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死党张东搞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每周末捎带我回村,那时特别佩服会骑车的同学,对拥有自行车的人更是羡慕,五月一个放假的下午,天气晴朗,张东决定教我骑自行车。
村子外面有一口堰塘,堰塘外边有一座砖窖,砖窖就在公路旁,砖窖处是公路的最高点,往下有一条30米左右的缓下坡,下坡底端连着长约80米的平整直路,直路外边就是我们村的主要沃土良田,方田比公路低1米左右,大概有十几亩,全是沙田,易耕种灌溉,沙田外边就是沙包地,每家都种花生,沙地外就是成片的护田林,麻柳树就站那看着静静流淌的浦里河。
学车的起点是砖窖口,先学平衡,遛车,双手紧握把手,略带刹车,车向右倾10度左右,左脚踩上左踏板,右脚在后轮边垫步,利用下坡的惯性,缓缓滑下去,开始总不得要领,张东有时会从后面扶住车后架,让我慢慢体会,终于掌握了平衡,能够很好的控制刹车,右脚改垫步为蹬了,能够顺利的从坡顶滑到底部了,那天的太阳很精神,我脱掉外套和毛衣,只穿一件红秋衣,汗水从红彤彤的脸庞流过。记忆中,那次没吃午饭,回到村子连家也没回,就在公路边练车。
接着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学骑车了,当然是学瘪脚骑了,自行车的三角架是我无法逾越的,我仅比自行车高出一个头。小伙伴中,能正常骑驶的会嘲笑瘪脚骑的,能正常骑驶的基本全是大个子同学,正常骑驶又分坐着骑和站着骑两个档次,脚不够长,但非常熟练的只能站着骑行了,我后来学会了站着骑,因腿短,大腿根部和会阴处总是被三角架的横梁撞得青一块紫一块,虽然很痛,但是总会微笑着从小伙伴身旁飞过。所谓瘪脚骑,就是先遛车,待车子滑动后,右脚快速的穿过三角架,右脚掌迅速找准右踏板,用力踩。最开始只能踩半圈,无法准确估计右踏板的位置,右脚裸处被蹭破了皮,学踩半圈大概学了一个多小时。
正常骑驶分坐骑和站骑,其实站骑又分踩半圈和满圈。所谓踩半圈,还是因腿短,当踏板与车身平行时,左脚不再向下踩,而是回拉小半圈,让左踏板在最上端与车身垂直,再用力向下踩,如此往复,就叫踩半圈。满圈就是能左右脚和踏板向逆时针方向一直不停的转动。技术较高的小伙伴有时会在一起秀飞身上车的动作,分三个档次,上者滑行中右脚从后架上掠过,并快速落座,中者滑行中右脚从前面绕过三角架,并快速落座,最次者是车不动,两脚分立车两边,再左脚滑动车,右脚再上踏板,最后落座,俗称骑死马马儿。第一种是我最崇拜的,像敌后武工队里的人一样,那时不懂飘逸和潇洒,但是知道帅这个字了。
在张东的帮助下,学会瘪脚踩半圈和踩满圈,当我从坡顶滑向平路时,借助惯性,快速的骑了十几米,当时感觉像在飞一样,第一决感受到自己借助自行车比奔跑省力,但速度更快,美妙极了,第一次超越了自己(虽然那时不懂什么叫超越自己)。后来再一次从坡顶冲到底部时,因速度过快,过于惊慌,连人带车冲出公路,摔倒在田里,当时田里刚松过土,人和车没大碍,但吓得不轻,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用手一抹,鼻孔来血了。
学会了骑车后,日夜幻想有一辆车就好了,那怕是旧的是烂的,只要能骑就行。无意间听母亲说舅舅从湖南以前弄回了的自行车搁在家里的,刚好两个舅舅都没在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打了鸡血,飞奔到外公家,搬来木梯,上了外公家的阁楼,翻箱倒柜,终于在角落发一辆破败不堪的自行车,似乎不能骑了,但仍不死心,把它搬到院子里,找来钳子等工具修理,甚至忽悠外公当帮手,最终大卸八块,没能救活这辆车,空手而返。
1994年左右,一次放学回家,发现屋檐下有一辆崭新的黑色凤凰牌女式自行车,立马在屋前遛哒起来,没有三角架的自行车真是太爽了。后来知道,这是我们家继喜鹊牌黑白电视机后的第二大件了,是父亲赶集做生意用的,觊觎很久,父亲终没让我真正意义上骑过,后来我或妹妹生病了,父亲会骑着他送我们去学校,再后来,我到临江求学了,我们家搬到公路边,一天晚饭后,月亮很大,我用父亲的这辆车教妹妹骑自行车。
有一次和张东骑自行车从赵家到陈家去他老家玩,两人共骑一辆车,偶尔轮换,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自驾游,边玩边行,去他开面房的堂叔家吃的午饭,鸡蛋面,后又到他在镇卫生院的同学家小坐,第一次感受了空调这玩意儿,下午太阳很毒,几个人去医院后面的塘里洗了澡就结束了旅行。
2003年左右,已参加工作的我,见同事谭云每天骑一辆破旧踏板摩托上下班,心里痒,一个中午借来了,有骑自行车的基本功,再加上踏板车不需要换挡,很快就学会了,那时梦想就变成拥有有一辆摩托就好了。
2011年报驾校学车时,教练说我不勤奋,我说我没有兴奋感和强烈兴趣。
纵然有时汽车在高速路上飚上140码,或是从万米高空看朵朵白云,我都没有飞翔的感觉,真正的飞翔感觉定格在那个午后,一个穿红秋衣的少年,骑着自行车华丽的从公路飞向田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