不要我的beef啊?”
夹杂着点中文的熟悉ABC语气,Diana戴着框架眼镜邋遢着拿着一包牛肉问我。我吃惊地看着她,要知道,对于这种吃货,她怎么会随随便便就不要吃的了。“噢~因为我要毕业了,这周六我就要离开了...” 我说,“啊那我们岂不是见不到了噢~” “对哦!”还是一如继往反应慢半拍,“天哪真的感觉好悲伤~不过没关系啦,不要太担心,我们还可以在纽约或费城再见!”
这样说着,但是我知道也许后会有期,也许也就没有了。
我不得不诚实地说,Diana属于典型我的二线朋友。说“二线朋友”有点残酷,但是的的确确,她并不是我大学中那些天天粘着我跟我吃饭的人。想一想,除了我刚到美国的时候,这些年来我们都不曾一起出去吃过饭。
我们最常的接触,是她作为我的室友。是我每天临出门前问她“我这套衣服看起来怎么样?”;是我深夜回家看她还醒着,跟她说一说我最近喜欢了谁,讨厌了谁。也许正是因为不同圈子的原因,跟她聊起天来,特别自在,不用隐瞒任何我的真实感受跟龌龊想法。所以Diana几乎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不少于我身边亲近的任何一个人。
说起我跟Diana怎么熟起来,其实她是我在学校认识的第一批朋友,我大一谈第一段恋爱之前每天厮混在一起的人。我那段一见钟情了解最多的人非Diana莫属。
她对于我的眼光简直鄙夷至死,她总说,“噢!他长得丑死了!” 别的好朋友之间讨论喜欢的男生都会讨论种种,我跟Diana聊天50%的时间都在争论他到底是不是丑八怪。
在爱情最若即若离的那段时间,她居然带着我一起看“He is just not that into you” 以致我中途离场。后来我跟他在一起了很久之后,她还在感慨“天哪你真幸运,这样的好事都能发生在你身上...”
但我很愧疚,在沉浸于第一段爱情中的时候,大学时期的第一批朋友就这样被我彻彻底底的抛在了身后,有些之间甚至慢慢有了隔阂,只有Diana在路上见到的时候还会很开心地跟我打招呼。直到后来我们做了室友,这段划下逗号的友谊才得以延续。
Diana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吃货,她一直想去学习厨艺,但却最终报了眼科。平时我只要嘴在动着,她都会过来问我,“嘿你在吃啥?” 眼镜闪闪发亮。无论我在吃什么,她都会接着说“wow看起来好好吃哦...”
她会自己尝试各种食谱,什么法餐,日餐,大概八国联军来了她都能负责。尤其是甜点,布朗尼,杯子蛋糕,马卡龙她跟我做室友之后正是她刚开始沉迷于厨艺的那段时间,她有一周在研发布朗尼,试了五六个食谱,我们家每天都充斥着巧克力的味道。
有一天她终于做好了,她兴高采烈的端着长方形的大铁盘子跑到山下图书馆给我试吃。但是她也失败了很多次,她只要一失败就会打她男朋友。对于我这种没那么喜欢吃的人,在整个过程中我最enjoy的就是这个时刻。她对于吃的那种渴望,是足可以攻克一切的。经常她烘烤的烟弄响了警报器,她就会把房门当铁扇,扇个10分钟直到把烟散去,直到满脸通红。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当你回忆一个人的时候,你不会想起来什么特别的大场面,反而一些没什么重点的小片段会第一时间闪现脑海。
我总想起来的是,是大一时候我们一起坐着bus上山,她带着耳机听着歌,我跟她抱怨不想去上一节中午11点的课,她说“oh,那节课啊!我从来都没有去过诶。”
我总想起来的是我最喜欢问她,“诶你觉得我长的怎么样?”Diana开始每次都会很认真看我,然后跟我分析说“Oh~我觉得你长得就还好。”直到有一天,我跟Diana还有Cassie一起聊关于外表的话题,她惊呼“真假的? 你很在乎外表噢?那我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很伤害你了...天哪真抱歉...”
当我看到她在朋友圈发了一组她在理海的照片的时候,我真真切切感觉到,她要离开了。我看着照片,觉得她长大了。从我们相遇的那个眼线偶尔会画出来的小胖妹,长成了有点妩媚的模样。
她说,“won't ever forget the beauty of Lehigh~”
我说,“won't ever forget you, my friend~”
毕业这件事情,最悲哀的在于你最重要的那些人给你人生提供每日记忆的机会就到此为止。无论以后相聚,你婚礼上她们的发言,一多半都还是对这段美好日子的追溯,而平时偶尔给你温暖的那些人,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春天开花的时候,夏天乘凉的时候,秋天刮风的时候,冬天树叶落光的时候,当我怀念的时候,你留给我的这些美丽的日子,就是你曾在我生命里走过的最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