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洞

三爹的心又空落落起来了,刚过完年,儿女们如同树上受惊的鸟,瞬间都飞走了,留下三爹独自守着空空的巢。自己是老了,可也不能像个废物一样呆呆坐在门口看门吧!

得找点事做了,虽然不当村长也多年了,自己是挺直腰杆人前训示的角儿,不能窝窝囊囊缩头等死,还能动弹就不能叫人轻视了去。要办大事办得漂亮,要人敬重。三爹在堂屋里踱着步子。

族谱和祠堂几年前也修缮完毕了,还有什么大事能聚得起恢宏的场景呢?让人毫不犹豫地支持响应呢?三爹又转到门外,远方的坟茔闪入三爹眼帘,对了,清明节也快到了,祭大祖应该有不少人响应的。三爹心情好了起来。

想当年祖上也是朝庭命官,告老还乡时还受了皇帝的封赠的。后人越来越不重视先祖了,三爹翻着陈旧蜡黄的族谱,更加确定这件大事是办对了,不是滥竽充数随手抓的,是件功德无量的大事。确认过始祖坟茔的位置,锁上门走向村里。

既然是祭大祖,那响动可不一般,四百年了,家族繁衍生息,各分支四散分离,得想办法通知他们的,少不得花费人力物力的了。三爹得先找到村里的权威长辈商议,自己独木难支,只是当个总策划而己,具体流程细节还得多找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商议,就经费筹措这一项也要有理有据的,大家都不富裕,要他们拿出钱来是要费些心思的。至于跑腿费力的事就交给年轻后生们去。不过得选拟出各分支的地址,三爹转身回家,从箱底恭敬的抱出厚厚的族谱,又锁上门,向村里走去。

方案流程一拍即合,几个老头都兴奋异常,激动的手脚发抖,倒也不难办,几年前他们都是经手修族谱修祠堂的老人了,流程也都差不多,无非是筹措经费和通知远方同族了。再有一个就是远来族人的饭食,虽然本村算是嫡支,却并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安排几千人饭食好困难的,不管了,按户分人头,咬牙也得挺过这一关,三爹满意地回到家里,兴奋得一夜没合眼。

三爹精神抖擞地在村里穿行着,忙得一刻也停不下来。清明节终于来了,期待中的辉煌鼎盛的时刻终于来了。

三爹激动的满脸通红,站在始祖坟前朗诵祭文声音都在颤抖,山头上乌丫丫的一片全是人头涌动,三爹满意地笑了起来,自己还是不败的王者,还是无所不能受人敬仰的人。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千人叩拜,如此的盛况真的是百年不遇啊,三爹满意地叉腰观看着络绎不绝叩拜的族人,这件大事办得漂亮,办得自豪,三爹的腰杆挺得直直的。

“三爹,有好多人摔伤了,挤伤了,咋办?”

“送医院啊!你们这些蠢货,”三爹骂道。“没钱啊!”

“没钱你们先垫着,等闲下公中报销!”三爹吼道。

“三爹,人太多了,桌椅板凳不够啊!”

“废话,站着就不能吃饭了,碗筷饭菜管够就行。这点小事也来烦我,”三爹骂道。

“三爹,鱼肉等贵食材莫名的不见了许多,现买来不急了,咋办?”

“王八蛋,办大事东西也敢偷,这次丢人丢大了,人家会说咱嫡支小气抠索的,下次再祭大祖,他们怕是不会来了。算了,青菜豆腐有吧,都做上,饭也多做些,能吃饱就行,人家远路而来,怎好饿着回家,同宗同族的。”

“三爹,始祖坟地山头的麦苗和油菜全部踩烂了,有人开始骂娘打人了。”

“蠢东西,不就是点庄稼么?等忙完公中赔偿就是了。”

“三爹,经费用的超出预算了,按人头收的钱不够,那有钱赔满山的庄稼。”

“要你操那多心?大不了再收一次,再不够我自己贴。”

三爹心发慌腿发软,瘫在竹椅上一动不动,这事办的,丢人啊!丢嫡支的人啊!

过了几天,三爹心情好了许多,他想通了,大祖还是热闹风光的祭完了,致于其他的,不重要了。

“三爹,不好了,你快去山上看看,咱老祖宗的墓被缺德的盗了,好大的盗洞,可以看到咱老祖宗的骨头了。”

三爹跑上山,一个盗洞恐怖地贯穿坟茔,三爹扇了自己一把掌。

“老家伙,都怪你,你瞎折腾什么呀,几百年都没事,偏祭个大祖祖宗就被刨坟了哇!后辈不孝啊!愧对祖宗了!”

三爹跪了下来,泪滴落在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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