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全文)和离六年后,她被强取豪夺了阅读_(盛妩 司烨)和离六年后,她被强取豪夺了最新章节在线阅读_笔趣阁(盛妩 司烨)

小说名:《和离六年后,她被强取豪夺了》

主角配角:盛妩 司烨

简介:外柔内刚小苦花VS疯狗帝王? 和离后的第六年,盛妩的前夫君登基为帝了。 消息传到盛妩第二任夫君家的当日,婆母硬是塞给她一封和离书。 言说,她曾是新帝的结发妻子,江家不敢留她。 盛妩觉得婆母真是多虑了! 和离后,他娶了心心念念的女子,自己也另嫁他人。 一别两宽,断得彻底。 她认为前夫君做皇帝,和自己做江家妇并不冲突。 再次相见,盛妩跪拜在天子威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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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三月末,景明帝驾崩,其弟,昭王继位。

消息传入梅城的当晚,江家老硬是将一封和离书塞进盛妩的手中。

“阿妩,你前夫君登基为帝,江家实在是不敢留你了。”

盛妩低头看着和离书,和上次不同,她没有转身就走,而是站在原地不动。

“婆母多虑了,我与他和离六年了。如今,他已再娶,我也另嫁,早已断了往来。”

老脸色难看:“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你曾是新帝的结发妻子。你继续呆在江家,我江家危矣!”

盛妩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和离半年,他就娶了心心念念的沈薇。

六年了,他早已经将自己忘的一干二净了!

再见自己也只会远远的避开。

见她不走,老又塞给她十余张银票:“阿妩!你嫁进来五年,我从未薄待过你,就当我求你了,为了枕鸿和孩子,你走吧!”

盛妩看了看手里的银票,心里难免苦涩,这银票面额比她的嫁妆都多。

江枕鸿帮她养了五年女儿,和离还给她这么多银子,比那人待她好多了。

她舍不得走!

抬眸看了眼老,见她态度坚决,想说的话,临到嘴边又换成:“婆母,我可否等明日天亮再走?”

老摇摇头:“送你回侯府的马车已备好,今晚就出发吧!”

盛妩是京都永昌侯家的女儿,可侯府里没人会欢迎她。

母亲走的早,继母进门,生了弟弟妹妹。都嫌她是多余的。

这一次她不想回去了。

盛妩未在说什么,转身去了里屋,老步步紧跟:“不用收拾了,你的细软我都让人打包放在马车里了。”

话音未落,就见盛妩从床上抱起熟睡的孩子,当即制止她:“孩子是江家的,你不能带走。”

盛妩抿唇,这孩子不是江家的骨肉,确切来说是新帝的第一个孩子。如今算是大晋的长公主了。

她和离归家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当初和离闹得很不愉快,二人都说了最狠的话,她甚至拿簪子刺伤了他的手。

无论是她,还是他,都不会再回头了。

那时,正逢堂姐丧满一年,堂姐夫江枕鸿的儿子,无人照看。

江家要续娶,盛家便让她嫁过去。

成亲当晚,江枕鸿没碰她,只说忘不掉堂姐。

盛妩很不安!

他不和自己同房,就没法说肚里孩子是他的。

可无论她怎么哄,怎么引诱,他都不为所动。

最后一次,甚至狠狠呵斥她。

盛妩索性如实告诉了他,他听后沉默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醒来,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生下来,跟我姓。

此后六年,江枕鸿视棠儿如己出,桉哥儿有的,棠儿一样也不少。

江枕鸿是个难得的好人,她打心底感激他。

此时此刻,盛妩抱着孩子不松手,老急了。

“阿妩,孩子跟着你,将来长大了,不好说亲事。”

盛妩眼眶不由的一酸,她和离两次了,第一个男人还做了皇帝。

这天下再没哪个男子敢娶她!

棠儿跟着她,不能过荣华富贵的日子,长大了于婚事上,也要被自己影响。

可那又如何?

儿郎若是因为这些就嫌弃她的棠儿,那就不是良人。她的女儿也不屑嫁。

盛妩看着老:“棠儿是我的命,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她眼中的倔犟让老看的一怔!

婆媳六年,老多少了解她的性子。

她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不然,当初也不会和昭王闹到那般田地。

老舍不得孙女,可要与全家人的性命相比,她只能舍了这个孙女。

无奈叹息:“罢了!你们走吧!”

