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宾客都已经散尽了,但是陆景云还没回来,楚安歌的盖头还没掀开,要是误了吉时可怎么办呀。
楚安歌袖子下纤白的手指紧紧握起,对碧玉说道:“你出去找陆景云,告诉他,如果他还不回来,陆家上下的命就别要了……”
“不用了!”楚安歌话音还没落下,便被一道冷厉的男声打断了。
一双软底黑靴停在了楚安歌的面前。
绣着鸳鸯的盖头被很粗暴得扯了下来,楚安歌被烛光晃了一下眼睛,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陆景云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明明今天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他面上却无一点喜色,带着满满的阴戾。
“楚安歌,你除了会威胁人,还会干什么!”
“至少你过来了,我的威胁还有用不是吗?”楚安歌嘴角勾起,精致美艳的脸上隐隐透出一点得意。
“你真是做尽了让我恶心的事!”陆景云满脸厌恶地看着她:“你用我父亲逼迫我娶你,现在你已经得偿所愿了,别指望我能爱你!”
楚安歌心里一酸,但是面上还是努力维持着微笑:“相公,我们该喝交杯酒了!”
“别叫我相公,我听着反胃!”
陆景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看都不看她一眼,大步朝门口走去。
“陆景云,今天是我们洞房花烛夜,你要去哪里!”楚安歌急走了两步,紧紧地拽住他的袖子。
陆景云邪肆得看了她一眼:“洞房花烛夜?你以为我会碰你吗?看见你我就倒尽了胃口。”
楚安歌感觉自己心口好像被插进了一把冰冷的小刀,疼得翻江倒海。
这个男人,曾经连骂人都不会,现在却能对着她轻而易举得说出一连串刻薄的话。
陆景云正准备将她的手甩出去,突然感觉自己下腹涌起了一股燥热,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
他看着楚安歌眼里的了然,再看看桌上的交杯酒,突然勃然大怒,伸手卡住了她的脖子,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狰狞。
“楚安歌,你竟然对我下药!”
“相公,我们该洞房了!”楚安歌脸色憋得通红发紫,艰难得说出这句话。
陆景云被气笑了:“楚安歌,你为了让我碰你,竟然用了这么龌龊的法子,你就这么缺男人吗,真是下贱!”
楚安歌从他的掌中挣脱出来,狠狠地喘着气:“我不缺男人,我只缺你!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
陆景云听着她微喘的声音,突然眼神一暗,拽着她的手将她甩在床上,翻身覆了上去:“既然公主为了让我碰你费尽了心机,我怎么能不如你所愿!”
楚安歌绣了整整三个月的嫁衣,被陆景云扯碎扔了出去,一身白得刺眼的皮肤露了出来,在昏黄的烛光下异常撩人。
她感受着陆景云毫不怜惜的动作,嘴里却发出一连串甜腻的声音。
陆景云满脸都是讽刺,动作更加疯狂。
随着狠厉的发泄,药效逐渐退却,陆景云毫不留恋地下床披上衣服,看着床上如一尊破败的娃娃一样的楚安歌,冷笑了一声。
“堂堂一国公主,像个青楼妓子一样,真是不知廉耻!”
陆景云走了!
楚安歌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得看着大红的床帐,身上青青紫紫一片狼藉。
房门大开着,呼啸的冷风吹得她全身冰凉,但是她都感觉不到冷,这些寒风怎么及得上她心底的冷意。
陆景云,她的丈夫,当她是青楼妓子!
碧云进来收拾床铺,看到自家公主毫无生气的样子,瞬间眼眶通红,连忙叫了热水,替她盖上被子。
“公主,你这又是何苦呢!”
楚安歌眼睛微动,声音沙哑得问道:“宫里的嬷嬷走了吗?”
“走了,听到您和驸马……房里的动静后,就走了!”
得到回复,楚安歌闭上眼睛,狠狠地松了口气。
陆景云是被逼迫娶她的,皇兄怕他对自己不好,特地叫了嬷嬷在喜房的窗子底下候着。
如果陆景云新婚之夜直接弃她于不顾,皇兄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就是太清楚陆景云的性子,知道他不会甘愿碰自己,才会直接在交杯酒里下药。
这下子,陆景云应该更恨她了吧!
楚安歌苦笑了一声,碧玉看得心里发疼,忍不住说道:“公主,你怎么不告诉驸马,如果没有您,他早就和他父亲一样被打入天牢了呢!”
