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色黎明
2033年,地球的天空已经不再是我们记忆中的颜色。
郑望舒站在发射塔的观景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十七岁那年,她第一次通过天文望远镜看到火星,那抹铁锈红的色彩让她着迷。现在,二十八岁的她即将亲身前往那个红色世界,却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
“望舒,你的血液报告出来了。”医疗官柏鹤鸣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郑望舒接过平板,目光扫过那些数据。血红蛋白偏高,白细胞计数异常,这是长期在辐射环境下训练的结果。火星基地的前期探测显示,那里的辐射水平是地球的五十倍,第一批移民者中,百分之七十可能在五年内患上癌症。
“我的视网膜状况?”她平静地问。
“左侧有轻微剥离迹象。”柏鹤鸣的声音低沉,“你知道,在火星重力环境下,这可能会恶化。望舒,你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郑望舒摇摇头。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常说的话:“有些路总要有人走。”父亲是三年前去世的,死于肺癌,而他的肺部已经承受了四十年的雾霾。现在地球上的大都市,空气净化站比便利店还要多。
与此同时,在佛罗里达州的肯尼迪航天中心,亚历克斯·霍尔特正最后一次检查他的地质装备。他今年三十一岁,前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后来在麻省理工学院攻读行星地质学。他粗糙的手指滑过钻探设备的外壳,确保每一颗螺丝都拧紧了。
“紧张吗,石头?”他的队友莎拉·郑(和郑望舒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巧合都姓郑)拍了拍他的肩膀。莎拉是美籍华裔植物学家,负责火星上的农业实验。
亚历克斯咧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比起在阿富汗的日子,这算是一次豪华度假。”
但他知道这不是实话。阿富汗的子弹能瞬间结束生命,而火星的辐射却会缓慢地蚕食你的身体,让你看着自己一点点崩溃。他的祖父就死于辐射病——老霍尔特曾是切尔诺贝利清理工人之一。
凌晨三点,中国的“盘古号”飞船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准时点火升空。火焰撕裂夜空,如同一条火龙腾空而起。郑望舒被牢牢压在座椅上,透过舷窗,她看到地球正在迅速变小,从一片大陆变成一颗蓝白相间的球体。
“再见,家。”她低声说。
七小时后,美国的普罗米修斯号”也成功发射。两个国家的移民计划几乎同步进行,这种竞争关系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了,但目标却惊人地一致——在火星建立永久定居点。
飞行持续了九个月。在这段时间里,两艘飞船上的移民者接受了最后的训练,学习如何在火星环境下生存。郑望舒是水资源工程师,她的任务是寻找并开发火星地下水。根据轨道探测器的数据,火星北极和某些中纬度地区的地下可能存在大量冰层,甚至液态水。
“如果我们找不到水呢?”同队的年轻工程师小李有一次在训练中问道。
郑望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调出了一张图片:“看,这是‘机遇号’探测器在2004年拍摄的照片。这些岩石上的纹路,只有在水流长期作用下才会形成。水就在那里,只是藏起来了。”
九个月的航行并不平静。“盘古号”遭遇了一次太阳风暴,虽然飞船的防护层挡住了大部分辐射,但每个人都额外吸收了相当于在地球上生活一年的辐射剂量。医疗组的柏鹤鸣每天为大家检查身体状况,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们的细胞修复速度赶不上损伤速度。”他私下告诉郑望舒,“特别是有三个人,包括你。”
“别告诉其他人。”郑望舒平静地说,“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终于,在漫长的航行后,火星出现在视野中。那不是一个红色的小点,而是一颗完整的星球,有着清晰的地形特征——奥林匹斯山,太阳系最高的火山;水手谷,可以容纳整个美国大峡谷的裂缝;还有那一片片干涸的河床,像是星球的伤疤。
“准备进入火星轨道。”飞船指挥官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郑望舒望向那颗红色星球,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望舒,你要记住,人类之所以是人类,不是因为我们聪明,而是因为我们勇敢。当我们停止探索时,我们就停止了存在。”
第二章 红色星球
“盘古号”的登陆舱像一颗红色的种子,坠落在火星的乌托邦平原上。当舱门打开时,郑望舒第一个踏上了火星表面。
她的靴子踩在红色的沙土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重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让她感觉自己像在梦中行走。她抬头望去,天空是淡橙色的,不是照片上那种深红,而是一种柔和的、近乎沙尘暴过后的颜色。太阳比在地球上看到的小,光线却异常刺眼。
“辐射读数?”指挥官王观棋问道。
“每小时250微西弗。”郑望舒看着手腕上的监测器,“是地球国际空间站的两倍,但低于预期值。我们的防护服能挡住大部分。”
他们降落在预先选定的位置,距离中国基地“新长安”的预建点只有三公里。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是关键时刻,他们需要建立临时居住舱,启动生命维持系统,并为后续物资的到来做准备。
不远处,五十公里外的美国基地“新波士顿”也在同一时间建立。亚历克斯·霍尔特走出登陆舱,做的第一件事是抓起一把火星土壤,让它从指缝间流过。
“含铁量极高,氧化铁比例与预测一致。”他对着头盔内的录音设备说,“但这里有一些白色晶体...可能是盐类沉积物。有趣。”
“先别研究土壤了,石头。”莎拉通过通讯器提醒道,“我们需要把温室模块组装起来。植物可不会自己长出来。”
两国的基地建设几乎是同步进行的。每天晚上,郑望舒都会查看从地球传来的新闻,了解“新波士顿”的进展。这不是什么机密,因为火星上的通讯虽然延迟,却是公开的。她知道亚历克斯·霍尔特是美国队的地质学家,读过他关于火星水循环的论文。某种程度上,她敬佩他——他三年前在一次洞穴探险中差点丧生,却依然选择来火星。
“望舒,钻探点确定好了。”小李打断了她的思绪。
郑望舒点点头,跟着他来到基地西侧。根据轨道雷达数据,这里地下300米处有一个巨大的反射层,可能是水冰。如果他们的计算正确,这个冰层足以供应基地五年的用水。
钻探机开始工作,发出低沉的轰鸣。火星的寂静被人类机械的声音打破,这是这颗死寂星球四十亿年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第三天,意外发生了。
“紧急情况!钻探机卡住了!”小李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
郑望舒冲向钻探点。钻头在250米深处卡住了,似乎是遇到了异常坚硬的岩层。更糟的是,回收系统出现了故障,钻杆无法撤回。
“如果钻头卡死,这个钻探点就废了。”王观棋严肃地说,“我们的备用钻头只有一个。”
郑望舒盯着控制面板上的数据,突然发现了什么:“等等,钻头不是卡住了,而是在旋转...但是反方向!”
