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无力感
曾经的我那么无力,只是默默做事和努力,却总是不会拒绝,不忍心拒绝,不会主动抉择自己的道路,似乎永远在忍耐和等待,希望一切都顺其自然地好起来,却是并不见好的;不仅不好而且越来越差,比单身的日子还要差,原来委屈自己并不是良策,一味忍耐也是懦弱,痛苦到无以复加也是自己的镜像。而痛苦是可以激发生命的活力的,不在痛苦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不才终于有了爆发的迹象,因为灭亡太过残忍,因为生的本能。人活一世,总想光辉灿烂一下的,无声无息,来去无声,也很悲哀和无趣;就算是非议一片,但只要内心畅快就好,生命是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我们没必要按照别人的规范和眼光来生活。
我现在是逐渐有力量起来了,本来也是优秀的人,生命显出光彩是必然的。想起那么多无力的时刻,我觉得那些时刻都是没有社会经验的自己必然经历的过程,是自己成长所必须的,否则怎么能认识社会,认识人心?
从小到大母亲对自己弱小的催眠,生命那么容易就会失去,夭折或者溺水,还有病痛,母亲格外紧张孩子的生命。这一切使我得到丰富的爱,但也习惯性顺从和弱小起来,以此求得关爱,心里却想要成长和强大起来。童年那一次生病的经历该是心理长期对得不到自己选择、自己做主的权力的一种抗议吧!我太听话了,什么都听家人的,无力做自己喜欢的事,连表达都不敢的,因为过去可能无数次的表达都被打压了。家里太穷了,家里分工合作的模式,让我小小的心灵就懂得自力更生和团队合作等品质。但常常这样的懂事,有时候就很想依靠的,想撒个娇要个宠的,这是我内心里羡慕的、想要的感觉,可是我几乎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因为我周围的环境似乎抵触这样的矫情,或者因为我的年龄过大的父亲没有给到我足够的宠爱和交互。我是缺乏父亲亲密的宠爱的,也没有兄长的疼爱,我的周围都是女性,呵护也多,但也一定是有缺陷的。但是这爱也是有力量的,是我最丰富的力量源泉,可以治愈一生的伤痛,比起那些童年不幸的人来说,我是幸运太多了。
我太想长大和做自己的主人了,这是我内在的动力,我因此而走出了家乡,走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社会经验太缺乏了,因为我是小山沟里走出来的没有大格局的人,目光短浅,心地简单。我找了一个看着很强大的男人,挺能吃苦,脚大手大,还会说的,虽然有点含糊,但并不属于油嘴滑舌,人也很体面和稳重,似乎具有男性的力量。这些就是我对男人的经验,我似乎无法接近那些条件更好一些的男性,可能缘于我的控制欲和想要强大的愿望,也可能源于自我的卑微,不配得感,我不够好,这些都是原生家庭给我的暗示。这来自原生家庭的习惯性的交流方式使得很多的家庭辈辈传承下去一些家风,很难超越和突破。其实如果人能自我认识和分析,进而进步和改善,也许家庭的风格会因此而突破的,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
成长都是会付出代价的,但是想要成长的心也是不可抑制的。然而无力感的存在,使人顺从居多。我十九岁那一年,本来童年就跟我接触很少的父亲还是去世了,这无疑更增加了我的无力感和坚强,我更加能受苦和忍受。父亲是极好的父亲,给我的精神营养还是很多的,但亲密接触太少,父亲的一家之主形象让我敬仰,我一直是按照这个标准找对象的,但是只找了一个徒有皮毛的对象,内心却是极弱小的。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内心是弱小的,便吸引了同样的人,同情、善良、可怜、一点点喜欢、封建的思想等等各种乱七八糟的情感掺杂在一起,可能就叫缘分的东西,我们就这样一路走下来了。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裸婚的细节,这是我无力感、我的家庭无力感的充分体现,人若无力,便会被奴役,话说得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当我找到爱情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了依靠,反正我在外面的日子家里人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我就自作主张确定了关系。我也不是不想听家里人的建议,但是家里就没有一个特别反对的,也没有人跟我长时间交流的,大家都很忙。我感觉自己的事也只能自己做主,毕竟二十多岁了,这个年纪如果不是因为我上了大学,应该早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家里最大的姐姐也不到四十岁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家庭,没有谁会有很多精力来关心我,除了偶尔在一起时的说说话,至于行动就没有了。
