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某姑娘说:“如果你写一本关于姑娘的书,我一定会买。”
“谢谢,但为什么就要关于姑娘的?我写的主题是关于孤独和自由,关于年轻和远方,还有爱与慈悲啊,怎么就成了个“女性”作家了。”我心里有点委屈。
“但姑娘是你贯穿所有主题的通道,入口,归宿。是,你可以没有姑娘而活着,但你不乐意。千金难买你乐意,对吗?”
我愣了一分钟。“这姑娘是个妖孽。”我心里想。
“你错了。”我说。
“哪里错了?”
“我不能够没有姑娘而活着,即使我愿意。”
“呸,别跟我拽文字游戏,那是一个意思。”她努起嘴。
“我感谢你说要买我书的美意。”我说,“但这美意让我觉得不好意思,就像是夸一个厨师帽子很白,一个作家长得很帅,一个姑娘才华横溢那样,夸的确是夸,但总有点怪怪地感觉。”
我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这奇怪,还是写个姑娘吧。
二、
那是在 大理,一个雨后的清晨,我跟哥们还年轻,姑娘比我们更年轻。
我们三步一跳摇曳生姿地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意气风发,风骚醉人,而且我们自己知道。
正当谈笑风生前俯后仰之际,前方一把花伞转开,第一个反应是:有刺客。
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打消了这担忧:“你们要去哪里啊?”
听到这话的反应则是,“这人要推荐旅游线路产品的吧。”
“我们没有钱,也不想去哪里,就是闲晃,要推销旅游产品的话,真是对不住了。”我鞠躬。
“之前客栈见过你的啊,你比我们先出门的啊。”哥们认出了姑娘。
“你是不是垂涎我们的美色所以跟踪我们?”
“但是又不太好意思,所以走在我们前面故意等我们路过?”
我们连珠带炮的发问。
姑娘涨红了脸,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啦,旅行的是吗?一块玩就好,我们很平易近人的。”
我不知道那天早上是怎么回事,会放下一向的羞涩去调戏姑娘。但仍然记得那个早晨的清新湿润。
我们后来在大理还认识了很多人。每当有人问我们怎么认识的,咱就性高彩烈地说起这被姑娘搭讪的故事。哥儿俩一唱一和绘声绘色的,说一次姑娘崩溃一次——笑成一朵花,为了这甜美无奈的笑容,就算没人问,我们也逢人便说起这事。
三、
我们那时在洱海门边上的破房子长期露营,居无定所的日子里有了那么些安定的成分。
白天除了摆摊(吹牛),就到小遥家里厮混,小遥自我介绍说我叫小遥,但她很不高兴我们叫她遥姐。我们也搞不懂。
虽然她是九零后,但我们发自内心的叫她姐。这不仅仅是因为她西北人的彪悍,也不仅是因为她跟妈妈抗争,跟小男友纠缠的勇猛,还因为她给我们提供了洗澡充电打火锅的场地,让两流浪汉活出了点居家生活的气息,让我们产生了安个窝的向往。
流浪汉也有家的向往,如果回不去,那路上有个收容所住住也是挺好的。我们讨论着。
于是开始找房子弄这么一个地儿。
小雪说她反正没事干,就陪我们逛好了。
看过房子的大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我们也知道。幸好看的地方基本不是苍山上就是洱海旁,还有酒喝,有酸梅吃,还有碧螺春有烤火,稍微好点。
一次在苍山的小路上遇雨,我们就躲进一石头房子的屋檐下避雨。天上有漂亮的晚霞,门里荒草丛生。四个人排排坐在木门槛上,凉风侵人,刚好我带了那破帐篷出来补,就拿出来大伙一块裹上,那时候我们没有想起:“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陪你曾躲过雨的屋檐。”
不是我们没那么浪漫,我们比那浪漫多了。只是时间都花在彼此调侃上了。
我们跟小雪说,这是对不住,把你闷着了。
她后来告诉我,她是因为我们才喜欢上大理的。
四、
我们请小雪在洋人街吃了顿大餐,六菜一汤饭管饱,花了十七块五毛钱,盒饭街就是好。
晚上餐馆吃黄焖鸡,姑娘偷偷把钱付了。
我们坚持把钱给回她。
她不服气,“你们中午也请我吃了啊。礼尚往来。”
我们笑,“这不一样。”我心里想到的是小偷们在分赃,你一张我一张,小雪把大张的都给我们,小张的留给自己。
如果不是太善良,那就是太笨了。
五、
小雪没请成饭,她念念不忘,我们不堪其扰。
“那么吃你们圣代冰激凌吧”她窜到了麦当劳的外卖窗口,四个圣代,掏钱付款,拦都拦不住。她转过头,“你们要蓝莓味还是草莓味?”
我瞅了一眼价格,圣代得七块,原味甜筒才3块。源泉几乎跟我同时说出:“原味好了。”“我们不喜欢加东西的。”我跟源泉相视一笑。
姑娘问麦当劳的店员,“那要两个原味甜筒吧?”
“不好意思,圣代单子下了,不能改了呢。”
“那帮我不加蓝莓或草莓可以吗?”
“可以,但是价格改不了了喔。”
“没关系。”
“别啊。”
“那还是加吧”我跟哥们脱口而出。
姑娘一脸困惑:“不是不喜欢么?”
“是不喜欢,但这种不喜欢不是那种不喜欢。”
这是我一生人中最无奈的笑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