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的感觉肯定很好,但我们可能没意识到,幻想赚钱的感觉有时比真正赚到钱更美妙。
我们生活在物质社会里,金钱是创造快乐的基础,因此人类大脑对金钱的反应,绝对不弱于对实现基本生存条件的渴求。
对赚钱的期盼,会让大脑的反射系统处于高度兴奋状态,让我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任务上。
比如说,在买进一只股票后,我们似乎只能看到它继续上涨的可能性。你的想象力有多丰富,你就有多兴奋。但结果本身(比如股票买进后真的涨了)很少会如此令人振奋,尤其在我们始终抱着一个目标的时候更是如此。而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贪婪的欲望就像我们忍不住的哈欠,会慢慢渗透到我们的神经系统深处。即使已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报酬,欲望也不会就此停止。赚钱的滋味的确很美妙,而那种幻想赚钱的感觉更美妙。
我们的投资大脑里有一种特殊的生理机器,和实际得到的利润相比,盈利预期更能加速这台机器的运转。对于金融行为学的研究来说,这样的现象显然有着深刻的含义。
早在神经经济学开始研究人类大脑的内部活动之前,马克·吐温就已经知道,梦想一夜暴富的感觉要比真正一夜暴富更美妙。在他的早期文集《艰苦岁月》中,马克吐温回忆起1862年他和伙伴在内华达发现银矿时的情形。
马克吐温彻夜未眠,“就像用蓄电池给自己充了电一样”,令人心醉的幻想栩栩如生的呈现在眼前:在旧金山的中心地带建起一座巨大的庄园,悠闲自在的在欧洲玩上3年。
“未来的幻影在体内不断升腾,让我不能自已。”在这10天灿烂辉煌的日子里,马克吐温幻想着自己成了百万富翁。之后,合伙人提出的银矿所有权申请突然遭到当地技术部门的否决。马克吐温永远也忘不掉那种发财美梦破灭时的心情:“痛苦,绝望,心如刀绞。”
在他晚期一篇精彩绝伦的寓言小说《三万美元的遗产》中,马克吐温再次落笔同样的主题。小店主福斯特夫妇不知道从何处听说,自己能继承一笔3万美元的遗产(相当于今天的60万美元)。
于是,福斯特夫妇开始用这笔还没到手的遗产进行投资,反复向“想象中的股票经纪人,发出想象中的投资指令”,他们的财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这笔幻想中的投资居然膨胀到了24亿美元(按照今天的美元价值计算,几乎相当于比尔盖茨的财产)。
在“如痴如醉的梦幻中”,卑微贫寒的小店主和妻子做着白日梦——居住在豪华宽敞的宫殿里,“成天优哉游哉的泡在私人游艇上”。
但现实最终还是惊醒了他们的美梦——那笔遗产不过是黄粱一梦,残酷的现实和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回到冰冷僵硬的现实中,他们只能默默忍受梦醒的煎熬。最终,福斯特夫妇忧郁而死。
而不乏讽刺意义的是,尽管马克吐温把自己和他人内心的极度贪婪描绘得淋漓尽致,但马克吐温本人仍在不断的把钱扔进那些只能带来希望而从未兑现过的风险投资中。
多年以来,马克吐温一直在五花八门、愚蠢而又疯狂的投机中挥霍金钱,做着一夜发财的美梦。他投资过以白垩为主要材料的印刷技术,在丝绸上复印图片的机器,粉状营养品,让人晕头转向的排字机,螺旋形帽针,还有改进型葡萄剪。
如此聪明绝顶,而且又根本不缺钱的人,为什么也经常会屈服于一夜暴富美梦呢?也许马克吐温根本就不能主宰这一切。让他如此疯狂的,或许还是1862年在内华达发现银矿时体验到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和激动。
因此只要一想到钱,这个记忆就会让他大脑里的幻想回路高速运转。而最终这种无法割舍、难以自拔的疯狂欲望让马克吐温始终生活在富翁和穷光蛋的轮回之中。
作者介绍:
林自立:触脉决策研究院联合创始人 / 资深基金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