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问天气,学了老吴回答,不冷。
热的意思。
盼着上海出梅,梅雨倒是停了,气温轰一声就是38度,差2度不惑。不瞒你说,此时此刻坐在电脑前的我,打着光胴胴。
好在还有风。
上海就是这点好,打开窗子,对流三分钟,便可清空室内的浊气。金堂不行,打开窗子跟没有打开一样,闷人。习惯了金堂的一年四季再到上海,这边的夏天似乎略为好过一些。
绿城小区环境很好,树多,到处都是林荫道,散步时还不至于出汗。鸟儿也多,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又从那棵树飞向这棵树。新近来了一种蓝羽长尾鸟,非常漂亮。想拍照,刚掏出手机,不见了,如幻觉。
最大的好处,楼下就是游泳池。
说完近况,接着说吃。
这些天好几篇文章都涉及吃,起因是纪念蔡澜。由蔡澜而沈嘉禄的阳春面,由阳春面而汪增祺,由汪增祺还可以袁枚,由袁枚还可以李渔。饮食男女,谁不喜欢吃呢?正在想写啥,吾乡的作协副主席张君华女士留言:推荐扶霞,另一种风格。当时一愣,扶霞是谁?随即跳出来一道菜:麻婆豆腐。呵呵,去年写过她。
扶霞·邓洛普,英国姑娘,剑桥大学毕业,美食作家,研究中国美食三十年。是通过听书知道她的,那本书的书名叫《君幸食:一场贯穿古今的中餐盛宴》。现在微信读书上可以找到她写美食的四本书,可惜《君幸食》没有上架。
扶霞用英文写书,中国读者读到的是英译汉。便觉得很好玩,中国各种稀奇古怪的菜名用英文写,音译、意译好像都对不上号,双方没有对等的单词。所以当时写那篇文章纯属逗乐,题目是《麻婆豆腐是满脸雀斑的女人做的豆腐》,意思是把麻婆豆腐翻译成英文实在太难了。可见扶霞对中国美食是真的热爱。
这些天关于蔡澜,赞成的很多,反对的也不少。这个不奇怪。奇怪的是我们曾经引以为豪的饮食文化到了蔡澜这里忽然就没文化了,低俗了,上不得台面了。儒家传统,文人似乎一定远离人间烟火,一门心思“修齐治平”。你治国平天下的目的,不就是要让老百姓有吃有喝过好日子么?即使不当官,没资格显达,也要出尘,与松竹梅为伴,否则就不配做文人。我在文中提到的那个阿敏,一看就假,再看更假。本来认为她带点货卖点酒啥的很正常,一说金庸等四大才子是混子,立即显露了假道学的本相。
著名作家阿城也是个好吃嘴,且极善烹调,这一点从他的《思乡与蛋白酶》中便看得出来。人家在美国吃川菜,实在看不上厨师的手艺,索性自己动手。
阿城算不算文人?肯定要算。他在台湾居留期间,导演侯孝贤安排他住木栅的安静山边,谁知阿城事后说,下回能不能就让我住永和豆浆店楼上?
当今文人,大多嫌城市喧嚣,嫌眼前的生活苟且,嫌跳广场舞的中国大妈吵闹,喜欢宁静,喜欢出尘,喜欢把文字献给田园,献给诗和远方。阿城为什么喜欢住在永和豆浆店楼上?那是因为他“太喜欢那个更火杂杂、更热闹有人的世界,如孔子说的,人和鸟兽终归不是同类,我是人,我选择和人住一起。”
阿城不反对雅,但更亲近俗。他认为对于作家而言,二者缺一不可。人们称赞民国大师,常用的四个字是“学贯中西”。阿城不然,他强调并实践的也是四个字:学贯雅俗。
别小看了蔡澜,人家正是既雅且俗,内雅外俗。中国的文人装了几千年,既当又立,活得不累么?
说回扶霞。一个英国人,却成了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的顾问,凭什么?凭她以一个西方人独特的视角看中国文化。该片的总导演陈晓卿也送了她四个字:吃贯东西。
有趣的是,一向胡吃海塞的蔡澜则是《舌尖上的中国》的总顾问,而且同样是“吃贯东西”。他们两个作为东西方饮食文化传播的代表人物,尽管背景迥异,却在美食探索、文化诠释与生活态度上展现出深刻的相似性。
最大的相似之处就是“吃贯东西”。
可别小看了“吃贯东西”,翻译成“白话”:
扶霞·邓洛普和蔡澜以好奇之心打破文化壁垒,用笔墨与锅铲架起了中西理解的桥梁,证明美食不仅是味觉盛宴,更是文明对话的通用语言。
对了,前面提到的《君幸食》,书名取自马王堆汉墓食器铭文,寓意是:
“请您吃好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