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想为自己和那个男孩的感情做个比喻,思索良久,觉得狗尾巴草最恰当不过,并不张扬却长满青春的毛刺……
01
高一教室,伴随“叮铃”的声响,老师说:“最后一排的同学帮忙收下卷子”。于是一只手伸到我的面前,这是只很好看的手,白净细嫩而又充满力量,我从堆砌的似小山一样的书中抬起头来,只那么一秒,我确信,我就深陷入那一抹阳光般的笑容中了。
木子就是以这样的方式闯入了我的世界。他的皮肤很白却透出健康的光晕,黑葡萄似的眼睛带着玩味儿的笑意。正当我花痴的看着他出神时,他的嘴里居然冒出来句:“土包子,没见过帅哥?拿卷子来啊!”瞬间,我成了大家哄笑的源泉。要知道,那时我们刚组成新的班级,彼此还不熟悉,他却让我从此有了那么一个“雅称”。我的脸已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从小到大,我本就是个内心极度自卑的孩子,敏感而脆弱,一直小心的保护着自己,却仍然被那样赤裸裸的伤害了。在周围的哄笑声中,我的心变得支离破碎。
那个该死的家伙,毁掉了我在青春期的唯一一点自尊心。
自那以后,我更加的沉默了,也再没有看过一眼他。尽管那时他在班里像个发光的水晶球,但我却关闭了自己所有的感官,与他再无任何的交集。
02
在度过了很久总是低头走路的日子后,大家对于我的“雅称”才渐渐忘却,而我依然害怕和男生说话,那段青春,我和男同学说过的话加起来都能数的过来。在异性面前说话结巴也成了我的很硬很硬的伤。
浑浑噩噩的高一过去后,我选了文科,木子也选了文,自以为修炼到心如止水的我觉得也无所谓。只是有一天,一封信的出现让我平静了很久的心顿时泛起了滔天巨浪!
自习课上,我唯一说过几句话的鹏偷偷塞给我一个小信封,上面没有署名,我疑惑的看向他,他笑而不言。
我看看那散发淡淡香气的信封,心快跳到嗓子眼了:“难不成这是封情书?”
抚着烫的通红的脸颊,小心翼翼的拆开,看到那个熟悉的称呼时,我瞬间石化,这世间,除了那个家伙,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那样叫我了。难不成他还要写信再羞辱我一次?
带着十二分的警戒,看了内容之后,我觉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我喜欢你很久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林木子,你什么意思?这样做好玩吗?羞辱别人觉得很开心吗?”课间,我找到他,和他进行了今生第一次谈话。我看到他的表情变得茫然,但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冷淡,清澈的眼睛里藏着我读不懂的东西!我愤怒的盯着他,等他给我一个解释,但他却并没有争辩,“我不是一个小丑,供你消遣的,我会恨你,永远!”我在撕碎的信纸漫天飞舞中狼狈的逃窜了!
03
很快,毕业季的钟声也要敲响了。成绩不怎么好的我仍然想最后冲刺一下。我告诉闺蜜珍,想找个同学帮我补习一下,让她帮我物色一个。珍在两天后告诉我,周末有个同学愿意来学校给我补习。当时心里很开心,问她是谁,她却没有告诉我。
那个清晨,我早早的来到校园,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心里很不是滋味:青春告别仪式里,我能拿什么来祭奠呢?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我欣喜的转过头,却对上一双很久不见但刻骨铭心的眼睛。我下意识的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沈若溪,你等一下,咱们谈谈吧!”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声音很好听。不知为何,心里的怨怒顿时消了不少,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住了。
“对不起!”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高傲自负的人,会道歉吗?见我没有反应,他走到我的身前站定。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好好看他:干净的白衬衫,清新的味道,还有充满魔性的男性气息,我听到自己的心以极快的速度在跳动!
他又一次伸出那双白净的手,“我们和解吧!”
“和解?你一句话就想抹去曾经对我的伤害吗?你知道整个高中,我是如何度过的吗?”我听到自己心中燃烧的火苗在噼里啪啦的爆发。因为激动,我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下一刻,我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原谅我的年少轻狂!真的对不起!”……
04
跌跌撞撞的走完高考,也终于能拿到一个二本的通知书了。那个夏天,不急不躁,一切也都尽如人意,我在满心期待中踏进了大学校门。
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渐渐弥补了我曾经青春期的空缺,当然也开始将自己的心打开,接受新的事物。
家境渐渐好起来的我也可以稍稍收拾下自己了,有了裙子和高跟鞋,自信的种子也慢慢生根发芽了。似乎我也忘记了那个将我的青春蒙上灰色面纱的少年了。
大二下半学期,有一天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沈若溪,你在学校吗?”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仿若穿越时空而来,我脑海中跃出那张精致的笑脸,突然觉得内心汹涌澎湃。我稍稍平复了心情回道:“在啊,怎么了?”
“你到校门口来一下,我在你们学校了!”
