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瞎子说了,央哥能招弟。因此,央哥在家的地位是相当可以的。尤其是祖父宠爱,小心翼翼地看护,是其他姐妹望尘莫及的。。大概是怕照顾不好,央哥一生气,不给招弟了。寡言,冷俊的父亲也从未像对姐姐们那样流露厌烦的情绪,恐怕也是在她身上多了份希望。不过,母亲对央哥并没有显出特殊的热情。也许是因为生产央哥时的疼痛,还有失落带来的哀伤,让这个人到中年还未得子的农村妇人在众人说笑中无法昂起头,挺起胸膛来。
乡野的时令在稻田青一茬,黄一茬中往复,在村边大河涨水退水中回转。央哥也在那扇生了锈的,钢筋做防盗的,小小的玻璃窗的一开一关里度过了两年。
央哥是福星。第三年的一个夏天。下午四五点,暑气未消。央哥莫名的被拉出那间有玻璃窗的房间,与满脸肃穆,紧张,企盼的祖父和父亲站在窗口。央哥好奇祖父他们为什么在这样热的天气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不久,那扇小小的玻璃窗里传来一片热闹:几个妇女在收拾水盆,剪刀之类的工具,接生婆倒提着一个婴儿,拍打脚心。婴儿哇哇大哭,躺在床上的产妇格格地笑说,哭的好响,哭的好响。接生婆大声应着:男孩子声音洪亮,将来有力量。这讨巧的话可以给她带来实惠。
窗外,男人们的笑声穿透了玻璃窗飞进了室内:真是神了,央哥真的是福星!真的是福星了!央哥真把弟弟招来了。从不抱孩子的父亲居然一把抱起小央哥转起圈来。央哥小,不知父辈们为什那么开心,也不知招弟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弟的。就知道一家人都高兴,她也就随着高兴。
进进出出的妇女把从大门窜进堂屋的那块方正的阳光踩得粉碎,像秋天的银杏叶子落撒了一地。
弟弟被央哥招来了,意味着央哥要离开这间有玻璃窗的屋子,搬到对门爷爷住的西屋。西屋不大,是一间大房间隔断的。南面爷爷住,北间姐姐们住。爷爷一张单人床,一个柜子,靠西新摆了一张小竹床。西房也有一个窗户。没有锈钢筋做的防盗,没有透亮的玻璃。窗户是一块上端活动的木板盖住一个方孔。要开窗时,把木板往外推,一根用绳子吊在方孔上的木棍顶住木板,亮光就钻进房里,在黑暗里洇散开来。如果碰到大风大雨或是冷天,这扇窗是不打开的。整个房间就被漆黑填满。央哥像母亲,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她觉得住到一个新鲜的地方很是兴奋。她可管不了是木窗还是玻璃窗。撸着自己的衣物就往祖父房里奔。
央哥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