数据显示钻头在以每分钟五转的速度反向旋转,这在地质学上几乎不可能发生,除非...
“下面是空的!”她惊呼,“钻头穿过了岩层,进入了空洞,失去阻力后控制系统误判了扭矩!”
“空洞?火星地下250米处的空洞?”
“可能是古老的熔岩管,或者地下水侵蚀形成的洞穴。”郑望舒的眼睛亮了起来,“我需要去看看。”
“太危险了!我们不知道下面的结构是否稳定——”
“如果下面是洞穴,而且可能有水冰,我们必须确认。”郑望舒已经开始检查她的装备,“我可以使用单人下降装置。小李,你在上面控制绳索。”
两个小时后,郑望舒下降到了那个神秘的空洞中。头盔上的灯光切开黑暗,照亮了四壁。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洞穴,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顶部高达二十米,宽度超过五十米。最令人震惊的是,墙壁上有着明显的分层结构,像是沉积岩。
“我看到了条纹...分层...”她对着通讯器说,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是水成岩!这里曾经有水!”
她继续下降,直到脚触碰到洞底。地面上覆盖着一层细沙,她的靴子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声响。郑望舒打开环境扫描仪,开始分析空气成分。
“氧气含量0.13%,二氧化碳95%,氮气2.7%...等等,有微量甲烷,0.0002%。”她的心跳加速了。在地球上,甲烷通常与生物活动有关。虽然在火星上它可能来自地质过程,但这个发现仍然令人兴奋。
她继续向前探索,灯光扫过洞穴的墙壁。突然,她停了下来。在灯光照射下,墙壁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郑望舒走近,伸手触摸。那是一块嵌入岩层的透明晶体,像石英,但颜色略带蓝色。
“发现晶体矿物,可能是石膏或类似的含水矿物。”她记录道。
就在这时,她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郑望舒低头看去,心跳几乎停止。
一个金属物体半埋在沙土中,形状规则,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她跪下来,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沙土。那是一个长约三十厘米的圆柱体,表面有规律的纹路,材质像是某种合金,但已经严重腐蚀。
“我...发现了一个人造物体。”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小李的声音:“什么?人造物体?在火星地下250米?”
“是的。不,不是人造...不是人类制造的。”郑望舒补充道,“它的风格和材质都不像我们的技术。”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物体,放进样品袋中。就在那一刻,整个洞穴突然震动起来,沙石从顶部落下。
“望舒!地震!快回来!”小李的呼喊从通讯器中传来。
郑望舒抓住绳索,上升装置开始快速回收。就在她离开洞底几秒钟后,一大块岩石砸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她紧紧抓住绳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发现了什么?我们发现了什么?
第三章 秘密与谎言
回到地面后,郑望舒立即将那个神秘金属物体交给了科学团队。基地的首席科学家游既白教授是一位资深天体物理学家,他看到那个物体时,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变为震惊。
“这不是地球上的任何已知合金。”他用扫描仪仔细检查后说,“它的分子结构...有序得可怕,像是被精心设计的。而且,看这个腐蚀程度,它在这里至少有几十万年,甚至几百万年。”
“这意味着什么?”王观棋问道。
“意味着我们不是第一个来到火星的智慧生命。”游既白的声音低沉,“或者说,曾经有智慧生命存在过,在很久很久以前。”
这个消息被立即加密传回地球。二十四小时后,首都方面的回复来了:绝对保密,继续研究,等待进一步指示。
但秘密是很难保守的,尤其是在这么小的一个基地里。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每个人都在私下讨论这个发现。郑望舒注意到,小李变得特别安静,经常一个人待在通讯室附近。
三天后,美国基地“新波士顿”传来消息,他们在地质勘探中也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亚历克斯·霍尔特在一次地质采样中,发现了含有微观管状结构的岩石样本,这些结构看起来像是某种化石。
“可能是古代微生物的痕迹。”亚历克斯在他的研究日志中写道,“但结构过于规则...需要进一步分析。”
与此同时,郑望舒的健康状况开始恶化。她的头痛越来越频繁,视力也出现了问题——有时眼前会出现闪光点,这是视网膜脱落的前兆。柏鹤鸣医生每天为她检查,但除了让她多休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辐射的累积效应。”柏鹤鸣无奈地说,“我们的防护措施只能减缓,不能阻止。”
一天晚上,郑望舒独自来到基地的观测穹顶。透过强化玻璃,她能看到火星的星空,比地球上看到的要清晰得多,因为没有大气的干扰。银河像一条银色的带子横跨天空,无数星星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很美,不是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郑望舒转过身,看到小李站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表情严肃。
“望舒,我需要给你看些东西。”他走近,将数据板递给她。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系列通讯记录,是中国基地与地球之间的加密信息。郑望舒快速浏览,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这些是...”
“我们截获的。”小李低声说,“上面不只是让我们保密,他们还命令我们销毁证据,如果可能的话。”
“销毁证据?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想让世界知道这个发现。”小李的声音中带着愤怒,“至少不是现在。想想看,如果公众知道火星上曾经存在智慧生命,会发生什么?宗教危机?社会动荡?更重要的是,如果美国先公布这个消息,他们会获得巨大的科学和政治优势。”
郑望舒摇摇头:“但这不应该是竞争。这是一个关乎整个人类历史的发现!”
“理想主义。”小李苦笑,“望舒,看看周围。我们为什么来火星?为了人类未来?还是因为地球已经无法承受我们?各国政府投资数万亿美元,不是为了寻找外星文明遗迹,而是为了生存空间和资源控制。”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有一件事。关于那个金属物体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它内部有一个微小的空腔,里面有一种未知的有机化合物。不是DNA,但同样是信息存储分子。游教授认为,这可能是一种‘信息胶囊’,就像是时间胶囊。”
“我们能解读它吗?”
“游教授在尝试,但这需要时间。而且,首都方面命令他停止研究,等待‘专家团队’的到来,但那至少要等下一次补给任务,九个月后。”
郑望舒沉默了很久。她望向窗外的红色大地,想起父亲的话:“人类之所以是人类,不是因为我们聪明,而是因为我们勇敢。”
“我们需要告诉美国人。”她最终说。
小李瞪大了眼睛:“你疯了?那是违反命令的!我们会被视为叛徒!”
