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海边到一个在海中挣扎的男人,他瘦弱、帅气,仿佛随时会沉沦下去,被无边无际的苦海吞噬。秀儿被他那充满忧郁、伤悲甚至有些绝望的眼神打动了。他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被海水浸泡久了,无力自己爬上岸来。秀儿想,我一定要把这个男人拉上岸来。可这男人看我弱小、善良,不忍心拖累我,奋力地向我挥手,让我赶快离开,否则两人只会玉石俱焚。
秀儿犹豫着、徘徊了一些时日,每每想到他就心痛、心伤不已。我怎么能见弱不扶、见伤不疗、见死不救呢?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秀儿,一定要救他,一定要让他开心。他应该得到幸福,也应该得到快乐——因为他是一个书法家,一个艺术家,他的才能不该被毁灭。
秀儿再次来到海边,他还在那里。秀儿毅然地伸出手,冲他大喊:“把十字架扔掉吧,爬上岸来,你就不会受苦啦!”可他总把事情往坏处想,认为自己无法摆脱厄运,认为秀儿救他一定会惹来麻烦甚至危及一生的幸福。所以一再把秀儿推开,可又急盼秀儿这根救命稻草——毕竟,秀儿给了他希望,毕竟,秀儿的好心、秀儿的执着、秀儿的热情深深地唤醒了他、打动了他、感染了他。这又是怎样的一种挣扎与折磨啊?
这个被海水浸渍很久的男人,不知道喝了多少的苦水,欲吐不能,被逼吞入肚里,好苦好苦,好咸好咸。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秀儿如同女神给予了神力一般,奋力地将他拉上了岸。啊,这个浑身湿透快成腊肉的男人兴奋、激动、紧张、大胆地紧紧抱住了秀儿——仿佛秀儿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他们久久地相拥在一起,这个夜晚有星星,天空澄明。
那个被秀儿拉上岸的潦倒不堪的男人,几天之后竟然如同疯了一般,性情大变,居然毅然决然地推开了秀儿,又纵身跳进了大海。大海无情的漩涡卷走了他,无数的浪头打向他,秀儿满脸悲伤地站在那里,绝望地回味着那些昙花一现的美景。他明明就不会游泳,明明只有在艺术的天地里方可自娱自乐,明明就知道我可以给他希望,可为何依然不可理喻地选择逃避?这究竟是怎么的一个人啊?真是异于常人的疯子才会有如此之举?满脸茫然、满头雾水、又不知所措的我究竟该何去何从?亲爱的,能告诉我吗?我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我江郎才尽,我一筹莫展。我遥问苍天,苍天无语;我俯问大地,大地无言。我追问夸父,夸父不理;我赶问精卫,精卫不睬。我想悄然离去,让其自生自灭,可我又于心不忍;我想投身海中,与他相依相扶,牵手上岸,可又势单力薄、心力交瘁。
菩萨,让我做海草吧,我可以托着他,让有能力的人把他救起吧!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等他真正地彻底底解脱了自己,才能救赎出自己来。这是一个多么漫长而艰辛的等待啊?等到“海枯石烂”?等到地老天荒?就默默地陪他看日升日落、潮涨潮退吧!也许,这才是给他一个空间,让他缓解,让他自由地思索。
秀儿在旁边脉脉地静视着这个让人费解让我迷恋的男人。他究竟在渴望着什么,又在害怕些什么呢?或者就觉得自己无德无能,不配拥有这崇高的爱情?抑或是对这可遇而不可求的爱情就大为置疑?抑或是他的心中藏着对某个人的爱,而且至死不渝,只是他也无法改变这一切?爱易书写却难抒发。
屈原怀瑾握瑜,抱石投海是为了表达对国的忠贞,对王的绝望;这个男人不抱石而投海,是为了表达对情的坚守还是对爱的无奈?难道他也经历过曾经的沧海、巫山的云海?
不知何时才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