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整个学生时代,没有疼痛青春悲伤逆流成河,也没有惊为天人的叛逆,那些小美好系列的爱情也没有和我不期而遇。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书呆子。唯一一次让我的学生生活掀起波澜的事情,与校园霸凌有关。
倒不是一个悲痛的故事,因为我当时的处理方式很特别。
那是2007年的春天,我读五年级,在一天放学后,我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走进了小卖部,买了一包哈密瓜味的青蛙形状的棒棒糖,要五毛钱呢,这是我数学考了班上第三名,爷爷奖励给我的,那时候的五毛钱,稀罕得很。
走在校园后门的小巷的时候,我撕开了包装,还没开吃就被迎面走过来的飞姐挡住了去路。随同飞姐的,还有几个小毛孩,有两个是六年级的,剩下的都是五年级的。
飞姐不仅是我们学校初中部的“大姐大”,她还是住在我家附近的一个小恶霸,老带着她家里的小孩去欺负人。
我当时就被吓懵了,她两手叉着腰,指使一个男孩说,“你,去拿她的棒棒糖过来。”那个小男孩就乖乖过来抢我手上的糖,那时候的我很倔,攥得紧紧的,怎么都不给。
“不给就踢她啊,你们想吃糖就去踢她。”飞姐依然嚣张跋扈,一点都不像个学生,像电视机里放的黑社会老大。
那几个小孩真的走过来踢我了,出于本能,我反抗,反踢了回去。飞姐看到这个场景,在一旁嘻嘻地笑。
我想走,他们拦住了我,说要给钱他们买东西吃。我说没钱,飞姐说要把我衣服扒光,看看找不找到钱。说着就开始动手了,她还用力在我身上掐了几下。
我很害怕,看了下周围的情况,小巷有点长,往前跑二十米就是大马路了,但是他们堵住了,往后走还有很长一段路。感觉怎样都走不掉。
正好有个叔叔在小巷前面的马路走过,我灵机一动,大喊表叔,表叔,表叔!
那个男的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往这边看,那群小孩怂了,往小巷后边使劲跑,飞姐一脸不屑地走了。
我也顾不得那个陌生男人奇怪的目光,往前走到大马路,一直往家的方向跑,手里紧紧攥着那包棒棒糖。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并没有。以上的逃离现场只是小儿科,相对于后来我为了避免受他们欺负绞尽脑汁而言。
我回家后,把事情告诉了爷爷奶奶,奶奶很心疼地问我伤到哪了,然后拿药酒给我擦腿上的淤青。但是,他们似乎完全没有要帮我讨回公道的意思。
“那个陈飞飞,她爸爸就是当地的混混,是本地人,我们外来的怎么跟这些人斗,斗不了的,你下次放学就跑快点,跑回家。躲着就是了。”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大人其实也不完全靠谱。至于为啥不告诉爸妈?我是留守儿童,说真的,我爸妈连我成绩怎样都不知道,这些事情更没法说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提心吊胆着,我和她是同一个时段上体育课和活动课,在操场上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不敢离开同学太远,因为有一次,她打着打着乒乓球,她就拿乒乓球拍往我身上扔了过来,疼。和体育老师反映了以后,她说不是故意的,然后认错态度良好,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放学走出校门,她时不时就带着那群小孩跟着我走,我紧跟着一群不认识的同学假装和一群人在一起,他们才没有动手。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主动参加了学校举办的作文培训,是免费的,主要是为了培养去参加作文比赛的学生,是在放学后在学校额外上课,由于下课会比较晚,会有专门的老师送学生回家。
说真的,我的语文作文,不是特别拔尖,我去办公室求语文老师给我机会,后来,语文老师看到我成绩有进步,为了鼓励我,她答应了。
以后回家路上就再也不担心飞姐会欺负我了。
除此之外,我还干了一件有点幼稚有点搞笑的事情,在参加全校的演讲比赛上,我在台上说,“我最崇拜的职业是警察,我家叔叔是一名优秀的警察,他们专抓欺负人的坏人……”
其实我叔叔不是警察,我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想吓唬吓唬那些欺负我的人。做法很幼稚,但是貌似有点用。当然,那次演讲大赛我并没有获奖,但那次是我学生时代第一次那么勇敢地站在全校面前演讲。
后来也许是时间长了,不知道是陈飞飞也不想搭理我了还是因为我的办法真的奏效了,这件事情也就淡了。
我也因祸得福,因为每天去参加作文培训,我获得了全市小学生作文比赛的三等奖。也因为基础打得好,慢慢有了学习的信心,六年级的时候,我的成绩排到了全年级的前十名。
至于陈飞飞,我在家附近偶尔也会遇见她,现在的她,褪去了年少时候的戾气,把头发扎起来,穿着一条休闲风的长裙,倒也是个清秀的姑娘,看起来没有当年那么讨人厌了呢。也许,对陈飞飞来说,那只是一段少不更事的过往。
我性格也蛮开朗的,所以这件事情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伤痕,幸运的是,在后来的读书生涯里,我也没有遇到校园霸凌。
但我对校园霸凌深痛恶绝,在辅导班上班的时候,我不止一次看到或者听到学生有遭受校园暴力的情况。
其中一个是三年级的学生,说学校有个小霸王哥哥,经常下课在走廊抢他的零食,不给就打,打得满手都是淤青,还说他是废物。也有的是初中生,看起来很阳光的一个大男孩,晚上被锁在厕所,外面的同学拿着棍子穿过破洞的门往厕所里面戳……
我和家长反映情况的时候,有的家长甚至很吃惊,说孩子没提到过。
智斗校园霸凌,是我读小学时候的故事,细节我之所以还能回忆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我在初中以前都有写日记的习惯,日记里关于这件事情的描述很细,包括那群小孩谁谁踢了我多少脚,但是当时我认为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还好青蛙棒棒糖没有被抢走。
如同我的童年,很庆幸地,没有被黑暗和恐惧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