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除了叫我“宝贝女儿”之外,还编了很多个昵称,而且很多都是她自编的,比如“我的心心的命命的肝肝的做(zuo)做(zuo)种种”,心心肝肝尚且能明白什么意思,做做种种我是完全摸不着头脑,难道有一种“传承”的意思?我敢肯定我妈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顺口罢了,不过被我妈喊了二十多年,早已习惯。
大学的时候,我妈每天必打电话到寝室,寝室的电话隔音不是太好,我妈的声音又大又洪亮,她还总喜欢重复喊我那些昵称,在旁边有室友的时候,我觉得怪难为情。室友x每次听到都会忍不住笑,她说好羡慕我妈那么疼爱我,我说我都被她念叨烦了,在她眼里我就从来没有长大过。
后来随着我和x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她提议要不我俩之间也用一个昵称吧,就这样我们以“命与肝”相称,我是她的“命”,她是我的“肝”。当然,我们寝室四个关系一直很好,只不过我与x的关系更近一层。我们总是一起去上课,一起去洗澡,一起去逛街,一起去跳舞……我们的关系好到可以分享任何一切,除了男朋友。
那时候我还没有男朋友,x找了一个特别好的男生,土木系的,两人在舞会上认识,他们从陌生人变成了默契舞伴,然后是情侣。x的男友m君对她百依百顺,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体贴细心的男生,而且这一坚持就是三年。陆续的寝室另外两个姐妹也都告别单身,所以寝室里经常剩下我一个人,x很会照顾我的感觉,所以我经常去当电灯泡。
每一年的生日,x都会把这一天完全空出来,带着我去市区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给我买蛋糕,送我生日礼物。我一直感激生命里有这样一位好闺蜜。我们了解对方,也毫无保留地为对方付出。哪怕毕业以后不在一座城市,我们也保持着联系,即便很长时间不通电话,但是一个电话拨过去,也总能聊开,随便捡起一个话题便可以聊它个“三天三夜”。
都说大学里的爱情大多死在了毕业那天,我身边的例子的确如此,就连我自己也是这样,同样x和m君在毕业前夕分手了,分手的理由一直让我觉得不可理喻,事出m君要考本科(之前m君上的是专科,x是本科,所以如果m君上本科后,x已经工作),x接受不了,她始终觉得这样两个人会因此有隔阂,思想和观念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最终走向分手这条道路,所以她极力反对m继续读本。这一次m君固执了,他觉得他应该继续求学,有一个更高的学历,以后方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有更好的出路。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俩始终没有妥协。最后,只能痛苦的分手。我也曾劝过x,她说一切都是m君的借口,其实他只是为了自己。我一直觉得,这一次,真的是x做错了。
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x和m君在分手以后就再也没有相见,甚至连一条短信也没有。只是彼此依旧会偶尔出现在对方的访客里,两个人就是保持着这份沉默的默契,过了一年又一年。好像是在等一个主动,又像在等一个结果。
我问过x,还可以挽留吗?x从最开始的坚决说不可能,到后来的些许动容,再到最后的不可能。前一个“不可能”是因为她依然觉得m君的行为不可谅解,后一个“不可能”是因为m上了研究生,后来也找了新的女朋友。
有一天,x突然跟我说,她犯贱,去看了m君的空间,还找到了他的微博,继而又找到了m君女朋友的微博,她了解了他最近的生活,他生活得很幸福,他们拍了婚纱照,已经买了房买了车,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所有得这些,每一个消息都深深地刺痛着x的心。
“怎么办?命,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我好后悔。”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不能自己的x。我只能告诉她,一切都已经过去,一切都无法回到原地。纵然也许在m君的心里还有你,你的心里还有他,这种无法释怀和剪不断的感情更多时候只是一种幻象和错觉,这份感情在分手的那一段时间已经死去,只是我们赋予它生的迹象。我们想当然那个人还会在原地,想当然那份感情还存在,哪怕只有一丁点,只要一个引火线,便可以迅速点燃,燃烧,迸发。我们心里还有一份相信,一切都还有可能重来。
就在m君结婚后几天,x火速和现男友领证了,没有任何的预兆。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x的死心,有x的坦然,但我明白,她还未释怀。不然她不会跟我说“只想找个人过日子,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爱身边这个男人”之类的话。
x要在娘家摆酒,就在这个五一。事实上,在年初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男方的家里办过一场婚席,用她的话来说,只是随便摆了两桌酒,大家简单的吃了一顿饭,没有通知任何朋友。我问,怎么都不通知?她说,本来都不想办的,觉得终归是一个形式而已。我说我不会错过五一这场婚礼, 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我毅然定了南下的火车票,就在五一前一天,转了两趟火车,见到了x。
婚礼一切从简,没有请婚庆,没有大张旗鼓,没有铺张浪费。我与x的丈夫见过两次面,印象并不十分好,他抽烟喝酒爱打牌不浪漫,我问x喜欢他的什么?x只是说他能给她一种安全感,像一个大叔一样,能制住她的任性和无理。外人看不到的好,x看到了。
在婚礼上,x的丈夫说了一段很平实的话,说着说着,哽咽了。旁边的x早已用捧花挡住脸,流下了感动而又幸福的泪水,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向她表达过他的爱,今天,他终于勇敢地说出了心中的爱。
后来,我看到x的签名状态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恩,我想,或许之前的她一直还不清楚自己究竟需要一份怎样的感情,现在她已然明白为什么要和这个男人结婚。我为她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