下人正在抬水进来,楚安歌眼神一凝,低斥了一声:“碧玉,不该说的别说!”
……
沐浴过后,楚安歌累极了,沾上枕头便沉沉得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后,发现身边还是空无一人。
陆景云竟然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碧玉!”楚安歌坐起来喊了一声,感觉嗓子艰涩,头昏脑涨:“陆景云在哪里?”
碧玉赶忙过来扶起她:“驸马昨晚出府后,还没回来!”
楚安歌动作一僵,今天是她归宁的日子,陆景云应该陪她进宫见皇兄的。
“你派人出去找,进宫之前将他带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景云还是没有回来,楚安歌盛装站在马车前,手指捏得青白一片。
察觉到身后陆家女眷嘲笑的目光,她脊背挺得更加笔直!
“公主,时辰到了,该进宫了!”碧玉小声提醒道。
楚安歌眼眶一红,努力压制着鼻头的酸楚:“不等了,我自己一个人进宫!”
从小到大,陆景云是她第一个爱的人,也是第一个让她受如此委屈的人!
皇宫里。
楚安歌在皇兄的目光下,局促得缩了缩脚,避开他的打量。
楚子奕声音沉沉的,听不出一丝喜怒:“安歌,陆景云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楚安歌连忙解释道:“今早我想吃福云居的早点,景云非要亲自给我去买,福云居离陆府太远了,景云一时间赶不回来,所以才……”
她眼神微微有些躲闪,楚子奕冷嗤了一声,俊美的脸上满是冷厉。
楚安歌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她撒谎的小动作怎么能逃出他的眼睛。
刚准备说什么,楚子奕突然看见她脖子上青紫一片,他是过来人,怎么不明白这是什么。
但凡陆景云对他妹妹有一分疼惜,也不会留下如此触目惊心的痕迹。
楚子奕被气得手指发抖,看着楚安歌假装幸福的模样,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临走前,楚子奕突然叫住她:“安歌,父皇和朕从小对你千娇万宠,不是为了让你对别的男人委曲求全的!”
这句话让楚安歌心头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她努力扬起笑脸,清媚的大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只有颤抖的浓密睫毛出卖了这强装出来的镇定。
“皇兄,陆景云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
楚安歌刚对皇兄说了陆景云的好话,回陆府的途中就看见了陆景云。
他穿着飘逸的月白色锦袍,看着身侧的俏丽姑娘,笑容是她没有见过的温柔宠溺。
碧玉也看见了两人,气呼呼得对楚安歌说道:“公主,驸马不陪着您归宁,反而陪着别的女人逛街!”
楚安歌眼神怔怔得看着两人,嫁给陆景云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心中有喜欢的女人。
但是她却不知道,那个女人竟然是徐琇莹,她小时候的伴读!
楚安歌叫停了马车,疾步走向两人,离得近了,听见陆景云满是笑意的声音。
“莹莹,你喜欢吃福云居的早点,我一大早就去买了,现在还是热乎的!”
楚安歌僵在了原地,抿了抿唇,陆景云确实去福云居买早点了,可惜不是为了她。
徐琇莹刚准备接过油纸包,眼角瞟到了一旁怔愣的楚安歌,突然手一松,糕点撒了一地。
“公……公主,你怎么来了!”
陆景云一抬头,看见穿着大红宫装,妆容精致的楚安歌,眼神瞬间满是厌恶。
楚安歌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刺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调整气势,又变成了那个盛气凌人的公主殿下。
“我怎么不能来?”她勾起红唇:“我再不过来,我的驸马都要被你勾走了!”
“这……公主你误会了!”徐琇莹清丽的小脸更加苍白了,看起来楚楚可怜,她六神无主得看向陆景云。
陆景云将徐琇莹拉到自己身后,伟岸的身材像是一颗遮风避雨的树,让人心安。
“楚安歌,你有本事冲我来,别为难莹莹!”
楚安歌睫毛颤了颤,他亲昵得叫着“莹莹”,却生硬得唤她“楚安歌”。
“你是我的相公,我怎么舍得为难你!”楚安歌上前,纤白的手指替他整着衣领,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但是旁人就不一定了,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陆景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红唇,猛然将她推开:“蛇蝎心肠!”
楚安歌踉跄得后退了几步,被碧玉扶着才稳住身形。
蛇蝎心肠?呵!
她止不住冷笑,说到蛇蝎心肠,谁能比得过他身后那位!