当男友决定辞职考研的时候,他就提出跟我确定关系,但是这个人不直说的,总是拐弯抹角,也许他也觉得什么都没给我,就提出结婚是有些过分的吧!所以他就跟我打太极,还要因为我不理解他而着急得发脾气,而我见不得别人着急,就糊里糊涂答应了,我只是很纯情很专一的,并不懂得结婚意味着什么。现在想来,我还是太真实,太自立了,总以为两个人结合是比一个人生活会更加容易的。
我就这样成了已婚人士,没有什么订婚和彩礼等环节,男友都不曾拜访我的家庭,双方家长也没有沟通,我就被男友忽悠了,他为什么这样做呢?无形之中把责任都推在了我身上,一切都把我推在了前面,一切都由我去跟家人解释,而于他们家,他却是长足了面子的,不费一分一毫就找到了一个高学历的、眉目端庄的媳妇。我现在想一想,如果他是负责任的,他是有担当的,那么那个时候总会跟我的家人去交流一下的,而不是把我当挡箭牌,如果他们的父母是知书达理、有教养的,也会与我的家庭联系一下的,而不至于一家人合谋捉弄了一个少不更事的、单纯善良的姑娘。就这样他为自己找好了后路,自己可以辞职安心考研,不必担心没饭吃了,即使考不上也有了媳妇,解决了终身大事的,如果考上呢,也能放心上学,已经是夫妻了,我的钱自然是他的钱吧!这个男人是比我有头脑的,他总之是不会损失什么的;而他要结婚都不去见我的家人,这完全体现了这个男人的缺乏教养和毫无担当,但是日后这个男人却常常斥责我没有教养,不懂礼数。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双标,对自己有利就能说会道,而对自己无益,便要把我贬损一顿的;而我就是一个逆来顺受、头脑简单的傻孩子。
我的家庭跟我一样都是这样简单的人,常常只论自己的付出,而不喜欢挑他人毛病。我的家庭,无论是母亲还有各位姐姐几乎都没有问候我的,谁也没有管我,似乎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她们无关。其实长久以来我感觉不到家人给我的力量感,我才会这么草率地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吧!也许大家庭总希望我结婚了,这样大家都各自过自己的生活了,她们也就放心了。我不知道如果父亲还活着,他会不会给我主持婚姻这件事。
毫无疑问,丈夫家并不是一个真正有教养和内心纯正善良的,虽然不坏,但还是很有私心的。不花钱娶媳妇这件事他们是开心得不得了的,我不要彩礼,什么要求都没有,家人连结婚都不来这些神操作,使得这家人内心也是看低了我的,没有特别的尊重,而是觉得我傻,甚至是低贱的,活该给他们家出力出钱。当我们要买房子的时候,这个男人的父母也没有表示一点,我固然也没有开口要的,但是天下父母真为孩子好的,不是也应该表点心意吗?哪怕是问候一下也好啊!
其实一切的礼仪程序我都不在乎的,都是高学历的人,是怎样的不努力才会生活不下去呢?我从不畏惧将来,这也许是我最有底气和力量的内心,我的内心是简单的。我也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别人看起看不起自己主要还是取决于自己的努力和能力,而不是靠说大话和做表面文章。自从结婚,我彻底独立了,靠自己,从来不靠家人,家人丝毫不能给我一点力量的,从我结婚的一天,我的家人谁都没有来,我就知道的。这其中固然我没要求家人来,但是家人都不来,集体沉默的做法使我明白以后的任何困难都只有靠自己的。我不是埋怨家人,我知道自己家庭的情况,姐姐们跟我的成长环境是一样的,都是没有力量的,我能够理解。家人其实是爱我的,只是表达还是更实际一点,并不讲求形式的,这一点跟丈夫家有着天壤之别,丈夫家更看重形式,而忽略实际行动。
