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母亲代表世界与宇宙,父亲是婴儿在非我世界里相遇的第一个人
2.父亲安全,我们对他人才有最基本的友善
3.缺乏父亲认同的人容易崇拜权威和名利
当婴儿完成了与母亲的分裂与统一,他会在崭新的非我世界里遇见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人”,这就是父亲。他会隐隐意识到,父亲并不是物理环境的一部分,而是和母亲一样却又不同的存在。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男人”和“女人”各自是什么样的,并在父母的互动中猜测自己是男的还是女的,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是疏远还是亲密。
和父亲的链接是个体最初的社会性链接,也是情感社会化的重要标志,说明他可以去爱和恨一个人了,他会试探这个“人”,如果结果是安全的,他就会再次企图将这个非我统一和整合到“我”里去,认同并接受自己的“姓”,带着父亲即自己的姓一起进行下一步的探索。
因为父亲是安全的,自己的姓是安全的,他会对整个人类种群充满善意,有勇气和能力去面对他人。
如果父亲是缺失或冷漠的,他就无法认同自己作为“人”的存在,因为他没有“姓”,或者他的“姓”是残破的。
新精神分析学派代表人物之一埃里克森从小在德国幸福生活,但是有一天,他的母亲突然告诉他说你每天叫爸爸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他爸爸,他的爸爸是一个丹麦人,在他3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了,后来妈妈才嫁给他现在这个爸爸。埃里克森一下子就傻了:如果我不是现在这个爸爸的儿子,那我到底是谁?
个体所依赖的赋予日常生活意义和目的的价值载体解体了,小男孩感到了身份的丧失,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所以感到了世界的空虚。他离开家,四处流浪,后来来到维也纳,去了弗洛伊德之女安娜所开的诊所做木匠,并接受安娜的精神分析治疗。
后来,埃里克森提出了著名的人生发展八大阶段理论,他认为社会人身份的形成,是人生最大的课题之一,与其说是学会和人类进行互动,不如说是认领父亲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人类世界中最能给人价值感和能力感的东西,就是被自己在乎的人认同,而人最在乎的人类,就是父亲(母亲代表的是宇宙、世界),如果父亲缺失或冷漠,他就会终身试图寻找一个父亲,并企图得到他的认同,以获得价值感。但是如果他所找到的可以替代父亲的人,都是他不在乎的人,这种渴望得到认同的愿望难以满足,此时,他就开始需要讨好并赢得社会权威的认同。
缺乏父亲的认同,会让人追求“赞美”这种东西,并化身名、权、利,急功近利,追求不到是痛苦的,追求到了就会更加的空虚,就像饥饿的人大口咬到了空气,因为内在的缺损一直都在。
如果父亲不是冷漠、缺失的,而是有威胁性的,时常发出物理或精神攻击的,这是儿童就会缩回来,恐惧会泛化并持续一生,他会认为人尤其男人的权威,是不安全的,他会恐惧人的目光,拒绝自己作为人的身份,甚至拒绝被疗愈,这将可能导致抑郁、社交障碍、自杀倾向……各种神经症和人格障碍,或者他会传承父亲的角色,把自己变成一个暴君来取而代之,以施害者的身份来埋藏自己的恐惧。
到了青春期,孩子需要认同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身份,男孩要把情感从母亲身上移开,转移到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分离的剧痛再次出现;女孩则要缓和一些,她不需要撕裂和母亲的精神连接,但是要把情感从父亲身上转移给另一个男人,也让她感到非常不适,所以女孩出嫁的时候,面对父亲往往会潸然泪下,第一次和男人上床,也是如此。这是女孩子们在主动抛弃自己的情人,心里充满了负罪感,她需要得到父亲的原谅,不然难以调和自己的愧疚。
所以青春期往往也被称为是人类的第二次诞生,这次诞生的经历是人格的最终完善。但是成长的剧痛让他们无法协调,所以从疾风怒涛到相对平静往往要经历数年。
其间,他还需要和家里的强势权威发生分裂,举行“叛乱”,象征性地打死或打败权威,才能脱胎成人,但他们对父亲(偶尔是母亲)的尊敬和爱又不允许他们这么做,所以内心极其矛盾,所以青春期是一个容易精神分裂的阶段,他们情绪起伏很大,并容易采取极端立场。
完成这个打败父亲的仪式,得到父亲的认同,他自己就成为了权威,于是他会产生对社会规则的尊重,并获得精神上的自我认同感,于是会变得既有上进心又不急功近利。如果这个仪式无法完成,人没能完成自己作为成年人的尊严的认同,就会变得唯唯诺诺,或处处挑战规则,充满破坏欲望,象征性地再次挑战父亲,一生都在重复那个被权威打败的模式。或者,他会变得特别的急功近利,急于向父亲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尊严,并因为太过着急而欲速不达,永远处在焦躁、抑郁之中。这是另外一种成功恐惧症——意识层面对成功过度渴望,无意识动机却在不断破坏自己成功的可能,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成人仪式上被打败了,于是一生都在重复这个模式。
或者,要等到父亲垂垂老矣,躺在病床上需要他们照顾的时候,他们才能够二度发育,成为精神上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