楚安歌想起她小时候看到的一幕,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她曾经看到徐琇莹亲手掐死一只小猫,年纪那么小,那么纤弱的小姑娘,杀死小猫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时她才知道徐琇莹那张纤弱的皮囊下,藏着多么阴毒的心肠!
她让皇兄帮她重新选了伴读,从那以后再没见过徐琇莹。
一晃五年未见,她装柔弱的功底越发炉火纯青了。
楚安歌瞟了徐琇莹一眼,看到她眼底来不及收起的狠毒,嘲讽一笑。
只可惜陆景云眼盲心瞎,看不清楚!
“陆景云!”楚安歌冷笑着勾起红唇:“就像你说的一样,我是蛇蝎心肠,如果你一再维护徐琇莹,我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
“还有,你还想让你的父亲从天牢中出来吗?”
威胁,又是威胁,陆景云拳头紧紧握起,却又无奈地放下。
“公主,你已经嫁入陆家了,是不是该放了景云哥哥的父亲,让他们一家团聚了!”这时,徐琇莹小心翼翼地从陆景云身后钻出来,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楚安歌斜睨了她一眼:“什么时候未出阁的女子都能管别人夫妻俩的事了!”
看着徐琇莹脸色发白的样子,楚安歌继续说道:“徐琇莹,我才刚嫁给陆景云,你和我的相公如此亲密,莫非想当他的妾室不成。”
话音一落,徐琇莹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一样,气得浑身颤抖。
“楚安歌,你住嘴!”果然,陆景云又开始心疼了,“我总有一天会休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楚安歌满口苦涩,她的丈夫在新婚第二天就想着要休妻!
她能对着徐琇莹嗔痴怒骂,对着陆景云却连一句讥讽的话都说不出来。
“陆景云,跟我回家!”楚安歌冷着脸,转身朝马车走去。
身后传来陆景云安慰的声音:“莹莹,你等着我……”
楚安歌什么都不想听了,立刻加快的步伐,身上玉佩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陆景云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皱,又继续对徐琇莹说道:“从你小时候将我从水里救起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你,等我父亲从天牢出来,我一定想办法休了那个女人,娶你为妻!”
徐琇莹温顺地点头答应,面上不显,却险些将手中的帕子撕裂!
……
马车里气氛冷凝,碧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陆景云看着楚安歌精致的面容,突然开口:“楚安歌,我不喜欢你,就算你嫁给我,你也不会幸福!”
“那又怎样!”
“我们和离吧!”陆景云黑沉的眼睛盯着她:“与其互相折磨,痛苦过后半生,不如早点和离!”
楚安歌想起他刚刚对着徐琇莹那副温柔的样子,眼里都是冰冷:“你想和我和离,然后娶徐琇莹?”
陆景云还没回答,便听她一声嗤笑:“你别做梦了!”
“我宁愿你把我折磨致死,我也不愿意看到你是别人的!”
她那副决绝的样子,让陆景云心头微震,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真是冥顽不灵!”
陆景云不敢看她的眼睛,她那双眼里含着的感情太过浓烈,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能很轻易将他燃烧殆尽。
楚安歌从早上起就感觉头昏脑涨,但因为一直神经紧绷着并没有察觉,下马车的时候,突然一头栽了下去。
身体落入一个怀抱,男人清冽的气息传入鼻间。
晕过去的时候,她还在想,陆景云的怀抱真的很温暖,好想一直被他抱着。
……
楚安歌想起两人初次相遇的时候。
那年她九岁生辰,宫宴过后,为了偷偷溜出宫,她和伴读徐琇莹互换了衣服,上了徐家的马车。
看花灯的时候,一个男孩被人群拥挤着掉进湖里。
大冬天的,湖里的水冰冷刺骨,没人愿意下水救他,眼看着他的身体沉入水底。
楚安歌咬咬牙直接跳下湖,仗着水性好,硬生生将这个比她还要重的男孩子捞上岸。
陆景云得救了,她却险些因为脱力被湖水淹没。
幸好徐家的家丁及时赶到,将她救了上来。
那次之后,她昏迷了整整七天,差点烧成傻子!
