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一阵孩子的嬉笑打闹声吵醒了他，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飞到了哪里，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雪已经停了，地上已是薄薄的铺了一层。

他没有到达他的目的地，但是他还是开辟了新大陆，这次他记得他的新大陆，但是他记得不是太清楚，他仿佛又想起了自己目的地的样子，却又好像和他的新大陆混淆了。他奢求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记住那一个个美好的瞬间，不管它属于哪里，因为他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忘记，他讨厌那种感觉。

屋里的暖气有点热了，发着“嗞嗞”的声音。玻璃上慢慢地起了小水珠，它们默契地汇聚在一起，然后一个猛子扎下来，像烟花那一瞬间的绽放。窗外的景色被这一道道的轨迹划的面目全非，被这透镜般的水珠撑得支离破碎。

老人左边的腿有些发麻了，他想换到右边去，但这不是一个小工程，骨头与萎缩肌肉的摩擦是那么生硬，他总是要忍受巨大地疼痛，但他又不得不这样，他的屁股应该从他坐在这轮椅上开始就淤青不断，这黑紫色早就深深地镶在了上面。

他一闭眼，一咬牙，换过去了，这点儿力气他还是有的，加上对这个动作的熟悉，他已经总结出了一套专属的动作要领，简单地可归纳成了“五个一”，即一闭眼，一憋气，一手压，一手提，头一侧，成功的标志是“咔”的一声，那是骨头与骨头之间的碰撞声，这是他习惯的痛觉，仿佛心头早已为它长出了老茧。

他口水的水平线也随着身体的倾斜倒向了右边，跟着一起倒的还有这个世界。是同一个世界，也不是同一个世界。他看着这另一个世界，是那么的好奇，那么充满新意。

水珠在窗台上慢慢的热闹起来，越聚越多，但还没有来得及给它们一丝留恋的时间，很快就冲向了地面。地面是大理石铺的，水滴滴在地上的声音是那么清脆，像雨后屋檐上的余雨滴落在石板上。他闭上了眼睛，他喜欢这“雨”，喜欢这声音，喜欢这滴落在心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