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的时候，我正独自坐在水果捞的高脚凳上低头吃至尊果王。手边的杂志里，三个女人正演绎着以100美元/小时的速度挣钱的故事。现在的人们都喜欢日进斗金的情节。有的人在自己的生活中实践着章节，但更多的人则在别人的故事外围陶醉和梦想。
我摇了摇头，不想被打扰。不是因为我对地下通道歌手的原创歌曲不感兴趣，而是我直觉的没有感受到来自站在我身边的这个身影的灵性与激昂。年轻的声音并不放弃，我稍稍抬头，看着灰色T恤衫胸前的图案笑了笑，仍旧摇头。正要低头时，一张年轻还略带稚气的脸闯了进来：“看看吧。”我彻底的抬头了。“好吧。”
一张包装粗糙的小碟，只有黑色封面上黑白照片中被雨淋得透湿的孩子让我的目光稍稍停留了两秒。年轻人的diskman耳机里传出一阵嘈杂的鼓点。欠缺感染力及优美的旋律，没有文采缺乏想象力的歌词，一个年轻人对以往调式的模仿和不传神重复罢了。正要拒绝，有个念头开始闪动：一个正在努力做自己喜欢事情的年轻人，总有一种精神需要支持。想起下午的经历，觉得自己也正朝着梦想前进，感觉又跨近一步的喜悦还余香点点，瞬间觉得是在为自己加油。一首歌一首歌快进，期冀着惊喜的出现，最终却是更大的失望。
摘下耳机，看着那张脸，我说：我实话实说了啊，我喜欢第一首歌（最终还是没忍心说实话），但后面的都不喜欢。但是我想表示对你坚持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支持。年轻的脸说，谢谢，二十块一张。看着他伸出的两个手指我为难了。毕竟，我并非如杂志中精英女性那样日进800美金，也没有一个富如李嘉诚的父亲，二十块钱买一个对我没有任何使用价值的东西真的贵了些。但是……人还是应该执著于自己喜欢的事情啊…… 一个购买的决定在我心里演变成了梦想信仰与现实的斗争。我听到雷雷的战鼓。这样吧，我对年轻的脸说，我赚钱也不多，用十块钱买一张，表示对你执著的支持。他摇头，开始对我抱怨录音费用如何高昂，而当我提出给他介绍更便宜的录音棚时他却拒绝了。他的讨价还价全然是商品流通的派头，充斥了并不高明的技巧，让我有些反感，为他购买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给自己的加油。我更坚定了：十块钱。年轻的脸说，为了攒钱做自己喜欢的事，他都不能来这种地方吃东西。我反击：每个人都必须牺牲一些东西，我在这里吃东西，所以损失的是无法做我喜欢的事情。（这的确就是梦想与现实的取舍啊，很正常。只不过言不由衷的是，此刻的我坚信自己正朝着梦想一步步迈进。）说实话，当对话演变到这一步，我多少有些调侃他和逗自己开心的意思。其实，这个并不执著的年轻人早已被我从对话里排除出去，我只是在和自己玩思辨的游戏。
年轻的脸最终妥协了，临走前按我的请求在封壳的背面签上了名字。我祝他早日成功，他没有任何触动和反应。我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执著者，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我要的，只是付钱的仪式，只是这种对梦想的执著与相互支持的象征。而这个执著与支持之间的对话其实只有一个主体，我既是你，你既是我。“我付钱，你做你喜欢做的事”——送给我自己。
2005年11月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