再见面的时候,是陆景云科举参加殿试。
她躲在皇兄身后的屏风,想要看看未来的状元郎,恰好看到陆景云一身白衣,身姿挺拔像是一颗翠竹,通身的儒雅和风骨。
他沉着镇定地回答着皇兄的提问,楚安歌一点都听不懂,却硬生生的看痴了。
除了父皇和皇兄,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优秀的男子,俊美的脸庞,清朗的声音,渊博的学识,他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令她着迷。
后来,她才知道,他就是小时候被自己救起来的小男孩。
那个瘦弱的男孩子早已变得惊才绝艳,顶天立地!
她偷偷将这个男人放在心底,想着等她及笄了,一定要让皇兄为她指婚。
可是在及笄当天,她才听说陆景云早已有了心上人,非卿不娶。
原来她所有的喜欢和爱,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楚安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窗外霞光满天。
陆景云坐在桌前看着她,那双桃花眼尾藏着无尽的冷冽锋利:“大夫说你受凉了!”
“陆景云,我很喜欢落日,你知道为什么吗?”楚安歌看着窗外,眼神怔怔。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陆景云不耐烦得回道。
因为它像极了我喜欢你的心,就算今天会一点点沉下去,明天也照样会升起来。
楚安歌看着这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俊脸,良久才问道:“你真那么喜欢徐琇莹?”
陆景云诧异得看了她一眼,随即坚定地回道:“是!”
挂在眼眶的泪终于承受不住滑落下来,转眼便被楚安歌飞快得抹去。
“陆景云,我答应与你和离!”
这话一出,陆景云第一反应不是欣喜,反而满眼狐疑:“楚安歌,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刚刚在马车上明明一脸决绝说死也不会和离,现在怎么会突然改口。
“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与你和离。”楚安歌艰难得说出这句话,脸上僵硬得扬起笑容:“我皇兄很疼我,你父亲之所以没被放出来,是因为他没看到你对我上心,担心以后我会过得不好。”
“所以呢?”
“接下来的三个月,你要好好爱我……”她看到陆景云嘲讽的目光,苦涩得加了一句:“哪怕是做戏,只要我皇兄安心了,你父亲就能回来。”
陆景云皱眉沉思。
楚安歌手指握拳,指甲几乎插入掌心:“到那时,我会与你和离,让你……让你去娶你的心上人。”
陆景云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答应了。
三个月而已,只要忍忍就过去了!
“楚安歌,我信不过你!”陆景云神色依旧冰冷,从怀里掏出一页纸:“你在这张和离书上按个手印!”
楚安歌瞬间全身冰冷,好似整个人置身冰窖一样。
和离书?
陆景云竟然早已经写好了和离书,并且随身带着!
他一向是谦谦君子,到底是多厌恶她,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寒意一点点从心底升起,楚安歌感觉自己心里像是被压着一块大石头,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陆景云看她迟迟没有动作,脸色阴沉下来:“楚安歌,你刚刚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楚安歌眼眶通红,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全是隐忍的委屈。
她颤抖地接过那页薄薄的纸,感觉有千斤重,眼睛死死得盯着那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最终还是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小小的红手印,就像是一把灼热的烙铁,让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起来。
眼泪夺眶而出,她赶忙用手抹去,新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怎么都抹不干净。
陆景云刚将和离书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转头变看见这一幕。
楚安歌在他面前永远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他从来没见过她哭,她哭的浑身颤抖,眼泪糊了一脸。
陆景云不知怎么了,心尖上突然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努力把这种难受的情绪甩开,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被楚安歌迷惑,认定她一定是想要耍什么把戏!
……
当夜陆景云留了下来,两人终于像寻常夫妻一样躺在同一张床上。
楚安歌却丝毫没有喜悦的感觉,她心里清楚,他不爱她,只是为了做戏!
但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饮鸩止渴般地想要靠近他。
她僵着身子不敢动,等身边的人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偷偷依靠在他的胸膛。
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楚安歌将头埋在他的臂弯,他身上的热气熏得她眼睛发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她觉得自己好累,守着这么大的秘密,只想对陆景云好,但是换来的只有他的冷漠和厌恶。
怕吵醒陆景云,她声音小声又委屈,带着哭过的沙哑:“陆景云啊,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呀!”
陆景云眼睫微微一颤,瞬间又恢复平静,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楚安歌都睡着了。
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窝在自己胸口的女人。
陆景云睡眠一向很浅,更何况是睡在楚安歌的身边,更是打着十二分的警醒。
楚安歌娇小的身体窝成一团,小脸粉白,没有一丝脂粉妆容,更没有那令人厌恶的娇蛮脾气,看着竟然有些令人心动。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陆景云连忙转过头,不去看她。
那么恶毒的一个女人,他怎么可能对她心动!