“如果我们不分享这个发现,我们才是背叛。”郑望舒坚持道,“背叛了科学,背叛了真理,背叛了人类作为一个整体探索宇宙的初衷。”
两人争论了很久,最终达成了一个危险的协议:通过非官方渠道,与美国基地的地质学家亚历克斯·霍尔特接触,因为他已经在研究类似的异常发现,可能更容易接受这个信息。
计划很冒险。他们需要找到一个不会被监控的通讯方式。小李提议使用老式的莫尔斯电码,通过基地的备用天线发送。虽然原始,但很难被自动监控系统识别为有效通讯。
三天后,在一次预定的联合气象观测中(这是中美基地之间少数被批准的协作项目),郑望舒负责操作通讯设备。在发送完官方数据后,她快速切换频率,开始用莫尔斯电码发送一条简短消息:
“发现非人类人工制品。证据指向史前智慧生命,请求合作,中国基地水资源工程师。”
她重复了三遍,然后切回正常频率。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知道如果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三小时后,回复来了,同样是通过莫尔斯电码,伪装成设备测试信号:
“收到。美国地质学家亚历克斯·霍尔特也有异常发现,同意合作,如何会面?”
会面是一个更大的难题。两个基地相距五十公里,在没有批准的情况下私自离开基地是严重违规。而且火星表面环境恶劣,单人外出极其危险。
最终,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亚历克斯提出,他计划进行一次“地质勘探”,前往位于两个基地中间区域的“毅力谷”,那里以其独特的地质结构而闻名。郑望舒则可以申请一次“水资源调查”,前往同一区域。如果两人能“偶遇”,那就可以有合理的解释。
计划定在十天后。这十天里,郑望舒既紧张又兴奋。她开始秘密准备装备,包括那个金属物体的详细扫描数据和初步分析报告。同时,她的健康状况继续恶化,头痛变得更频繁,有一次甚至短暂失去了左眼的视力。
柏鹤鸣医生发现了她的异常:“望舒,你需要立即停止所有工作,接受治疗。”
“等这次任务回来。”郑望舒坚持道。
“你的视网膜可能随时脱落!在火星上,我们无法进行那种精细的眼科手术!”
“我知道风险。”郑望舒平静地说,“但如果这个发现对人类有意义,那么我的眼睛...是值得的代价。”
柏鹤鸣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你和你父亲一样固执。”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
“我在协和医院实习时,曾是他的主治医生之一。”柏鹤鸣说,“他是一个好人,总是说人类需要更大的视野。我想他是对的。”
第十天清晨,郑望舒驾驶着小型探测车离开基地,向“毅力谷”驶去。火星的黎明异常美丽,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将红色的沙丘染成金色。但她无心欣赏风景,心中只有那个即将到来的会面,和那个可能改变一切的秘密。
第四章 真相的代价
毅力谷位于两座古老的火山之间,谷底平坦,布满了从周围山坡滚落的巨石。当郑望舒到达预定坐标时,亚历克斯的探测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亚历克斯·霍尔特是个高个子,即使穿着臃肿的太空服也能看出他结实的体格。他打开面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蓝色的眼睛在火星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郑工程师?”他的英语带着轻微的得克萨斯口音。
“叫我望舒就好。”郑望舒也打开了面罩,尽管这违反了安全规定——火星大气几乎全是二氧化碳,无法呼吸。但他们需要面对面交谈,而无线电通讯可能被监听。
两人迅速找到一块巨石后的隐蔽处,这里可以遮挡基地方向的视线。
“我带来了数据。”郑望舒递过一个数据存储器,“这是我们发现的金属物体的全部扫描结果,还有初步分析。”
亚历克斯接过存储器,插入自己的平板电脑。当他看到那些图像和分析时,呼吸明显加快了。
“上帝啊...这比我们发现的要明确得多。”他低声说,“我们只找到了一些可能是化石的微观结构,但这个...这是无可争议的人工制品。”
“你们打算怎么做?”郑望舒问。
亚历克斯苦笑:“莎拉——我们的植物学家——想立即公布。她认为这是全人类的遗产。但我们的指挥官...他有不同意见。华盛顿方面传来的指令是‘谨慎评估,暂不公开’。”
“和我们一样。”郑望舒叹了口气,“他们害怕这个发现可能带来的后果。”
“害怕改变。”亚历克斯点头,“但你知道吗?我祖父曾经告诉我一个故事。他在切尔诺贝利工作时,政府最初也试图隐瞒真相。结果呢?更多的人受到了伤害。真相最终会大白,而试图隐藏它的人只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两人讨论了很久,最终达成了一个协议:他们将各自收集更多证据,然后在下次地球补给任务到来前,同时向自己的基地施压,要求公开这个发现。如果基地指挥官不同意,他们将通过非官方渠道,将信息泄露给地球上的独立科学家和媒体。
“这很危险。”亚历克斯承认,“我们可能会被遣返地球,甚至面临指控。”
“但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可能会失去理解这个发现意义的机会。”郑望舒说,“想想看,如果火星上曾经存在智慧生命,他们是怎么消失的?为什么会消失?这对我们人类的未来可能有重要的启示。”
就在他们准备分别时,亚历克斯突然说:“等等,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他从探测车上取出一块岩石样本:“这是我昨天在谷地西侧采集的。看看这些条纹。”
郑望舒接过岩石,仔细查看。岩石表面有着清晰的平行条纹,像是水流冲刷形成的。但在某些条纹中,有一种奇异的晶状结构,排列得过于规则,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这让我想起地球上的某些微生物垫化石。”亚历克斯说,“但规模大得多。我需要更多的样本来确认。”
“我可以帮你。”郑望舒说,“我的探测车上有钻探设备,我们可以采集深层样本。”
他们决定延长会面时间,前往谷地西侧进行采样。这是一个冲动的决定,一个违反所有安全协议的决定,但探索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谷地西侧的地形更加崎岖,布满沟壑。亚历克斯在前面带路,郑望舒跟随其后。突然,亚历克斯停下了脚步。
“看那里。”他指着前方的一个沟壑。
沟壑底部,有一片异常的黑色区域,与周围的红褐色土壤形成鲜明对比。两人小心地下降到底部,发现那片黑色区域实际上是一种玻璃状的熔岩。
“可能是陨石撞击形成的。”亚历克斯分析道,“但形状很奇怪...”
他开始采集样本,郑望舒则用扫描仪检查周围环境。突然,她的仪器发出了警报。
“辐射读数异常升高!”她惊呼,“比正常水平高十倍!”
“什么?这不可能,除非...”