说罢,又深深看了眼盛妩怀里那张粉团子小脸。

老别开脸,手指按在湿润的眼角。另一只手,朝盛妩摆了摆,示意她快走。

春夜细雨如注。

马车载着她们一路出梅城,往京都行去。

春枝为盛妩披了件厚衣,轻声道:“小姐,您歇会儿,让奴婢抱棠姐儿。”

盛妩轻轻摇头,昏黄的灯光,照在她娟秀的脸上,萦绕着一层暖晕。

她垂眼凝视着怀里酣睡的可人儿,问春枝:“你看棠儿生的有几分像他?”

春枝知道这个他指的是新帝——前姑爷司烨。

想起他对小姐的薄情寡义,春枝眸子微暗:“一点都不像他,棠姐儿随您的相貌。”

盛妩浅笑不语。

片刻,抬手轻触棠姐儿精致有型的唇瓣,唯独这处不像自己。

像他!

想到他一生都不会见到棠儿,盛妩心下渐宽。

他娶了心爱的姑娘,又做了皇帝,多的是人给他生孩子。

他不差棠儿这一个女儿。

她不同,她只有棠儿了。

道路泥泞,马车颠簸了一下。怀里的可人儿嘤咛一声!睡红的小脸往她胸怀里拱了又拱。

盛妩轻轻安抚两下,可人儿又沉入梦乡!

夜色里骤然炸起一串马蹄脆响,如骤雨击瓦,由远及近时,车夫抬了下笠帽,已见一骑卷着泥雨撞破林雾

“停车。”马上之人喊出声。

熟悉的声音,让车内的人瞬间掀开车帘,探头望去。

“是姑爷。”春枝惊喜的回过头,目光看着盛妩:“小姐,姑爷寻来了。”

已经和离了,便不好称姑爷了,盛妩本想纠正她的称呼,还没开口,车门打开,寒风裹挟着雨气涌进车厢里。

江枕鸿摘了油帽,关上车门,又脱去油衣,丢到一边,才看向盛妩:“母亲给你的和离书呢?”

一路纵马而来,纵是戴了油帽,他鬓边的墨发也是浸湿了,湿漉漉的垂在额角,积攒的一小滴水珠子顺着他冷峻的侧脸一路滑进洁白的衣领子里。

盛妩拿了干爽的棉帕递向他,柔声:“先擦擦吧!”

他接过,春枝将身下的位置让给他,自寻到角落里坐。

江枕鸿是个细心的人,他擦得认真,目光留意着盛妩怀里的可人儿。动作越发的轻。

眼神再次看向盛妩:“把和离书给我。”

盛妩不知他什么意思,却始终信他不会有,刚从袖口抽出和离书,就被他一把夺过,撕了个粉碎,丢出马车。

他看向她,星眸光华内敛:“和离书是母亲给的,不是我。”

听了这话,盛妩鼻子不由的酸了,她垂下眼眸,细密的长睫将眼底的湿意一并盖了去。

少时,她唤他姐夫,现在唤他二爷,不是夫君,胜似亲人。

眼睛下方伸来一双洁净的大手:“颠簸了半夜,孩子给我,你睡会儿!”

这次,盛妩顺从的将孩子给他,他动作轻且缓,星眸专注着可人儿,十足小心!

小脑瓜枕在他的臂弯上,又换了个姿势,一整张粉团子脸埋进他的腋下。

他嘴角微微翘起,眼神看向盛妩:“睡吧!”

盛妩安心的倚在软垫上,缓缓合眼。

马车掉头,回了梅城。

江府门前,晨阳初露头角,碧空如洗。

江枕鸿抱着棠儿,见盛妩愣着迟迟不动,他索性过去牵她的手。盛妩垂眸凝着那只温暖的大手,眸光里流转着丝丝涟漪。

他挺拔的背影,好像晨光下屹立的树。

莫名让她安心!

