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单位搬厂,高阳山(嘉兴最高的山)离单位不远,爬山这个荒了好几年的嗜好又走进了我的日常。虽然老家是山区,爬山的机会很多。但是对爬山有感觉,开始痴迷还得到了读大学的时候。
学校在长沙岳麓山脚下,假如想去爬山非常方便。刚开始几次爬岳麓山还是中规中矩,沿着盘山公路往山顶爬,刚进大门没多远柏油马路右边是道光皇帝赏赐给陶澍(祖籍湖南安化)的御笔“印心石屋”石刻。陶澍这个人有些了不起,做到漕运总督,晚清经济实用的代表人物。陶澍不仅很有能力,也很有个性。女婿胡林翼洞房花烛夜跑到外面去嫖娼,他也无所谓。他淡淡地对伤心哭泣的老婆说,女婿是年轻不懂事,长大就好了。陶澍晚年身体不好了,非常赏识二十多岁的秀才左宗棠,官居总督的他居然跟左宗棠攀儿女亲家,一时成官场谈资。当然后来左宗棠的作为也证明了陶澍的能耐。晚清那复杂官场环境,光凭四书五经,光凭写得一手好文章已经很难有一番作为了。陶澍很聪明地选择了经世济用,在南粮北运方面作为很大,道光朝很罕见的能做事的大臣。因陶澍的引领,湖南的读书人偏经世济用比较明显。当时国家的现状也很容易让一批有抱负的书生从四书五经里走出来,面向现实用自己的所学解决现实的问题。因为曾国藩的湘军的崛起,不少湖南书生在晚清的官场很有一番作为,这群书生绝大部分走的不是科举正途,他们很多连举人都不是,他们走的是经世济用。开始这次潮流的还真不是曾国藩,大概是从陶澍开始的。
沿着柏油马路往上爬,因为是盘山公路,不是很陡。马路右边的麓山寺是湖南佛学院所在地,那时作为学生的自己有时无聊地在寺院前的石凳上闲坐一会,有时还能听到寺院的和尚给游客讲佛经。年轻的自己感觉这些佛家的信徒跟我们是完全两个世界的,听得懂什么意思,但是不能理解,太无为了,太与世无争了。湖南省佛学院也跟大学一样招学生的,经常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小和尚去我们学校的网吧上网,口袋里揣着手机。上山前还在我们校园的超市里买方便面,各种零食上山。年轻的自己看到这群小和尚,不由得在想,他们六根清净了吗?他们能把佛学学好吗?
后来爬山爬久了,慢慢地有些追求挑战,寻找新的爬山路线。四年大学读下来,基本上把上山小路爬了个遍。从湖大上去的,从师大上去的,从财院上去的,从中南上去的。一个人走在树林里,看不到外面,人会很憋屈,自己有很大的欲望早点走出来透口气。都是陌生的小路,自己也不知道走哪条。那时的自己摸索出一个套路,两只脚不能停下来,碰到叉路口只走往上的小路。只要往上爬就有希望到山顶,到了山顶就可以畅快地透口气了。这个办法还真管用,从来没失手过。
林间小路爬山久了,自己不由地感想,人生一辈子也跟爬山一样,只能往上爬,只能往上走。只要往上走就有出头的指望,退一万步也不能往下走。
岳麓山爬过来爬过去,最喜欢的还是爱晚亭边的上山小路,那条上山小路都铺了石板,雨天也没有泥巴。那条小路比较陡,爬起来比较有挑战,很有爬山的乐趣。那条小路爬久了,不安分的自己开始挑战自己。经常一个人把自己推到极限直接往山上跑,跑到心口都开始疼了,抗不住了才放慢速度。一个人不停地折腾,后来练得自己的两只脚踏在台阶上就像两只弹簧在蹦跶,可以一口气从山脚跑到山顶。大学毕业后有事去长沙,有一次还特意沿着那条小路爬过一次,当然两只脚没有以前那能耐了,自己看到小路边上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石头啊,树啊,心情还是很难平静。
一个人不停挑战自己的极限,很专注地跟自己死磕,那种感觉很过瘾。感觉很有激情,很有成就感。很喜欢这种感觉。
爬山很自然成了自己的一个爱好,单位附近有山的话,有空很喜欢去爬爬。虽然自己一直坚持跑步,但是两只脚远远没有大学时那体能了,大学那两只像弹簧一样的脚很可能成了我遥远的回忆。自己现在爬山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大学时那个可以一口气从山脚跑到山顶的年轻人,回想起那时自己的心态。
不知道那年轻人爬山的心态是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