见到突然出现的木子时,我仍然觉得像在做梦。他满带疲惫的眼中,藏着一抹真诚的笑意:“好久不见啊!变好看了。”
霎时,我的脸变得绯红。心里却是有一点小得意:“以前我不好看吗?不过是有人目不识珠罢了!”
他并没反驳我,只是温柔的笑着。
“你怎么会来我们学校呢?”
“来找我的兄弟啊!”
“你说的是秦浩吗?之前好像听说他也在这边!”
“是啊,那个家伙说是在陪他女朋友逛街,暂时不能陪我,见色忘友的!”
“那你怎么想起来找我呢?”
“怎么?不可以吗?好歹曾经是同学啊,找你当导游呗!”
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
05
傍晚的校园,在夕阳的晕染下,泛着淡淡的金光,我们信步向前走着,不觉来到校园的“情人角”。
那是两大棵樱花树,正值花开时节,满树的白色花瓣挨挨挤挤,从树枝开到树梢,密密层层,不留一点空隙,在夕阳下,像是喷花的飞泉……
如此绚丽的景,经常吸引大批的情侣来此秀恩爱,得名“情人角”。
我们站在树下,看着忙着拍照的情侣们,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他说“不如我们也来一张吧?好歹也证明我来过吧?”我笑着看他:“行吧,你去,我帮你拍吧!”
谁知他迅速抓起我的手,找到一个男同学,说着:“麻烦帮我们拍一张吧?”男生很配合的说道:“没问题啊,去那边吧?”
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我,突然忆起那个教室里的拥抱。那天起,似乎我已经原谅了他对我所有的伤害,却也从没有过别的想法,现在这又算什么呢?
照片里,他还是轻轻的牵着我的手,而我却一脸愕然的看向他。风吹过,飘飞的落樱拂过我们的面颊,有那么一丝丝的甜蜜情愫在酝酿着……
06
秦浩和他的小女友赶来时,我们正漫无目的的闲逛,对一个恨了许久的人产生了别的感情,好像是有点奇怪吧!还好秦浩和他的小女友及时救场,我们才免除了那么多的尴尬。
晚饭时,两个男生要了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我和那个女孩儿只埋头吃,偶尔在他们的谈话里插上一句,整体氛围不咸不淡。
酒过三巡,秦浩突然看着我说:“沈若溪,有件事我要跟你道歉。其实当初那封信,是我写的!”
一口水还没吞下去的我,瞬间呛的不行,“咳咳……”木子赶忙轻轻的替我拍着背。我望向他,却见他点了下头。
“其实我那时是和别人打赌输了,却又不愿署名,就想到用木子的名给你写信,当时觉得你肯定不会说出去的,没想到后来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了。”秦浩略带歉疚的说。
“那当时为什么不解释呢?”我问木子。
“之前本就是我的不对,我这人就是说话不经过大脑,和朋友开玩笑习惯了,话就不走心了。谁知你是那样一个敏感到极点的人呢?竟然让你纠结了那么久!甚至好多次我想向你道歉,却都在你仇视的表情里退缩了。”
我突然间就释然了。时间,多好的良药呢?经历过的伤痛,就那么渐渐的随着时光而愈合。回头再看,已然云淡风轻了!
我主动给自己倒了杯酒,笑着举起:“来,为我们无法重回的青春,干杯……”
木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是一种充满希望而又清凉的眼神。我的整个青春都在那个释然的笑容里,渐行渐远……
那晚,酒量小的可怜的我,醉了,却并没有一塌糊涂。迷蒙中,似乎对木子说了“其实如果你不那样伤害我,我会很喜欢你的。只是。我的青春再也无法追回了!”之类的话。而他,说过什么,只有那时的风才知道!
07
两天以后,木子回了他自己的学校,而我也继续着自己的新生活。我们之间保持着联系,却仍是若即若离。
毕业之后,我去了一个小城市工作,过上朝九晚五的生活,听说木子去了大城市闯荡,过得还不错。
一年后,我恋爱了。全身心的投入,却伤的体无完肤。渐渐封闭了自己,很少再与外界联系。
又是一个黄昏,木子打来了电话:“沈若溪,听说你过得不好,是吗?”我看看夕阳,淡淡的回道:“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生,不过就是如此,爱过,伤过,哭过,笑过罢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温柔的叮嘱:“你好好的,总会等到幸福的!”
挂了电话,突然觉得好心伤!那个我曾经喜欢过,却无法再重新喜欢的人,他留给我的永远只是个梦了。
不久以后,接到他的书信一封,他说:
沈若溪,其实很久前,我确实喜欢你。朋友告诉我,要让一个女孩儿也喜欢你,首先要让她恨你,忘不了你。现在想来,我真是个傻瓜。如果没有我的自以为是,我们也许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吧!
看着他随信寄来的照片里,纷飞飘落的花瓣中,男孩儿的笑容明媚如朝阳,女孩儿的眼神中却满是犹疑,他们好像那么般配,却好像又咫尺天涯。
青春,那是个充满着什么样的梦呢?我站在洁白如雪的樱花树下静静的凝望着,耳机里正在播放林志颖的《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我们有共同的期许……”
“……也曾紧紧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