亚历克斯的话没说完,地面突然开始震动。一阵低沉的轰鸣从地下传来,周围的沙石开始滑落。
“地震!快离开沟壑!”亚历克斯喊道。
两人拼命向上爬,但重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他们的动作变得笨拙而缓慢。突然,郑望舒脚下的地面塌陷了,她失去平衡,向下滑去。
“望舒!”亚历克斯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但自己也失去平衡,两人一起向下坠落。
他们滑入了一个刚刚形成的裂缝中,掉落了大约五米,重重地摔在底部。郑望舒的头盔撞到了岩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没事吧?”亚历克斯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
郑望舒尝试移动,但左腿传来剧痛:“我的腿...可能骨折了。”
“别动,我检查一下。”亚历克斯小心地靠近,用他的医疗扫描仪检查郑望舒的腿部,“确实骨折了。我们需要呼叫救援。”
他尝试使用无线电,但只听到静电噪音:“通讯被屏蔽了。这个裂缝...可能含有某种矿物,干扰了信号。”
更糟的是,他们发现裂缝正在缓慢合拢。刚才的地震导致了这个临时裂缝的形成,但周围的地质结构不稳定,裂缝壁正在向内移动。
“我们必须出去。”郑望舒咬紧牙关,忍住疼痛。
亚历克斯环顾四周,寻找逃脱的方法。裂缝大约三米宽,但两侧的岩壁相对平滑,难以攀爬。他想起探测车上有绳索和锚点,但探测车在裂缝上方三十米处。
“我爬上去取绳索。”亚历克斯决定。
“太危险了!岩壁不稳定!”
“没有选择。”亚历克斯已经开始攀爬。
火星的低重力让攀爬变得容易一些,但岩壁的松散结构让每一步都充满危险。亚历克斯小心地选择落脚点,缓慢向上移动。就在他离顶部还有两米时,一块岩石松动了,他失去支撑,向下滑落。
“不!”郑望舒惊呼。
但亚历克斯在下滑过程中抓住了一块突出的岩石,稳住了自己。他喘着粗气,汗水从额头流下。几秒钟后,他继续向上爬,终于到达了顶部。
十分钟后,绳索被放了下来。亚历克斯固定好锚点,然后下降帮助郑望舒。他们将绳索固定在她的太空服上,亚历克斯在上面拉,郑望舒尽力用未受伤的腿向上蹬。
经过艰难的努力,郑望舒终于被拉出了裂缝。两人瘫倒在地面上,喘着粗气。
“我们需要立即返回基地治疗你的腿。”亚历克斯说。
郑望舒点点头,但她的目光被裂缝底部的东西吸引了。在刚才她摔倒的地方,有一片异常光滑的岩面,上面似乎有...刻痕?
“等等,下面有东西。”她说。
“望舒,你的腿——”
“请帮我拍一张照片,用高分辨率相机。”
亚历克斯叹了口气,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做了。他将相机降到裂缝底部,拍摄了那片岩面。当照片传回他的平板电脑时,两人都惊呆了。
岩面上的刻痕不是自然的,而是一系列规则的几何图案:螺旋、三角形、平行线...它们排列成一种明显的模式,像是某种书写系统或符号。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亚历克斯的声音充满了敬畏,“这是...艺术?文字?我们发现了什么?”
他们拍摄了尽可能多的照片,然后意识到必须立即返回。郑望舒的伤势需要紧急处理,而且他们离开基地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计划。
回程路上,郑望舒疼痛难忍,但心中却充满了兴奋。他们发现了另一个证据,一个可能更加重要的证据——火星上不仅存在过智慧生命,他们可能还有文化和交流系统。
但当他们接近中国基地时,看到了令人不安的景象:基地周围停着额外的探测车,一些穿着不同颜色太空服的人正在进进出出。
“那是...美国人?”亚历克斯疑惑地说。
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是中国基地指挥官王观棋的声音,异常严厉:“郑望舒工程师,立即返回基地。重复,立即返回。你已被列为失踪人员,我们正准备搜索行动。”
“我遇到了事故,腿部骨折,正在返回。”郑望舒回答,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美国基地的霍尔特地质学家是否与你在一起?”
郑望舒和亚历克斯对视一眼。
“是的,他救了我的命。”郑望舒决定说实话。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返回后立即到指挥中心报到。两个基地的指挥官要见你们两人。”
当他们到达基地时,气氛明显紧张。美国基地指挥官詹姆斯·米勒上校已经在中国基地的会议室里,与王观棋面对面坐着。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解释。”王观棋开门见山,“未经批准的会面,违反安全协议,私自离开指定区域。郑工程师,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
郑望舒坐在轮椅上,左腿已经被固定。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他们的发现。当她提到那个金属物体、裂缝中的刻痕时,两位指挥官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你分享了机密数据?”王观棋问,声音低沉。
“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国家的机密,而是全人类的发现。”郑望舒坚持道。
米勒上校看向亚历克斯:“霍尔特地质学家,你同意这种观点?”
“是的,长官。”亚历克斯站直身体,“科学不应该有国界,如果火星上曾经存在智慧生命,这个发现属于全人类,不应该被任何政府垄断或隐藏。”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最终,王观棋叹了口气:“你们不知道你们引发了什么。中国和华盛顿已经就这个问题进行了紧急沟通。双方的立场都是:在进一步研究前,不公开这个发现。”
“但这说不通!”郑望舒反驳,“为什么?”
“因为恐慌。”米勒上校说,“想象一下,如果公众知道火星上曾经存在智慧生命,而这个生命消失了,会有什么反应?地球上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气候灾难、资源短缺、社会动荡。增加一个‘我们可能也会像他们一样灭亡’的恐惧,可能会导致无法控制的后果。”
“但了解他们为什么消失,可能帮助我们避免同样的命运!”亚历克斯争辩道。
“理论上是的。”王观棋承认,“但现实是,政府和公众往往不按理论行事。我们需要时间进行更全面的研究,制定一个负责任的公布计划。”
郑望舒和亚历克斯意识到,他们暂时无法改变这个决定。但他们的行动至少让两个基地的指挥官开始认真对待这个发现,并同意建立联合研究小组。
接下来的几周里,郑望舒在医疗舱接受治疗。骨折恢复得比预期慢,因为火星的低重力环境影响了骨骼愈合。更令人担忧的是,她的视力问题恶化了。柏鹤鸣医生发现她的左眼视网膜已经部分脱落,如果不尽快接受手术,可能会永久失明。
“下一次补给任务九个月后才到。”柏鹤鸣无奈地说,“即使是紧急医疗撤离,也需要至少六个月才能回到地球。你的眼睛等不了那么久。”
郑望舒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她在病床上继续工作,分析他们收集的数据,与亚历克斯和美国基地的科学家远程合作。联合研究小组取得了一些突破:他们确定了那个金属物体的年龄——大约三亿年前;发现了更多有刻痕的岩石样本;甚至在一些深层冰层样本中,发现了复杂的有机分子。
一天晚上,亚历克斯来探望她。他带来了一份初步报告:“我们对比了所有发现的符号,发现它们可能是一种数学系统或天文记录。游教授有一个理论——这些符号记录了某种周期性事件,可能与火星气候的剧烈变化有关。”
“像是一种警告?”郑望舒问。
“或者一种记录,留给后来者的信息。”亚历克斯说,“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即将灭亡,可能会留下什么,希望有一天能被发现和理解。”
郑望舒望向窗外,火星的两个小卫星——福波斯和德莫斯——正在夜空中缓缓移动。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亚历克斯,你说过你祖父曾在切尔诺贝利工作。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最后悔的是什么?”
