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上幼儿园后第一个儿童节。学校组织去张家界碧桂园酒店举办庆祝活动:欣赏师生歌舞表演,砸金蛋,寻宝藏,观魔术、川剧变脸等。看着无忧无虑、玩得满头大汗的儿子,我不禁想起小时候那个难忘的儿童节。
那年春天,老师通知我们六一儿童节,学校组织去县里的烈士陵园参观,每人要交十块钱的车费和门票,午饭自理。十岁了,我还没去过红安县城。我眉飞色舞地向父亲描绘一番,没想到他却说,烈士陵园没什么好看的,不去了。
其实,他是考虑费用问题,一个人10块,我们三兄妹就是30块,再加上午餐,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我并不是想去县城开眼界、长见识,而是想瞻仰烈士的同时,看看传说中的红一中。
老家有个说法:进了红一中,相当于一只脚跨进了大学,就能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命运。所以,我们对红一中都十分向往,同学间互赠名片,最流行写“金沙河的水向前冲,祝你考上红一中”。想到这些,我心里就一阵难过,不想让父亲为难,我一个人躲在草垛后面抹眼泪。
一天放学路上,我遇到村里采茶叶回来的婶婶们,她们谈论着今天采了多少茶叶,卖了多少钱。我灵机一动,央求一位与奶奶亲近的婶婶带我去采茶叶。婶婶抝不过我软磨硬泡,只好答应。父亲开始不同意我去,怕影响学习。我拍胸脯打包票:周六、周日去采,作业晚上写,保证不影响成绩,他才不反对了。
天刚蒙蒙亮,我提着一只竹篮,和婶婶们出发了。竹篮里是奶奶起早烙好的几张饼,还有一瓶开水。翻过几座山,走过几里崎岖坎坷的山路,晨雾渐渐散开,露水打湿了我的衣袖、裤脚、鞋子。
天空湛蓝如洗,微风和煦,我却无暇欣赏美景,只一心一意地低头采茶,仿佛天地间、山水中,只有我一人。
中午,大家在树荫下吃午餐休息。午餐大多是馒头,五毛钱两个,只有我自带爱心午餐——烙饼。下午日头毒,尽管戴着草帽,还是晒得人头昏眼花,采茶效率低许多。四点左右,采茶人就陆续下山了,去茶场主人家称茶,结工钱。主人家检查很仔细,只要一芽一叶,有点不合格的,全要挑出来。
第一天,我采了一斤四两,7块钱。我高兴极了,一路上又蹦又唱,一天的疲劳仿佛一扫而空。晚饭后,开始犯困,我洗了把冷水脸,回到桌前,认真写作业……
采了几次茶,我不仅赚到了去烈士陵园参观的钱,还给自己买了双白网鞋。儿童节那天,我们瞻仰完人民英雄纪念碑后,又参观了纪念馆,给烈士献花,最后是午餐,自由活动。有些同学在玩碰碰车,太空飞船,几块钱一张票。我舍不得,只买了一碗炒宽粉,两块钱。那是我第一次吃炒粉,感觉味道好极了。
我趴在院墙上,用眼睛贪婪地注视一墙之外的红一中。高大气派的教学楼,崭新的塑胶跑道,整齐的篮球场,朗朗读书声,悦耳的铃声,蓝色的校牌……映入眼帘,钻进耳朵,深深地印刻在我心里。
从那以后,除了干农活,做家务,我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小学很轻松,一直是前三名。初二时,物理学不好,成绩开始掉队,初三时,化学课跟不上,渐渐排在年级前十五名外。我慌了,急了,好害怕。
在那段艰涩、贫瘠的青春岁月,是那个瑰丽的红一中梦,给了我最大的安慰,它支撑我砥砺前行,不埋怨,不抱怨。因为除了勤奋,除了死磕,我别无所有。
熬夜用完几十包蜡烛后,我还是幸运地考上了红一中,还是我们湾近二十年来唯一一个。乡亲们为我骄傲,还戏称“你家祖坟上长了棵文曲星的草”。我笑而不语,只有我自己知道,是那个儿童节,改变了我一生。
红一中硬件设施过硬,师资力量雄厚,学风踏实严谨。老师们负责敬业,每天起得比学生早,睡得比学生晚。同学们坚韧顽强,你追我赶,积极上进。在红一中学习的三年,我一生难忘,永远感恩。
高考时,我考上二本武汉工程大学(与一本分数线只差2分,毕业后几年母校已升为一本)。大学时,我是贫困生,也发挥了红一中人的“学霸”精神,拿遍所有奖学金,考了无数个证书。
在外贸行业打拼几年后,我辞职回家,照顾家人和孩子生活。孩子一岁时,我拿起笔开始写作。搓洗孩子衣物时,我在打一篇文章的腹稿;等饭熟,等汤好时,我在阅读书籍,孩子睡着时,我在电脑上击键如飞……两年多时间,我写了两百多篇文章,还结识了天南地北的文友。
2016年3月,我开通了“李三清的紫竹林”公众号。偶然的机会,我联系到84级红一中校友梅立志大哥。经梅大哥介绍,我加入了红一中校友会这个大家庭,认识了许多热心、优秀的校友。他们点评、留言,指出我文章的不足,给我打赏支持,鼓励我保持初心,坚持纯文学创作,多写接地气、正能量的文章。
今天是儿子的节日。他在碧桂园的草地上开心奔跑,在自助餐厅里吃得津津有味。他不会因为没有钱而参加不了儿童节活动,但我不会满足他物质上过分的要求,一直教育他不能浪费,要自强独立,懂得感恩分享。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难忘的儿童节。
作者简介:李三清,80后,湖北红安人,定居张家界,红网永定站记者,张家界市作协会员,睿特写作培训网校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