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差不多村里每家每户都养牛,而我们这些上小学的孩子,便成了最好的放牛娃,这也是一个孩子为家里干的最有意义的活。每天一放学,做完那一两页纸的作业,就跑去牛栏牵出自家的牛,放到黄昏才赶着牛屁股回家。牛,吃一口草长一份膘,而放牛的孩子,也放着放着长了个。
其实放牛,是一件好玩的事,也是一件操心的事。聪明的孩子或者说比较贪玩的孩子会约好几个伙伴,到早已经啃的現黄土的大草坪上,牛绳一挽牛角,便一起去打牌玩弹珠去了,或者干脆直接牵进有围墙的小学校园里,打球抽陀罗去了,等玩够了,找着自家的牛然后让喝一肚子水回去。而认真一点的孩子或者家里嘱咐多一点的孩子,会把牛牵到田间山旷草肥的地方去,但等牛吃一步人走一步,或者拿一把镰刀,去割一些牛吃不到的茅草,堆起来让牛吃,等牛肚子胀起来了,再让牛喝点溪水打个滚,饱了就回去,也不等太阳西沉。
而我却把放牛当成了寻找新鲜东西,接近大自然的机会,每天去不同的地方,甚至老远的地方,牵着牛走,它边吃我找些野竹笋,野草莓或者圆形的石头之类的,有时还和哥哥们边钓鱼边放牛,总之老是天黑很晚了,然后提一些东西才回来,后来等有了妹妹,妹妹也可以跟着跑了,就一起去,我放牛,她去寻找采摘野生东西。
放牛,如果久了,还是会有感情的,从一头牛咕仔放到一头毛发发亮,牛角弯曲,腿膘有劲的成年牛,它会跟你很有默契,甚至只要你在身边,不牵绳子,就算在田间,也不会去吃一株禾苗,你甚至可以爬上牛背,它会小心翼翼边吃边走,到了吃饱天黑了,它走前你走后,不用催,好像它带你回家。而对于一个家,到了春种翻耕的时候,一头牛,可是出大力气的好伙伴,会累的吃草都是跪趴着不动,颈上的峰驼会脱皮,而到了一头牛一岁左右,父母总是会把它趁我上学的时候把牛卖掉,这也是一头牛用肉身替我换来学费,当我回家,看到牛栏空空荡荡的时候,我会望着远方,会想到一只大大的清澈的眼珠回头看着我。
等我长大了,读了初中,去了小镇,便不怎么放牛了,代替我的是我的小妹。等我再长大些,读了高中,去了县城,小妹也读了初中,家里便不怎么养牛了,等我再长大些,读了大学,过年回家,已经基本看不到了牛了,代替耕田的是不用花时间看不用吃草的机器,草坪田间自然也看不到那放牛娃的身影,而下一代的小孩们,他们不用给家里打猪草,放牛,割禾,只需要好好读书和玩,而他们玩的是手机,电脑,呆在家里看电视。
也许,一代人的孩提时代,因为社会环境,生活条件不同,他们吃的,玩的,交流方式会有不同,但我庆幸的是,我比他们至少多了很多次很多次接触大自然的机会,也许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但现住在城里的我,去一趟某座山,某条水,叫做旅游,而小时候,那叫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