亚历克斯思考了片刻:“他说,他最后悔的是没有更早说出真相。不是出于英雄主义,而是因为每拖延一天,就有更多人暴露在危险中。他说,有时候,保守秘密的代价比公开真相的代价更大。”
郑望舒点点头,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她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会结束她的职业生涯,甚至让她面临法律后果,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她说。
第五章 泄露的真相
郑望舒的计划简单而危险:她将所有的发现数据——包括中国和美国基地的研究结果——打包成一个完整的报告,然后通过一个加密的私人信道,发送给地球上的一个独立科学组织“宇宙探索学会”。这个组织由退休的科学家和学者组成,以坚持科学独立性和公开性而闻名。
“一旦数据泄露,就无法挽回了。”亚历克斯警告她,“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郑望舒摸了摸左眼上的绷带。她的视网膜脱落已经影响了这只眼睛的视力,柏鹤鸣医生告诉她,即使现在回到地球接受手术,恢复完整视力的可能性也只有百分之五十。
“我的眼睛已经为这个发现付出了代价。”她平静地说,“我不希望这个代价白费。如果这些数据被隐藏或销毁,那才是真正的损失。”
亚历克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我加入。但我们需要更周密的计划。直接发送数据太容易被追踪了。”
他们制定了一个复杂的方案:首先,亚历克斯会返回美国基地,利用那里的设备,将数据编码到一次常规的科学数据传输中。这种传输每天都会进行,包含大量的遥感数据和仪器读数,很难被实时监控。
然后,郑望舒会从中国基地发送一个“密钥”——一个简单的数字序列,当与编码数据结合时,就能提取出隐藏的信息。这个密钥将通过一个古老的、几乎被遗忘的通信协议发送,增加追踪的难度。
计划定在三天后的一个通信窗口期,那时火星和地球的相对位置最佳,数据传输速度最快。
这三天里,郑望舒继续她的“恢复”,同时秘密准备。她将所有的研究报告、扫描图像、分析数据整理成一个完整的文件包。在整理过程中,她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当她将不同地点的符号样本进行对比时,发现它们似乎指向同一个地理坐标——火星北极附近的一个区域。
“这是什么?”她问游既白教授,展示了她的发现。
游教授研究了那些数据,表情变得严肃:“如果我的解读正确,这些符号不是在记录历史,而是在指示一个位置。像是一个...导航标记?”
“指向北极?那里有什么?”
“根据轨道探测数据,北极有巨大的冰盖,厚度达三公里。但在冰盖下方,有异常的地质结构,不像自然形成的。”
郑望舒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那里可能有一个结构?一个人造结构?”
“可能是自然形成的,但考虑到我们现在的发现...”游教授摇摇头,“我需要更多的数据来确认。”
郑望舒将这个新发现也加入了要发送的数据包中。如果北极真的有什么,那可能是整个谜团的关键。
第三天晚上,计划开始实施。亚历克斯从美国基地发来信号,表示他已经成功将数据编码到了一次常规传输中。现在轮到郑望舒发送密钥。
她悄悄地进入通讯室,这时应该是空无一人的,但当她打开门时,发现小李在里面。
“望舒?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应该在医疗舱休息。”小李惊讶地说。
郑望舒的心跳加速,但她努力保持平静:“我睡不着,想查一些资料。你呢?”
“我...也在查资料。”小李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两人对视了几秒,突然都意识到了什么。
“你也在准备发送数据,对吗?”郑望舒轻声问。
小李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不能让这个发现被埋葬。望舒,我和你一样相信,这应该被公开。”
“那你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我?”
“因为我看到你在准备,我不想让你承担更多风险。”小李苦笑,“但如果我们要做,最好一起做。两个人比一个人更不容易出错。”
郑望舒考虑了一下,最终同意了。小李是个优秀的工程师,对通讯系统了如指掌,有他的帮助,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他们一起工作,设置了一个复杂的多跳传输路径:数据首先被发送到轨道上的一个中国气象卫星,然后跳转到一艘日本的科学探测飞船,再通过一个欧洲的深空网络节点,最终到达地球。整个路径被设计成看起来像是一次普通的系统测试。
凌晨两点,传输开始。进度条缓慢移动,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三十...郑望舒紧张地注视着屏幕,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突然,警报响了。
“检测到未授权数据传输!”系统提示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被发现了!”小李惊呼,“安全系统比我们想象的要敏感!”
“能完成传输吗?”
“已经传输了百分之六十五...还需要两分钟!”
门被猛地推开,王观棋指挥官和两名安全人员冲了进来。看到郑望舒和小李在控制台前,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停止传输!立即!”他命令道。
“还有一分钟!”小李喊道,手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试图绕过安全封锁。
一名安全人员上前想要物理断开连接,但郑望舒用轮椅挡在了控制台前:“请再给我们一分钟!就一分钟!”
“郑工程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是叛国行为!”王观棋怒吼。
“不,这是为了全人类!”郑望舒反驳,“这个发现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它属于所有人类!如果我们隐藏它,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
“你被解职了!现在,让开!”
郑望舒没有动。她的眼睛盯着进度条:百分之八十,百分之八十五,百分之九十...
安全人员试图移动她的轮椅,但就在这时,传输完成了。
“完成!”小李松了口气,“数据已经发送了。”
王观棋的脸色从愤怒变为绝望。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你们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这个发现...它可能引发我们无法控制的后果。”
“指挥官,请相信我们。”郑望舒平静地说,“真相有时是危险的,但谎言最终会带来更大的灾难。我父亲曾经告诉我:‘在黑暗中,一点真理的光芒也比舒适的谎言更珍贵。’”
王观棋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你们被拘禁了,等待进一步处理。”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是郑望舒人生中最漫长的两天。她和被单独关在基地的拘留室中,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她不知道数据是否成功到达了目的地,不知道地球上的反应,也不知道亚历克斯的情况。
在第三天早上,拘留室的门打开了。王观棋走了进来,表情复杂。
“起来吧,你们自由了。”他说。
“什么?”郑望舒惊讶地问。
“数据泄露了。‘宇宙探索学会’已经公布了所有的发现,现在全球的新闻都在报道。中国和华盛顿被迫公开承认了火星上的发现。”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王观棋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一开始是恐慌,像我们预测的那样。股市暴跌,一些宗教团体抗议,一些国家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但然后...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比如?”
