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自此成了一棵素木。
不是纷纷洒洒的洋槐,不是缱转的合欢,她只是一棵木头,也并不是很突兀的成段成截,她仍在生长,尽管速度慢的不易察觉,但她不会改变位置,仍心甘情愿地为一些事情画上句号,它们兜兜转转却最终无疾而终,毫无疑问,她透支了她的生命。
她用她的一生教我,用平行于纷乱世道的思维严加干涉我,她渴望与我相交 ,她永远告诉我“你要善良”
而母亲带给我的更多思考来自于她的经历
她19岁那年嫁给我父亲,父亲家境很不好,有个妹妹要上学,他排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父亲和母亲都很温厚 亲力亲为供我的姑姑上学。父母亲结婚一年有了我的哥哥,姑姑成绩不错,之后也嫁了个不错的人家,接着我哥哥也成年了,姑姑很快脱离了农村以及她的哥嫂,也就是我父母,火速成了婚,有了孩子。当时父母亲也并不知情
婚礼上,姑姑娘家人那边很空,空的让人发慌,不过她并不想去填那个空……后来的后来,姑姑没有工作,再一次回到我母亲这几间破败的房舍的时候,母亲和父亲热情的接待,母亲和父亲脸上的倦容累积成了丝丝皱纹。
工作很快落户,母亲和父亲几乎游走半月,求关系,筹钱,低声下气的乞求别人。不过母亲说“尽了嫂子的本分。”
后来奶奶病逝了,葬礼上,不很悲伤,诉愁的人也并不是很多,更多的是母亲和父亲忙前忙后。
在那,母亲又见到了姑姑,那也是最后一次真正的会面。
姑姑带着孩子,在相隔几乎三年的光阴里,本是消声灭迹,重新出现在母亲生活里的她,一身荣华莅临,母亲几乎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同样寒酸的父亲只是埋头干活。
母亲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自己显然有些不堪。不过后来也是开了口,而且不知怎么说到了某个点。
“那是你们愿意供我”那个人几乎趾高气昂的俯视母亲。母亲几乎没有缓过神来,越在乎,越畏缩,每一次的欲言又止,每一次的踌躇,只在一瞬间,便突然走散,霎时消减。
母亲愣了,她并不知道的是,她就像一头牲畜一样被人压榨了,熬煮了。但母亲仍然善良。
母亲自那时起,在偌大的庭院里栽下一棵树苗,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树,或者那该是什么树 ,包括母亲也只是知道那是一棵没有装饰,熬倦了时光,没有任何来历的树。
素木,只一株素木,在薄情的世界里尽到自己的本分,温厚的面朝太阳,有情有义的伫立在光阴的笔毫下,绵亘着闪耀的平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