廊下的丫鬟远远瞧见了,转身就往主屋方向跑。

一行人刚到廊下,就见江老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疾步过来。

老的眸光匆匆扫过江枕鸿,又沉沉落在盛妩脸上。

她眉头紧锁,脸上压着怒气,即便不开口,也知道她的意思。

江枕鸿将孩子轻柔的放进盛妩怀里,温声道:“你先回屋,我来和母亲说。”

盛妩避开老直戳戳的目光,沿着庭廊往前。

老一个眼神,身旁的婆子侧走两步,拦住盛妩。

“放肆!”江枕鸿压着嗓子,呵斥声已是放轻,还是惊醒了棠儿。她从盛妩的怀里抬起粉团子脸。

“娘~”刚醒的嗓音,细小绵软。圆溜溜的眼睛一转:“爹爹、祖母、棠儿饿了。”

老脸色不觉缓了几分,扭头吩咐身旁的小丫鬟:“叫厨房蒸一盅蛋奶羹,别放糖,她牡齿蛀了。”

丫鬟应了声,刚要走,就见棠儿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扯了扯她的袖角:“不加糖,加枣花蜜。”

棠儿故意拖长尾音,还不忘捧脸晃脑袋,那撒娇的模样,再硬的心肠也要软成一滩春水了。

小丫鬟不敢应,只回头看老,得了首肯,才敢点头。

棠儿扭动身子,让盛妩放她下来。又跑到江枕鸿身边。仰起小脸:“爹爹为何生气了?”

江枕鸿展起笑颜,眉目清朗。

“爹爹没生气,棠儿乖,先跟你娘回屋,爹爹一会儿就来。”

“嗯,棠儿听爹爹的话。”

说罢,回身牵着盛妩的手,一大一小向廊庭深处行。

这一次,没人阻拦。

母女回到屋里,盛妩让春枝带棠儿梳洗,转身又出了屋子。

廊下的丫鬟婆子都不见了踪影,她脚步轻盈停在主屋外,还未掀帘子,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她心一颤!

屋里又传来老的声音:“新帝从前是个什么性子,你不会不知道。留她,对整个江家是祸端。”

“母亲,新帝已娶妻,整整六年,他和阿妩早已陌路。”

“帝王心海底针,你怎知他是怎么想的?”

“你可别忘了,他当初是不愿和离的,是阿妩跑到太后宫里长跪不起。”

江枕鸿沉默了一下:“实话告诉母亲,娶阿妩前,我曾见过昭王。”

门外,盛妩一怔!

声音再次传来:“他亲口说,随阿妩嫁谁,都和他没关系。他不在乎!”

“............…”

“当年盛太后权势强盛,他娶阿妩只为自保,即便是他想和离,也不会在盛太后面前显露出来。

如今他登基为帝,施仁政,下诏轻徭薄赋,他要做明君,又岂会为一个不在乎的女子,留下被史书诟病的污点。”

一番言辞之后,屋内静了!

盛妩转身缓缓出了长廊。

她抬头望着一碧如洗的长空,那些被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苦楚涌上心头。

耳边回响起当初离开时,他冷厉的话:今日踏出这个大门,以后便是你跪着求本王,本王也不屑看你一眼!

那人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此生陌路,再好不过了!

春日花香浓沁,盛妩穿过后院的海棠林,进了江枕鸿的书房。

除去每月的初一十五,江枕鸿都宿在此处。

他这人一贯整洁,住的屋子也是如此。盛妩取下挂在屏风后的长衫,放在鼻子轻嗅,淡淡的汗味夹杂一股松墨香。

是该洗了!

这些活儿通常是丫鬟做的,可他这样好,她总想为他做些什么!

是以这些活儿,她都亲力亲为。

走出屏风,入眼是一排书架,古籍善本整齐有序。

下方书案平铺着一幅新画。

走近了看,画中女子,娉婷婀娜,眉目含笑,栩栩如生,与堂姐生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旁边字迹如云: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她伸手指尖轻抚画中的容颜,喉咙哽了哽,幼时在侯府,堂姐待她最好。

堂姐出嫁时,她十岁,拉着堂姐的手依依不舍。

继母板着脸呵斥她,她吓哭了!父亲嫌她晦气,把她往回赶。

只有堂姐把她揽进怀里,温声安抚:阿妩不哭,姐姐嫁了人,夫家也算你半个家,以后想姐姐了,可以来江府小住。”

那时她听了,只含泪望着一旁身着喜服的江枕鸿,惟恐他不答应。

他往她手心里塞了一把喜糖,和煦一笑:想姐姐就捎信来,我来接你。

后来,那些在江府小住为数不多的日子,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时光。

在江府她不用畏首畏尾的看人脸色,每个人都待她很好。

时过境迁,姐姐的夫家成了她的家,她的避风港。

她身无长物,没什么能报答他们,只能尽心照顾江枕鸿,桉儿。

仔细将姐姐的画像收好,放在雕花檀木箱子里,那里面全是堂姐的画像,每幅都是江枕鸿亲手绘制。

如今,就快盛满了!