“比如联合国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一百九十多个国家的代表一致同意,将火星探索从国家竞争转变为国际合作。各国同意共享所有火星相关的科学数据,共同研究这个发现的意义。”
郑望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
“真的。”王观棋点头,“人类第一次在面对一个共同的、外部的发现时,选择了团结而不是分裂。也许是因为这个发现提醒了我们,在宇宙的尺度上,我们都是一家人,面临着同样的命运。”
“亚历克斯呢?美国基地那边怎么样?”
“霍尔特地质学家也被释放了。事实上,两个基地刚刚收到新的命令:组建联合考察队,前往北极地区,调查那些符号指向的位置。”
郑望舒的心跳加快了:“我能参加吗?”
王观棋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你的健康状况...柏鹤鸣医生说你的视网膜状况很不稳定,随时可能完全脱落。北极任务需要长途跋涉,环境恶劣,对你的眼睛可能是致命的。”
“请让我去。”郑望舒坚定地说,“如果那里真的有什么,如果那里藏着火星文明消失的答案...我需要亲眼看到。我的眼睛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不希望这个代价白费。”
王观棋沉默了很久,最终点点头:“我需要医疗官的批准。但如果柏鹤鸣医生同意,你可以作为科学观察员参加。”
离开拘留室后,郑望舒立即去见了柏鹤鸣医生。经过长时间的检查和讨论,柏鹤鸣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可以给你一种实验性的药物治疗,可能能稳定你的视网膜,但副作用不确定,而且效果可能只是暂时的。”他说,“但即使这样,北极任务的辐射水平更高,重力环境对你的眼睛也会造成额外压力。你真的确定吗?”
“我确定。”郑望舒毫不犹豫地回答。
柏鹤鸣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你和你父亲真是一模一样。好吧,我同意。但有一个条件:我必须随队参加,随时监控你的健康状况。”
三天后,联合考察队出发了。这支队伍由中美两国的科学家和工程师组成,共十二人。亚历克斯·霍尔特是美国队的领队,郑望舒是中方的主要科学家。由于她的腿伤未愈,她乘坐的是特别改造的探测车,配有医疗设备和休息舱。
旅程漫长而艰难。从赤道附近的基地到北极,距离超过三千公里。他们需要穿越复杂的地形:巨大的峡谷、干涸的河床、沙丘地带和古老的火山区域。一路上,他们收集样本,记录数据,寻找更多可能的相关符号。
在第十五天,郑望舒的视力突然恶化。她的左眼完全失去了光感,右眼也出现了闪光点和模糊区域。柏鹤鸣医生检查后,表情严峻。
“视网膜脱落正在加速。药物治疗的效果不如预期。”他低声告诉王观棋指挥官,“她可能撑不到北极。”
“告诉她吗?”
“她已经知道了。”柏鹤鸣看向探测车,郑望舒正坐在窗边,用还能勉强看见的右眼记录着外面的地形,“她说,即使完全失明,她也要继续,她可以通过其他感官来工作。”
亚历克斯得知这个消息后,来到郑望舒的探测车上。他看到她正在用语音记录设备描述她“看到”的地形——实际上,是柏鹤鸣医生描述给她听的。
“你不需要这么做。”亚历克斯说,“我们可以把数据传给你,你可以稍后分析。”
“不。”郑望舒摇摇头,“有些东西,只有亲身体验才能理解。就像这些火星的风景...它们有一种孤独的美,一种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受到的沉默。”
亚历克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害怕黑暗。我祖父告诉我,黑暗不是没有光,而是光以我们看不见的形式存在。他说,有时候,我们需要失去一种感官,才能真正理解其他感官的价值。”
郑望舒微笑了:“你祖父是个聪明人。”
“是的,他是。”亚历克斯说,“他还告诉我,人类最伟大的能力不是看见已经存在的东西,而是想象尚未存在的东西。即使你失去了视力,你仍然拥有想象力。”
旅程继续。第二十三天,他们终于到达了北极地区。巨大的冰盖延伸到地平线,白色和蓝色的冰层在火星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根据坐标,目标位置在冰盖边缘的一个特定点。
考察队建立了临时营地,然后开始探测冰层。地面穿透雷达显示,冰层下方约一百米处,有一个巨大的、非自然的结构。
“尺寸大约是一百米乘五十米,形状规则,像是长方形。”雷达操作员报告,“它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冰结构。”
接下来的三天,考察队使用热钻在冰层上钻孔。这是一个缓慢而危险的过程,因为冰层不稳定,钻孔可能引发坍塌。但最终,他们到达了那个结构的上方。
当清理掉最后一块冰,露出下面的东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不是一艘飞船,也不是一个建筑,而是一个...纪念碑?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信息库。
它由一种黑色的、光滑的材料制成,表面没有任何接缝或开口,像是一整块雕刻而成的。在它的正面,有一系列他们之前见过的符号,但规模更大,排列成复杂的图案。
“看这里。”亚历克斯指着符号中的一个特定序列,“这些符号和我们之前发现的一样,但这里的排列...像是某种方程式或指令。”
游既白教授仔细研究那些符号,突然惊呼:“这不是方程式,这是一个...基因序列!”
“什么?”
“看这些符号的排列方式,它们对应DNA的碱基对!这可能是某种生物的完整基因信息!”
考察队继续研究,发现了更多的信息。整个结构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时间胶囊”,包含了火星文明的科学知识、文化记录,以及最重要的——他们消失的原因。
通过解读符号,他们逐渐拼凑出了故事:火星文明曾经繁荣,他们发展了先进的科技,但也像人类一样,过度开发了自己的星球。最终,火星的磁场开始减弱(就像地球现在正在经历的一样),大气被太阳风剥离,表面水蒸发到太空,气候变得极端。他们试图拯救自己的文明,建造了地下避难所,改造了自己的基因以适应新环境,但最终失败了。
在这个结构的中心,他们发现了一个小室,里面有一个更小的容器,容器内有一种透明的液体,液体中悬浮着微小的、晶体状的结构。
“这是...他们的基因库。”游既白教授低声说,“他们保存了自己的遗传信息,希望有一天能被发现,被理解,甚至...被复活?”
郑望舒虽然几乎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紧张和敬畏。她轻声问:“他们在最后留下了什么信息?有没有...给后来者的警告或建议?”
