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上的女孩子真好看,尽管唱的歌和伴奏两条线,拿毛线扇子摆出奇怪的造型,但是穿着小皮裙甩头发的样子真好看,旗袍压不住喷涌的美好身体。
在黑压压的唐三噙着喝干了的酸奶偷偷抹眼泪的是我。台上的一堆人我只认识一个,看她被举起放下,从人堆上滚下来又升上去,台下坐满了我不认识的人,靠着暖气站着,我有点热。鬼才知道我在哭什么。
上学好不好啊,在上学的人说不好,不上学了的人说真好。屁嘞,退休的人还说上班好呢。不过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得不到的最好罢了。每年都过六一,才不想过六一,我只想长大。大家都真诚的希望永远当小孩?又小又弱。小时候看到小舅舅打游戏音响开到最大,觉得长大了才能光明正大花钱买这种“破玩意”。坐在姥姥家花房门口的小台阶上,看完了一本卷了角的书,只记得书里的女人用身体换了白面馍馍,封皮一半是红一半是黑,看完之后姥姥跟我说,少看小说以后有机会,现在心思多放在学习上。我说好好,想了想还是没跟她说我看了什么。
姥姥家有一个花房,或者准确的说是住在一楼有一个院子,他们在院子里盖了房子,在家里的阳台上放了架子,摆了很多花,我管整这里叫花房。打开花房的门有一架梯子,可以爬到院子的房顶上。我外公在房顶上搭了架子种了很多葡萄,边上用砖把土围住,种了各色我不认识的花。梯子旁边有一棵无花果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无花果有花,因为每年我都能吃到紫红色的果子。无花果树下有一口井,我记忆里有,好像是我爸爸他们来打的,但是当我长到能爬梯子的时候,井就没了。
梯子是竹质的,觉得梯子真粗,我的手根本握不过来,踩上去会有一点晃,我有点怕,总是跟我外公说,帮我扶好。他站在院里,我先爬上去,在房顶上等他。刚刚学琴的时候,给他唱了小雨点,他说诶呀真的像小雨滴答滴答的样子,心说外公你真会讲, 不过是随便起了个名字的练习曲吧。我说那我再唱一遍吧,他说好。现在想想那首曲子听起来可能真的像雨点,也许当时老师只教了我该怎么按键。虽然房顶上有很多葡萄,我却从来没有自己剪下过一串,我想去剪的时候总还是绿色的,拿不动剪子也绞不动,突然一下葡萄们就都熟了。
但我不太喜欢吃葡萄,我妈把我这种行为总结为,家里有什么就不吃什么,例如葡萄、无花果、还有我妈会腌的各种咸菜酸菜和糖蒜。也不喜欢吃饭,我有记忆的小时候就没觉得饭多好吃,尤其到最后都是勉强咽下。小时候老婆婆会跟我比赛吃饭,她很瘦,和我一样吃半碗米饭,老婆婆在我记忆力就没有牙,吃苹果需要勺子。冬天会来姥姥家,我记忆里的她永远穿着棉裤,我不问她要零花钱,也听不太懂她讲话,但是她每次都很配合我的演出,假装和我一起用抹布擦嘴。她给我讲她年轻时候的故事,我已经挺大了。
也有喜欢吃的。姥姥会做炸带鱼,我喜欢吃外边那层面,喜欢到每次要求多做面糊,单独炸面给我吃。但是这种东西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会头晕。在客厅和厨房穿梭最多的时候,是吃饺子的时候,妈妈和舅舅在这屋包,姥姥在厨房擀皮,我拿着小碟子负责传送饺子皮。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嫌我捣乱了,我记得那个小盘子是带包边的绿色搪瓷盘子。
我站在房顶,外公坐在旁边,我们好像什么话都没说,我穿过树叶看着前面那栋房,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