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关于那条鱼。
你说,你羨慕鱼只有七秒的记忆。你说,蒋先生因为你说了一句喜欢梧桐树就种满了南京。你说月亮太远了,远得你踮起脚尖也碰不着,你说,月亮太近了,近得就像李先生醉酒都能捞到,你说,李先生没醉,李先生就是一条你说的停止呼吸的鱼,溺死在水里了。
你说就算平庸如你,渺小如你,无趣如你,天地广阔,也只有一个你,错过就错过,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你说,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你说,活着好辛苦,带着面具在生活的闹剧苟且,稍稍想撕下一角便会血流不止。你说,你是胆小鬼,连碰到棉花都怕疼。你说,你的喜欢就像夏天里的橘子汽水,冒出来的泡泡,按都按不下去。你说那年盛夏,阳光正好。你说,都怪莽撞的我,那只红蜻蜓没有停留在你指尖。你说,她告诉你你很A,只是你把温柔留给了每人。
鱼会不会溺亡,你问。
或许是在多年后的某个人潮拥挤的街头,透过玻璃窗看见你,或许是在多年前的某个夏至未至的花圃里,透过一朵泡桐花看见你,我想用力的拍打车窗来引起你的注意,想从车上跳下来,想奔跑,想大喊大叫,我想小心翼翼尽力不踩每一朵花,走向你。然后把整个阻隔你我之间的世界撕裂,呼吸急促,面颊潮红,手指颤抖,在激烈的想象中快把自己感动哭了。
而事实上我总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安静的看着你远去。
你走得悄无声息,就像一只溺亡的鱼,停止呼吸,沉在水底,你说,谁知道。
你说,你的鱼儿知道,知道你内心深处的悲恸,你说,你的水知道,这世界原本轻描淡写所谓悲喜,错过,遗憾,失落都是恰好的正确何必只盼望一片妖娆。
你说,或许当你变成一片叶子,一粒尘埃的时候你会听着鱼的呼吸伴着风起舞。你说,或许我们从未见到那只盛夏的红蜻蜓停在你的指尖,因为那个莽撞的我弹弓打破了你夏天的窗棂,哦还有,你说了,不要惊了
它,不要惊了那只红蜻蜓。
那只红蜻蜓一定知道,你走了,那条停止呼吸的鱼是溺亡的。
你说,想独自在玫瑰花瓣上安家,过着风的生活,最后死在四季里,你说,你想一个人,人太多太麻烦,会和你争那只红蜻蜓。
你说,这就是你的人生,是不能托付给别人,也不能被别人夺走的人生。不能推脱,不能忘记,不能消除,不能蹂躪,不能一笑而过,也不能被美化,什么都不能,只能面对如此真实而残酷,无所作为却仅有一次的人生。你说,是的,很细碎的微尘一样的,是你的一生。你说,没回音的山谷到底值不值得纵身一跃。你说阳光太疲惫,跃过溪润回头。你说风物太唯美,透过滤镜定格,点豆蔻蛾眉。你说,你想杜撰稍纵即逝的浪漫,给我。
那片刻稍纵即逝的浪漫一定知道,你走了,因为那条停止呼吸的鱼是溺亡的。
你说,烟尘走脱颓靡的烟囪,星星就不见了踪影,月亮掉进深海里,浮起在我曈孔中央。当白夜抹去晨星的痕迹,那条鱼会把所有的蓝色都给你,云碎在薄雾里,夜轻吻大地。
你听说江河湖海更大更好,但你没有跳出去,后来的后来,喜庆话听厌了,蛤蟆不再有趣了,小鲤鱼也不再是女神了,一切熟悉又麻木。
你听说江海湖海更大更好,你跳出去了,后来的后来,记忆里的喜庆话更喜庆了,蛤蟆更有趣了,小鲤鱼永远都是女神了。
你说,有一种存在叫希尔薇,你说那是救赎。你说,人鱼的眼泪会变成珍珠,那个洁白无瑕,润泽发亮的物体,是她们最心痛的时刻。你说,你病了一场,那鱼溺亡了,该我回来了。你说,生活的洪流欲让人们室息,我们却在缺氧的环境中肆意成长,可是那条鱼,不是溺亡,是室息,你说。你说,别带渔具,别带沉重的疑虑和枪,带心去,只要到空旷的海上说爱你,鱼群就会跟着我,游向陆地。
你会不会也梦到我,然后一整天的时空都恍愡交错,他们拒绝了这种悲哀,向天空举起彩色的盾牌。我还知道浙江那天阵雨,你在便利店屋檐下躲雨,手里拿着一束白山茶,你说,烟里的尼古丁可以代替脑中一种神经递质乙酰胆碱,所以每次吸烟就相当于一次洗脑,你说,我吸烟只是告诉自己没事,过去了。你说,最爱的打火机和最卑劣的心都在你那里。你说,谁曾经不是一个一闻烟味就皱眉的小女孩呢。
你就这样走过,轻柔,干净,浪漫,携来一阵风,当另一个你再一次拿着那東白山茶,同样走过我面前时,尽管还是那阵风,还是那朵白山茶,还是那只红蜻蜓,我却早已知道那不是你。
你说,鱼记得七秒,撕心裂肺七秒,七秒是鱼的一生,你说,南京的梧桐花开了,你想蒋先生了,你说,太白捞的那轮月亮,是不是你眼前这轮呢?
你说,源自古希腊语,意为”灵魂"。你说,那条溺亡鱼,是灵魂停止了呼吸。
你说,溺亡鱼是你,你是我,另一个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