我就这样过着俭省的日子,而我的俭省并不能感化丈夫一家的,他们似乎总觉得我寒碜,我也没法理解这一家人的思维,本来穷得叮当响的,却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丈夫家的人也很能吃苦的,父母年迈,我每次回家都会抢着干活,丝毫不矫情的,也没有知识分子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毛病。我是穷苦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不娇气、肯吃苦,看到公婆那么辛苦,我也是下狠力劳动,喂猪、掰棒子、砍栅子、种花生,还有耕地。这个耕地是牲畜干的活,因为现在家里没有牲畜了,我、丈夫、还有姑姐三人拉着犁来耕地,这是我从来没干过的农活,觉得是很累,很苦,而且很有点狼狈的样子的,就那样低着头脚下快步迈腿,完全失去思维似的机械性劳作。我想有哪个不是农村长大的、有着体面工作的女人能吃这样的苦呢?不仅做这个农活,喂猪也很脏的,还有种花生,就那么一拢一拢地种下去,浇水、封土。
在这农村,我还要忍着臭味和脏乱在这里如厕,完全的野蛮方式,我不想忍受的,但我还是忍受了。其实忍受是很不好的选择,本来没必要过这样艰苦的脏乱的生活,但是封建思想还是作祟了,既已结婚,似乎提不出离婚似的,或者根本没想过离婚。男人在这样的家庭成长起来,深受礼教浸染,活得已经不真实,而且内心虚弱,很有点傀儡的模样,受再多的教育又有什么用呢?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改变的力量,对于农村自己落后的家庭条件,他从来不去努力改善,十年、二十年过去了,邻居家家都在提高生活环境,比如用上了冲水马桶,安上了太阳能,搭起了阳光房......而我的公婆一家,父母年迈没有能力去改善生活环境了,而这个“有出息”的儿子更加不管,丝毫看不到自己的家比别人越来越落后,而别人家可没出了大学生,也没找到高学历的儿媳妇!所以,认若卑微和拒绝成长跟学历是没有关系的,只跟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只跟爱有关。
我之所以跟着丈夫过这么差的生活多半因为我是无力量的,离家千里,没有一个亲人可以依靠,我是把丈夫一家完全当成亲人了的。然而我是这样做的,并没有对等换来相同的待遇和尊重,对方却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弱者、可以奴役的弱者来利用的,丝毫不谈尊重,只要干活和不添麻烦就是好的,甚至这婆婆都嫌我穿得随便,不顾形象的。而我并不在意,我活得没那么虚假,正因为我活得太真实和认真,太把所有的人都加以理解所以我才过得惨吧!因为我是那么不爱自己,那么能受苦,还那么喜欢负责任。
生活中的任何事情,我都想把它做好,我都试图负起责任,结果我是越来越强大,但我也越来越累了。而丈夫却总是不成长的模样,也许他从一开始看重的就是我的爱负责、爱操心,还有我的温柔和顺从。但是我不能一辈子这个样子的,付出长久地没有回报,情感得不到补给,经济都被拖垮,任何人都会成长,我也才开始看懂世事和人情。我才知道我原来的幼稚和可笑,我还有成长的力量,我是可以独立的,如果没有这点勇气,当年我一无所有,我就不会走出家乡了吧!所有的苦都只为成长,曾经那么无力,家庭也那么无可依靠,如今却因为生命的最低谷和孩子的出现逐渐改变了。孩子再小,也是一个人的力量,我再也不是一个人,我也真正开始成长和变得有力量。
那么多艰苦的岁月,为了能做自己的主人,我是可以受苦的,可以忍耐平凡甚至贫穷的日子,我等待着丈夫把家顶起来,我是会贴心过日子的。住过筒子楼,两地分居读书,工作不如意,自己开公司,巨额外债,抛家舍业,失业蜗居......这些我都经历过了,我那么贤惠节省地过日子,我那么操心焦虑地筹钱还钱,我一个人养家糊口,我都没什么怨言的,可是到头来我所有的付出都不被提起,甚至被斥责,我稍微有自己的选择,稍微有不同意见竟然被对方一顿脾气打压。我才明白我找了一个多么卑微的人,比我差很多的,只是因为我太擅长自我分析,承担了太多本不该承担的责任,才让这个人活得太舒服了,靠着发脾气和否定别人、抬高自己的这些手段对我进行压制。如今我太熟悉卑微的人的这些套路,我再也不被道德绑架,我要做自己,真实的自己,善良的自己,不被奴役。
虽然这个男人不是品质很坏的人,甚至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并不等于他没有伤害最亲的人,有时候这样的人专门伤害关系最近的人,因为太卑微。他有自己的原生家庭的影响,我不想分析,人的家庭是无从选择的,但人是可以选择成长的。他似乎仍然是无力的,我管不了他,人只能对自己负责。我的无力感逐渐退却了,我希望自己通过学习变得更加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