亚历克斯正在解读最后一部分符号:“这里有一段文字,或者说,尽可能接近文字的东西。它说...‘我们因傲慢而盲目,因分裂而脆弱。我们看到了危险,但行动太迟。希望你们能做得更好。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永远存在,而在于曾经存在,并且留下了一些美好的东西。’”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段简单的信息比任何复杂的科学数据都更有力量。它讲述了一个文明的兴衰,一个警告,一个希望。
“还有别的吗?”郑望舒问。
亚历克斯继续解读:“这里有一系列数据...关于他们失去磁场的过程,大气逃逸的速度,生态系统崩溃的时间表...这就像是一个‘文明死亡’的详细记录。他们希望后来者能从中学习。”
游既白教授补充道:“最有趣的是这个基因库。它不仅包含火星生命的基因信息,还有一些基因改造技术,可能是为了让生命能在恶劣环境中生存。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尝试——改变自己以适应新环境,但显然没有完全成功。”
考察队决定采集一些样本,但决定不打开那个核心的基因库容器。那是一个道德和伦理的难题,需要更广泛的讨论。
“我们应该把这个留给全人类决定。”王观棋说,“这不是任何一个国家或团体应该单独决定的事情。”
在返回的路上,郑望舒的视力继续恶化。到第三十天,她完全失明了。柏鹤鸣医生告诉她,即使回到地球,恢复视力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但她没有后悔。当探测车穿越火星的红色平原时,她坐在窗边,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听到风声,闻到火星尘埃的特殊气味——一种微弱的、金属般的味道。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她对亚历克斯说,“我来到火星是为了寻找水,为了给人类开辟一个新的家园。但我发现的却是一个警告:如果我们不改变,火星的今天可能就是地球的明天。”
“但你也发现了希望。”亚历克斯说,“他们留下了信息,留下了他们的知识。他们告诉我们,即使面对灭亡,仍然可以有尊严,可以留下一些东西给后来者。这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郑望舒点点头:“我父亲说得对。人类之所以是人类,不是因为我们聪明,而是因为我们勇敢。勇敢地面对真相,即使那真相令人不安;勇敢地做出改变,即使那改变困难重重;勇敢地继续前进,即使我们知道终点可能是失败。”
第六章 深海余烬
回到基地两个月后,地球传来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消息。
一艘中国深海探测器,在地球海洋的最深处——马里亚纳海沟,发现了一些异常的东西。在海沟底部,压力是地表的一千多倍,完全黑暗的环境中,探测器拍到了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规则的几何结构,像是建筑的遗迹。
最初,科学家们认为这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地质结构,或者是某种未知的生物构造。但进一步的探测显示,这些结构由一种与火星上发现的金属物体类似的合金制成。最令人震惊的是,在一个结构内部,探测器发现了一个完全密封的腔室,里面有一种与火星基因库中相似的晶体状物质。
“地球的深海...也有外星文明的遗迹?”亚历克斯在联合会议上问道,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游既白教授调出了对比数据:“不仅仅是类似,分子分析显示,这些合金的原子排列方式与火星上的样本完全一致。它们是同一种技术,同一个文明的产品。”
“但这怎么可能?火星文明曾经来到地球?在什么时候?”
“根据深海沉积物的年代测定,这些结构至少有五亿年的历史。那时候,地球上的生命还只是简单的单细胞生物。”游既白停顿了一下,“但如果火星文明在灭绝前派遣了探测器或殖民船来到地球呢?如果他们在深海留下了某种...种子?”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这个可能性令人震惊:地球上的生命可能不是完全“原生”的;火星文明可能在灭绝前,将他们文明的“种子”播撒到了地球;甚至可能,地球生命的起源与火星有关。
“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王观棋说,“但无论如何,这个发现改变了我们对火星探索的理解。我们不仅在寻找一个新的家园,我们可能还在寻找我们自己的起源。”
接下来的几周,火星基地收到了来自地球的大量数据。深海探测的初步结果显示,那些深海结构不仅包含基因信息,还有大量的科学数据,以一种高度压缩的形式存储。解码工作需要时间,但初步分析表明,这些信息包括恒星导航图、物理定律的表述、甚至可能是前往其他星系的路线图。
“他们不仅留下了自己的历史,还留下了他们的全部知识。”亚历克斯在给郑望舒的描述中说,“就像一个文明的遗嘱,把他们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留给了宇宙。”
郑望舒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这个发现的重要性。她坐在基地的公共区域,听着其他科学家兴奋地讨论,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一天晚上,亚历克斯找到她:“我收到了地球的消息。联合国已经成立了一个特别委员会,由各国科学家、哲学家、伦理学家组成,负责研究如何对待这些发现。他们邀请我们——火星基地的所有成员——加入这个讨论,我们需要返回地球。”
郑望舒沉默了很久。返回地球意味着接受治疗,可能有机会恢复部分视力;但也意味着离开火星,离开这个她为之付出了如此多代价的地方。
“你呢?你打算回去吗?”她问亚历克斯。
“我不知道。”亚历克斯诚实地说,“我的合同还有两年。但莎拉——我们的植物学家——决定留下来。她说,既然火星可能曾经有生命,那么现在也可能重新孕育生命。她想尝试使用火星土壤和基因库中的信息,创造出能在火星上生存的植物。”
“一个花园。”郑望舒微笑了,“在红色星球上建造一个花园。这很美好。”
“你呢?你会回去吗?”
郑望舒思考了一会儿:“我的眼睛...柏鹤鸣医生说,即使回到地球,完全恢复的可能性也不大。但这不是我考虑的主要原因。我来火星是为了寻找水,为了帮助人类建立一个新家园。我还没有完成这个任务。”
“但你已经做了更多!”亚历克斯说,“你帮助发现了一个失落的文明,一个可能改变人类历史的发现!”
“但那不是我最初的目标。”郑望舒平静地说,“我的目标仍然是为人类在火星上找到一个可持续的水源。北极的冰盖是一个来源,但我们需要更多。我父亲常说:‘不要因为看到了远处的山,就忘记了脚下的路。’火星移民不是为了寻找外星文明,而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这个未来仍然需要我们建设。”
亚历克斯理解了。他点点头:“那么你会留下来?”
“是的。至少直到找到可靠的水源,建立起第一个自维持的生态系统。”郑望舒说,“而且,我想‘看’到莎拉的花园开花。即使我看不见,我也能闻到花香,触摸到叶子,感受到生命在这个死寂星球上重新开始的奇迹。”
决定做出后,郑望舒开始为延长任务做准备。她虽然失明了,但她的专业知识仍然宝贵。她训练自己使用辅助设备,学习通过声音和触觉来工作。基地的其他成员也帮助她,成为她的“眼睛”,描述数据、图像和周围环境。
与此同时,地球上的讨论正在进行。深海和火星的发现引发了全球性的反思:人类在宇宙中的位置是什么?如果我们不是孤独的,那么我们的责任是什么?如果我们可能起源于另一个星球,那么“家”的定义是什么?