回到住处,春枝迎来,接过盛妩手里的衣物。

里屋传来棠儿清脆的笑声:“爹爹~京都有糖糍粑吗?”

“嗯,还有很多好吃,好玩的,等到了京都,爹爹都买给你。”

“好耶,爹爹真好!”

盛妩快速进到里间,望着江枕鸿:“你要回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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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头来,一双星眸凝着她:“吏部下了文书,让我回京述职。”

盛妩神色僵了一瞬,缓缓道:“二爷是该回去了。”

堂姐丧期一满,江枕鸿便自请外放梅城,如今已有六年。

与京都相比,盛妩更喜欢梅城。

可江家的根基在京都,江枕鸿能回京述职,与兄长团聚,这是好事!

她轻声询问:“何时走?”

“就这两日。”

盛妩神色一顿:“这么急?”

他对上她的眼,墨色的眼眸,似蕴了一层月华,宁静深邃:“我此次升任工部左侍郎,负责督建皇后的琼华殿,工期定的紧,耽误不得。”

闻得那声皇后,盛妩神色淡淡,那人曾是她唯一的闺中好友,如今再提她,盛妩已不像当初那般歇斯底里。

当年一纸和离书,成全他们,也放过自己。

她转身从衣柜里取出才做好的春衫,放到江枕鸿手里,柔声道:“回头试试看,不合适的地方我再改改。”

江枕鸿抚上领口用银线绣成的青竹,嘴角带起一丝淡淡的笑。

又忽觉一阵暖香袭来,他微顿,抬眸间,就见她弯腰靠近,手里拿着去壳水煮蛋,轻轻滚在他的侧脸......

春风携光穿过纱窗,浮动她鬓边散落的碎发,耳际细若胎毫的绒毛,在光里微微颤动,倏忽又隐入玉色肌理。

四目相对时,江枕鸿不觉放缓了呼吸:“我自己来。”

修长的手指从她手心划过,他将鸡蛋,捂在手心里,默了默:“母亲那你不用担心,她往后不会再提此事。”

盛妩看着他的侧脸,指印可见。落眉掩去眼底一掠而过的雾气,再抬眸如画眉眼里已是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那笑容落进他的眼底,星眸里溢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缱绻。

棠儿看着二人,嘟起小嘴儿:“爹偏心,只喜欢娘,不喜欢我。”

童言无忌,可那“喜欢”二字入了耳,叫江枕鸿不自然的别开脸。后又寻了个借口出了屋子。

春枝目送他离开,扭头进了里屋,犹豫良久,还是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小姐,吏部为何偏偏让姑爷去给那贱人督建宫殿?别是她背后没安好心?”

盛妩目光看向窗外,眸色略沉:“她现在是皇后,莫要胡乱称呼,传出去是要砍头的。”

空气凝固了一瞬,春枝心里其实也明白,小姐走后,昭王如愿娶了沈薇,他做了皇帝,沈薇自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可心里总也不耻她。

自小跟在盛妩身边,春枝对她们的过去最是清楚。

时年,小姐与沈微同在宫里为福玉公主的伴读。

二人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有一次沈薇不小心打碎了福玉公主的琉璃灯,便跑到小姐面前哭个不停。

言说,小姐的姑母是盛太后,不像她在宫里孤立无援。三言两语便哄的小姐替她担了罪。

福玉公主是盛太后唯一的女儿,性子最为刁蛮,她罚小姐跪在雪地里。

打那之后,小姐落了病根,每逢大雪,膝盖就会疼。

小姐掏心肝儿的对沈薇,她却拿小姐当垫脚石。

一想到当年,小姐知道真相后,失魂落魄的样子,春枝还心有余悸!