……
时间一天天过去,楚安歌觉得陆景云对她的态度软化了不少。
她感觉这三个月就像是自己偷来的一样,最终还是不属于自己。
陆景云在户部任职,经常不在家里,只短短两月就帮皇兄解决了好几件大案。
楚安歌心想,凭着他对朝廷的这些贡献,就算两人和离了,他也会性命无忧,她是时候离开了。
三月之期快到的时候,她就让碧玉慢慢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只要日子一到她就给徐琇莹腾位置。
夜里,楚安歌像往常一样等着陆景云回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连忙笑着迎了上去:“景云,你回来……”
话音还未落,巴掌夹杂着冷冽的寒风直接甩在她的脸上。
陆景云眼睛赤红,恶狠狠得瞪着她,仿佛要将她撕碎。
“楚安歌,我就不应该信你!皇上将莹莹接进后宫了,是不是你搞得鬼!”
楚安歌感觉自己半个脸颊都是麻木的,嘴角火辣辣地疼。
她也被陆景云带来的消息惊呆了!
皇兄和……徐琇莹?!
这两个人是怎么可能!
皇兄是清楚徐琇莹的秉性的,这种恶毒的女人他怎么会接进后宫!
但是更令她心寒的是陆景云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将这三个月来的平静狠狠地打破了。
“陆景云,这几个月我连陆府的门都没有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我送进宫的。”
“除了你,我想不到还会有谁这么恶毒地对待莹莹!”
陆景云一步步逼近楚安歌,眼里全是冷漠和绝情:“你故意用三个月来迷惑我,让我对你疏于防范,以为把莹莹送进宫,我就只能接受你,今后老老实实做你的驸马,是不是!”
“楚安歌,你做梦,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你!”
楚安歌怔怔地看着他,一腔爱意全部被他冰冷无情的话击得粉碎。
她特别想告诉他,她没有做那些事,她把自己的行囊都准备好了,她愿意将他还给徐琇莹。
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做出这个决定。
楚安歌感觉自己的心口都是冰凉的,她擦干净嘴角的血迹,高傲地抬起下巴:“是我做的!徐琇莹就是我送进宫的!”
看着陆景云越发憎恶的眼神,她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自虐的快感。
“我讨厌徐琇莹缠着你,讨厌你对她温柔,只要将她送进宫了,你就永远见不到她了。”
说到这里,她兀自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皇兄能给她的,比你能给她的多的多,我将她送进后宫,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只是后宫可是个吃人的地方,也不知道徐琇莹有没有本事活下去了!”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陆景云被她说的话气红了眼,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楚安歌被他掐地喘不过气,脸色发紫,她看着陆景云眼里的恨意,闭上了眼睛,连挣扎都都没有。
忽然,窒息感消失了,楚安歌被大力地甩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重新活了一次一样。
刚刚的一瞬间,她真的感觉陆景云想要杀死她。
他为了徐琇莹想要杀死她!
“楚安歌,你真让我恶心!”陆景云用帕子擦着自己的手指,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你活着就是个祸害,我真恨不得你死。”
一句话让楚安歌脊椎冰凉,她气息混乱,手脚发抖,强撑的高傲最终还是没有撑住:“陆景云,所有人都可以骂我,只有你,你最没资格!”
“楚安歌,你又想拿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压我?”陆景云眼里都是冰寒。
楚安歌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把心中积藏的秘密说出去,鼻头通红地对他吼道:“陆景云,我讨厌你!”
“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讨厌?”陆景云轻描淡写地冷哼了一声。
楚安歌伤痕累累的心又被扎了一刀,是啊,陆景云不爱她,怎么会在乎她讨不讨厌他。
眼泪顺着脸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打湿了青砖。
陆景云看着她趴在地上满脸泪痕的样子,心里越发烦闷,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出了卧房。
楚安歌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好像要走出她的世界一样。
她看着两人的卧房,喜帐还没有完全撤下来,桌上放着她绣了一半的外袍,两人成亲三月,房里竟然找不到一件陆景云的东西。
这三个月的温暖让她食髓知味,有时候晚上她看到睡在身畔的男人,总觉得细水长流的深情总可以感动这个男人。
这一刻,她才明白,不爱就是不爱,无论她做多少努力,陆景云都不会爱她。
“碧玉,帮我上妆,我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