一些哲学家提出,这些发现应该促使人类重新思考自己的价值观:不再以国家、种族或宗教划分彼此,而是作为一个物种,一个可能承载着失落文明遗产的物种,共同面对未来。
宗教领袖们也在努力整合这个发现与他们的教义。一些教派认为这是上帝创造多样性的证据;另一些则认为这证明了生命在宇宙中的普遍性,是神圣计划的一部分。
科学家们则忙于解码那些古老的信息。他们发现,火星文明不仅留下了科学知识,还留下了他们的艺术、音乐和文学——以一种需要解码的形式,但一旦理解,就能感受到一种跨越数亿年的情感联系。
“他们在最困难的时刻,选择了记录最美的东西。”游既白教授在最后一次与地球的通讯中说,“不是战争,不是征服,而是对生命本身的热爱,对知识的追求,对美的欣赏。这是他们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遗产。”
六个月后,第一批替换队员到达火星,带来了新的设备和物资。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联合国特别委员会的一份初步报告。
报告中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将火星探索从国家项目转变为全人类项目;建立一个国际火星科学城,汇集全球最优秀的科学家,共同研究火星文明的遗产,同时建设可持续的火星定居点。
报告还建议,深海和火星的发现应该逐步向公众公开,同时进行全球性的教育项目,帮助人们理解这些发现的意义。
“我们正处在一个转折点。”报告的最后写道,“我们可以选择像火星文明一样,在分裂和短视中走向衰落;或者我们可以选择团结起来,将我们的知识、资源和智慧用于创造一个可持续的未来。这不仅是为了地球,也是为了火星,为了任何我们可能在未来接触到的世界。宇宙给了我们第二次机会——从别人的错误中学习的机会。我们不应该浪费它。”
郑望舒通过语音合成器听了这份报告。当听到最后一段时,她流下了眼泪。这是她失明后第一次哭泣,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希望。
那天晚上,基地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庆祝活动。中美两国的成员第一次真正地像一个团队一样聚在一起,分享食物、故事和梦想。
亚历克斯找到了郑望舒:“我决定留下来。至少再待一年。莎拉的花园需要地质学家的帮助,而且...我想看到这个新开始的第一章。”
“欢迎加入。”郑望舒微笑着说。
“你知道吗,”亚历克斯说,“我一直在想火星文明留下的最后信息:‘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永远存在,而在于曾经存在,并且留下了一些美好的东西。’他们做到了。即使他们消失了,他们留下的东西现在正在帮助我们,启发我们。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还没有完全消失。”
郑望舒点点头:“我父亲曾经告诉我,死亡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生命的一部分。就像星星,即使它们爆炸了,它们的物质也会变成新恒星的一部分。生命也是这样——一个结束总是另一个开始。”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来火星时,以为我们是在逃离一个垂死的星球,去寻找一个新的家园。但现在我明白了,我们不是在逃离,而是在扩展。将我们的家园从地球扩展到火星,从一颗星球扩展到整个太阳系,也许有一天,扩展到更远的地方。但这需要我们学习——学习如何与彼此相处,如何与我们的环境相处,如何珍惜我们拥有的一切。”
第二天清晨,郑望舒像往常一样“来到”观测穹顶。虽然她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知道火星的太阳正在升起。亚历克斯在她身边,描述着眼前的景象:
“天空是粉橙色的,云层很薄,像是丝带。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升起,光线穿过稀薄的大气,把沙丘染成金色。远处,奥林匹斯山的轮廓清晰可见,它是那么巨大,即使在一千公里外也能看到。”
郑望舒想象着这个画面。在她的心中,火星不再是那个死寂的红色星球,而是一个充满可能性的世界。一个曾经有过生命的世界,一个可能再次拥有生命的世界。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我有时会想,火星文明在最后的时刻,是否有人像我现在这样,坐在某个地方,感受着他们世界的美丽,知道一切都将结束,但仍然心存感激,因为曾经存在过。”
亚历克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相信有。因为这就是人类——我们的本质。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我们仍然能找到美,找到希望,找到继续前进的理由。”
郑望舒伸出手,亚历克斯握住它。在火星的晨光中,两个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文化的人,因为一个共同的发现而团结在一起。他们可能不会看到火星完全改造的那一天,可能不会看到人类成为多星球物种的那一天,但他们知道,他们正在为那个未来铺路。
就像那些在深海和火星留下信息的古老文明一样,他们也在留下自己的印记。不是用金属和基因库,而是用行动、勇气和希望。
“我们开始工作吧。”郑望舒说,她的声音坚定而平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亚历克斯点点头:“是的。首先是水,然后是花园,然后...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火星会再次变成蓝色。”
他们离开观测穹顶,走向基地。在他们身后,火星的太阳完全升起,将红色的星球染成金色。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建立在古老教训上的新开始。人类终于明白,他们不是在宇宙中孤独漂泊的孤儿,而是一个更古老故事的一部分——一个关于生命、死亡和重生循环的故事。
而在这个故事中,每个人都有角色要扮演,每个选择都很重要,每个生命都有价值。
在返回地球的飞船上,游既白教授在他的日记中写道:
“我们来到火星寻找水,却发现了智慧;我们寻找新家园,却找到了古老的教训。现在我们知道,宇宙中最大的奇迹不是遥远的星系或奇异的现象,而是生命本身——脆弱而坚韧,短暂而永恒,总是在边缘挣扎,却从不放弃。火星文明消失了,但他们的信息幸存下来,现在它点燃了我们心中的火花。也许这就是生命的意义:不是永远存在,而是照亮黑暗,即使只有一瞬间,然后传递那束光,让它在别处继续燃烧。”
而在火星上,莎拉的花园里,第一株经过基因改造的苔藓开始变绿。它微小、脆弱,几乎看不见,但在红色的沙土中,那一点绿色像是一个承诺,一个开始,一个希望。
人类的故事还在继续,但现在它有了新的篇章,新的深度,新的可能性。前方的道路仍然漫长而艰难,但至少现在,他们不是盲目前行。他们有过去的教训作为指南,有现在的团结作为力量,有未来的梦想作为目标。
火星的移民之路才刚刚开始,但每一步都在书写历史,每一次呼吸都在创造未来。在这个红色星球上,人类正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文明——不是通过征服,而是通过理解;不是通过占有,而是通过分享;不是通过生存,而是通过繁荣。
而那可能是一个失落文明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礼物:不是他们的技术,不是他们的基因,而是他们的教训,他们的希望,他们相信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生命也值得被记录,被珍惜,被传递。
因为最终,我们都是星辰的孩子,由同样的物质构成,受同样的力量驱动,怀有同样的梦想。而在这个浩瀚而古老的宇宙中,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一种值得为之奋斗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