如今,她真担心那沈薇再背后使阴招。

盛妩看出春枝的担忧,只淡淡撇开脸,凝眸盯着地上一抹垂影,半晌才道:“你在昭王府呆了两年,那人是个什么性子,你应该清楚。他是不会允许后宫再出一个盛太后的。”

她一早就知道他再爱沈薇,也不会允许她把手伸到朝堂之上,这是他的禁忌。

———-

两日后,一行马车出了梅城,行两日至三江口岸,又走水路。入京已过半月有余。

棠儿出生在梅城,未见过京都的繁华,这会儿车水马龙。

一时间看迷了眼,非嚷着要下车。

盛妩不许,棠儿便哭了起来。

桉哥儿抱着她,对盛妩说:“母亲,我想带妹妹下去走走,耽搁不了多久。”

盛妩看着桉哥儿,他六岁离京,一别六年,想下去走走,总不忍心拒了。

叫停马车,并吩咐春枝去前车知会江枕鸿。

长街繁华,人群如织。桉哥儿牵着棠儿,盛妩则紧紧跟在他身后,时时提醒棠儿不可松开哥哥的手。

可她嘴里应着,腿却不听话,到了街上,撒丫子乱跑。

眼瞅着要被人群冲散,盛妩急出了汗。

一声“阿妩!”

她翘首望去,就见江枕鸿已将棠儿抱在怀里,正朝她挥手而来。

盛妩提起的心瞬间落地。

沿街二楼阁台,一人身着玄色窄袖锦袍,宽肩横挺,肩头绣着大片金丝花团,金冠束发,眉骨高耸斜飞入鬓,凤眼生威。

闻得那声“阿妩”目光精准地锁住那张熟悉的脸。

眉角轻轻一压,闪过一抹冷淡的戾色,随即似笑非笑地撇开脸。

马车穿梭在街道,继续往江府行。

棠儿玩心正盛时被捉回,又因着被盛妩说了几句,这会儿撇着嘴,谁也不理,只歪在桉哥怀里。

直到进了江府,才又来了精神。

桉哥儿带着她与大房几个孩子玩在一处。

江枕鸿被兄长叫去了书房。

厅内,大与老聊着近况。

盛妩垂首坐于一旁,她是个喜静的性子,不善交际。

大宋氏今年三十有二,说话间看了盛妩一眼。

初见她时,还是个梳双丫髻的小女孩,见着生人总是垂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这一晃她也二十有三了,模样越发秀丽,只这怕生的习惯好似一点未变。

大知她的性子,便专心与老聊着。

只一旁的姨娘,好奇地打量着二——-盛妩。

她的美,是一种恬静而淡雅的美。杏眼低垂,红唇微抿,一头乌黑秀发被一根玉钗挽起,露出如瓷般的颈项。

未做雕饰,简单的雪青碧霞勾丝长衣裙亦是穿的清雅动人。

关于盛妩曾是昭王妃一事,她是知道的,从前想,这是个傻女人,放着昭王妃不做,嫁来江家做填房。

如今昭王做了皇帝,再看盛妩,她不仅觉得她傻,还没福气。

白生了这副好容貌!

又想到她错过了至尊的皇后之位,背地里只怕要悔断肠了。

心下戚戚然!

忽见院中一人疾步而来,待近了才看清是府内管家。

只见他慌张来报:“老,大,宫里诏二即刻进宫。”

话音刚落,老深深的看了一眼盛妩,又沉着嗓子问管家:“说清楚,是谁召见她。”

管家闻言,先是看了眼盛妩,而后恭谨回道:“来人是盛太后身边的曹公公,眼下车撵就在府门外等着。”

太后诏见,便是万般不愿,也得前往。

盛妩深吸一口气,起身朝老行了一礼:“儿媳去了。”

随后,在几人的注视下,出了厅门。

老紧盯着她的背影,面色愈发沉重。

“婆母,盛太后这时召见阿妩,怕是.......”剩下的话大没说,老也明白。

盛太后从前对盛妩并不亲厚,当初盛妩去宫里求和离。

下暴雨的天,她跪在太后的仁和宫,整整一日,没人管。

最后跪晕了,宫人禀报了景明帝,怕人死在宫里,才允了她和离。

如今新帝登基,追封生母为圣慈太后。

风光了大半生的盛太后,以后只怕要仰人鼻息而活,她岂会甘心?

她诏阿妩进宫,谋算的什么,聪明人都知道。

老重重一叹,不觉又想到盛妩小时候的模样,寒冬腊月里来江家,外衫褪去,里面棉袄都是小的。手腕脚脖子都冻的通红。

堂堂的侯府嫡女,过得连个丫鬟都不如,现在想想,还觉得她可怜!

可纵是心中万般不忍,江家和盛妩孰重孰轻,老心中明清。

转头看向大儿媳:“从府外物色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安排到枕鸿的书房。”

大闻言,愣了愣!

