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虫

近几天来,看着长势颇好的七叶树,有的叶子上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严重的像是被风吹破了似的只剩下几根叶脉。白天的时候,查看了几次,并没有发现可疑害虫,百思不得其故,于是,向盼道、占强和振南他们这些业内资深人士请教,他们一致的建议是让我晚上去巡查一下。

我当然是心急如焚的了,所以,决定今晚就开始行动。

我从地里转悠回来的时候,工人们早已非常自觉地下班回家了。时间已是傍晚,各种的喧嚣声终于都停了下来,大地一片寂静。东方的月亮也开始慢慢升起,一望无际的树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四哥又开始催我早点回家了。当知道我要住下来,晚上要查看树的情况时,他便开始忙碌起晚饭来了。四哥吃饭向来是喜欢凑合的,只有我在这儿的时候,他才会弄上一两个菜。

听四哥说,下午锄草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窝野鸡蛋,有十几个之多。他拿来要炒着吃,我赶忙制止,并建议他放回原地或者放到鸡窝里去孵化。他说,野鸡不会回来了,咱们的鸡还没有扎窝,白闹。我无言以对,不置可否之间,四哥早已经进了厨房,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了上来。

屋檐下,我们俩人斟了点酒,便开始谈论了起来,从人生到处事,从家里到家外,从复杂的人到简单的树。不知不觉已经八点多了,我们便开始行动。

我拿着手电筒,和四哥一前一后地来到地里。流苏和丝棉木到没有多大关系,基本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到了七叶树那里的时候,我们开始仔细起来,果然,发现了问题。

在七叶树的叶片下,我们找到了我们要找的害虫。原来它们正一对一对地分别占据着一片叶子,凭借着宽大叶片的遮拦在行苟且之事。

我和大多数人一样也是极不喜欢虫子的,所以,也懒得去深入地了解它们,但是,现在自己做苗圃,就必须研究病虫害的防治,这样才会避免损失。

我用力摇了一颗受害的七叶树,便有几对硬壳飞虫落在了地上。我捉了一对紧紧地攥在手里,等回到了屋里之后,狠劲地把它们摔在了地上。重新捡起来仔细一看,有一只显然是死掉了,另一只还在挣扎。奇怪的是,它们始终没有分开,这种情形让我忽然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字眼,老婆虫!我把它们拍照以后发到了微信上,很快就有了答案,它的学名叫做绒毛金龟子,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至此我才知道绒毛金龟子其实就是我们小时候非常熟悉的老婆虫。

我的童年是在贫困中度过的,好在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贫穷得没有一点差距,而且,谁家的孩子都不少,少则三四个,多则八九个,所以,在一起玩儿的孩子特别多,而且很开心。

在孩子们的世界中,一切都是美好的,没有好人和坏人的区别,没有益虫和害虫的区别,甚至连脏的概念也没有。大地是我们乐园,昆虫是我们的玩具。有的昆虫甚至是可以用来提高我们的幸福感的,老婆虫便是其中之一。

每当夏天来临的时候,村里的街道上便有了骑着自行车驮着木箱子卖冰棍的了。冰棍,那时候是我们的最爱,也是我们每天的期盼。可是,它却是昂贵的,我记得是须三分钱一根的。三分钱是什么概念呢?一个鸡蛋是可以当五分钱来花的。

家里有十来口人,能够维持生活已属不易,更不用说每天拿出钱来给我买冰棍了。但是,人要是馋嘴也没办法的,所以,一听到卖冰棍的吆喝声,我就会立刻往家跑,唯恐卖冰棍的人走远而错失吃冰棍的机会。有的卖冰棍的人有时候是很可气的,光吆喝不停车,弄得人很紧张,所以,往往总是错过。要是中午,午觉当然也就睡不着了,耳朵会单听着那勾人的吆喝声。

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所以,一般的要求我的母亲都是会答应的。钱是没有的,但办法母亲总是有的,她会到东边的小屋里取出一只鸡蛋,满脸堆笑地递给我。我当然是飞奔而去了,唯恐那个卖冰棍的人走掉,这时,身后往往会传来姐妹们的吵笑声,‘呵,庄子干这个跑得可快哩!’

人吃的粮食还不够呢,哪儿有多余的来养鸡呢?所以,鸡蛋也是奇缺的。为了让鸡多下蛋,家长们会糊弄着我们这些孩子去找虫子来喂鸡。老婆虫是我们最喜欢捉的虫子。下午放学以后,我们就会各自回到家里拿起自己的小瓶子,急匆匆地来到村东生产队的麦场上,在树林下开始用手刨着找老婆虫了。我肯定是很卖力气的了,所以,往往都是满载而归。

到家的时候,母亲早已在院子里把吃饭的桌子摆好。有时我也会跑过去邀功,夸奖和期许往往使我兴奋。被爱围绕着的童年是幸福的,我深深地感谢我那已经逝去的曾经对我百般呵护的父母,同时也非常感谢宽容我的六个姐妹,以及伴我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正是他们,我才有了一个无尽美好的童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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