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新发出的向日葵都长成了细长细长蔫蔫的豆芽状。因为没有足够的内撑力，在花盆里东倒西歪。我心里知晓是因为阳光不够，仍旧拍了照去问花店店主，本来自己已经肯定了原因在哪里，好似对方给的回复更能让我信服似的。
缺光植物由于趋光性向着一处生长，似乎没有哪一种常见家用绿植的小苗不趋光的。我见它们朝着一处弯了腰，就将花盆转个方向，植物们自然而然也跟着打了个转，于是原本近L形的小嫩苗弯成了S形。我自知理亏，没有给它们好的照顾，只好在心里哀叹：家里的朝南小阳台实在将就，想要种种花都不行，非要买有大露台的房子才能种植物吗？
喜欢的百合也都消苞了。原本不知道是光照不足的缘故，每日等待花苞开放，直等至花苞都已枯萎，在枯萎之前眼见花苞日常以极细微的速度缩小，仍然抱有期待。等到有一天给阳台植物浇水的时候，目光沿着葱郁的百合花杆向上游走，才发现花苞都已枯萎，再没有开放的可能。
心里直觉又是阳光不足的问题，去问卖花种的店主原因。对方义正严辞地告诉我光照不够消苞了，水也浇多了。浇水问题我向来没考虑过，受此教训自知对剩余植物要严格按照植物所需浇水。
小时候也喜欢种花。家里院子很大，我将从别处讨来的枝叶栽在篱笆下，都能在日晒雨淋中长得郁郁葱葱。 唯一要防范的是家里叽叽喳喳的鸡鸭。农村里植物到处都是，但它们偏偏要去啄食我的花苗，大概花苗娇嫩，看起来香甜可口一些。它们就趁人不备迈着可笑的步伐，嘎嘎嘎叫着在花丛周围盘旋。突然脖子向前一抻，嘴巴就已将花叶啄出了锯齿状。如果啄的是花苗，此时恐怕露出地面的部分就已经进入它们嘴里了，成了它们磨牙的点心。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些小牲畜们知道这一片集中种着的是我精心呵护的花草，知道它们比野生的植物娇贵，特意跑来啄食的。
有一次我盘算着种几株西瓜，便将吃西瓜时积攒起来的瓜籽种了下去。为了躲开鸡鸭的攻击，悄悄将种子覆在了另外一个从未种过花的去处——院子南边厨房前的丝瓜架下，以为这样一来家里的鸡鸭们就不会把它们当成鲜嫩的花苗，让这些蜿蜒的藤蔓植物能够逃过一劫。种下之后就让它自行生长，很快瓜籽发芽了，细细长长地铺在地上。因为没有肥料的浇灌，勉强地靠着阳光和雨露生长起来，倒也开了花。不久之后我去观察这小小瓜藤，竟发现藤蔓上已经挂了一个拇指大的西瓜。
我心里悲观，自知无法保护这小小西瓜，只能寄希望于家里那些可恨的小动物们没有注意到它。在发现小西瓜后两三天，早晨起来正站在院子里刷牙的我照旧去参看我的花花草草，末了转至南边瓜架下，才发现那个小西瓜已经被啄食了。原来挂西瓜的节点藤蔓也已被啄断了一半，渗出青汁液，瓜藤向上伸展攀缘的触须此时都断落散在地上。小小的我怒不可遏，此时只想捉住一只鸭子狠揍一顿。
家人在厨房里看见断落的瓜藤和气愤难当的我，笑嘻嘻地调侃：“跟你说了吧那里是种不了的，长不了西瓜，即使长了几个你没有给它施肥，那能吃吗？”
“我用什么施肥啊，你都不让！”
“是那块地不行的，那块地泥土硬，怎么能种瓜呢？”
“我又没想要吃自己种的西瓜，我只是喜欢种东西，看它好好地长大！”我赌气说。
西瓜藤虽然被小动物们糟践了，种在篱笆下的花花草草却在它们的偷袭下也跌跌撞撞地长大了。一旦小苗的叶杆成熟，就不用再害怕小动物的攻击。农村里的空气雨露都很好，不断会发出新叶片来。
种子破土而出发出小芽，小芽又交替开出叶子，颜色也由嫩绿转为青绿、深绿，枝干逐渐变粗壮，叶子从节点抽出发展成新的分支——眼见这个过程的发生是多么令人欣喜，更不用说从叶子中间缓缓伸出花苞，在阳光雨露临泽下悄悄开放。眼见生命体在自己力所能及照料下的萌发和爆裂，着实是令人有一种难以替代的快乐。
家里南面小阳台小芽越来越多，又越来越少。花盆数量倒是不吝啬地总在增加。喜欢种花草的心愿只得遗憾放下，在拥挤的城市建筑里生存，对人类而言阳光和快乐尚且难得，只能在有余力买个带大露台的房子之后，再种下喜欢的向日葵和百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