她盯着老,待想明白了老的用意后,才开口:“只怕二弟不肯。从前雪晴在时,他就说过终生不纳妾。”

雪晴乃盛妩的大姐。

老深吸了一口气:“从前和现在不同,阿妩比不了雪晴在枕鸿心中的份量。”

她去梅城这两年,发现儿子只在初一十五留宿在阿妩那里。

不到三十岁的男子,正是精力旺盛时,可他在床事上如此冷淡,说明他对阿妩更多的是责任,而非情爱。

眼下这个局面,即便新帝真像儿子说的那般不在乎,也改变不了阿妩曾是新帝拜过天地的发妻。

留阿妩在江家,江家儿郎的仕途就会止步不前。

心狠也好,卑劣也罢,她这半截入土的老婆子来背这因果,只愿江家门楣兴旺,儿孙前途无碍。

———

去往慈宁宫的宫道盛妩走过很多次,一树一花皆未变。

唯独人变了!

目光不觉被殿门前那棵宫槐吸引,满树繁花落进盛妩的眼底,印出些许春深。

她曾在这棵树下跪求太后赐婚她与昭王,也曾在这里跪求和离。

她与新帝的过往,这慈宁宫的人都知道。

行过殿廊,两名宫女朝曹公公浅施一礼,待看清盛妩时,二人神情皆是一怔。

曹公公见状,沉声:“敢直视贵人,仔细你们的眼珠子。”

两名宫女立即低下头去。

又见曹公公回过头,对她和颜悦色:“贵人这边请。”

“公公唤我江即可。”

曹公公抿唇不语

盛妩径直上了白玉阶,进到殿中,双膝跪地:“臣妇拜见太后娘娘。”

良久,上方传来一道熟悉声音:“抬起头来回话。”声音似玉磬裹着丝绒,乍听慈和,细品却是冷硬。

盛抬起头看去,太后鬓边竟生了白发,想是骤然失子,受了打击。

人憔悴了许些,但眼中的锐利不减丝毫。此时,迎上那一双积淀威仪的眸子,依如从前那般,让盛妩觉得呼吸沉重。

“后悔吗?”

盛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的一怔,沉默片刻,语气坚定:“不悔!”

话音刚落,上方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又道:“过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她应声走到黄檀圈椅前。

盛太后也将她打量一番,嘴角缓缓上翘:“生了孩子,姿色不减。风韵倒比从前风姿更盛。”

“只是......…”说着,目光落在她的衣着打扮上,微微蹙眉:“比之从前在昭王府的穿戴差了许多。”

那人曾说过,锦衣华服装,钗环珠宝,皆可给她最好的,只他的心,她不能贪求。

忆起那些话,盛妩淡然一笑:“臣妇不在乎那些身外物,唯愿两心同。”

盛太后听后,脸色不由的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宫人进殿禀报:“太后娘娘,皇后携公主来了。

盛太后轻抬眉梢,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

片刻,一道身影进了殿,来人身姿娉婷,面容明艳大方。

脚步停在盛妩身前,耀眼的华服凤冠,将素衣的她衬得越发黯淡。

“臣妾拜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她身旁的女儿亦跟着行礼。

太后虚虚抬了下手,紧接着沈薇将目光转向盛妩。

四目相对时,盛妩敛眉:“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一双玉白的手托起盛妩的手肘:“阿妩,不必多礼,一别六年,本宫常常挂念你,不知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熟络的口吻,好似过往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她们依旧是闺中挚友。

盛妩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触及女童那一双肖父的凤眸。盛妩瞬间收回视线。

沈薇不动声色,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轻抿了下唇:“阿妩可是还在怪本宫?”

“谈不上怪不怪!”盛妩声音淡淡。当初成全他们,也是放过自己。

“你释怀了就好。”

盛妩不语,只微微侧开脸。释怀吗?她是不爱了!又不是失忆了!

突然,后背一沉,盛妩下意识蹙眉。

就见沈薇的女儿手里攥着两颗桂圆,扬手还要再砸。一旁的宫女忙跑过去,从她手心里夺下桂圆,轻声哄着:“公主,可不能再扔了。”

那女孩扬着下巴,下一刻,又拿起果子盘里的芙蓉糕,一下砸在盛妩胸口,指着她道:“我不喜欢你。”

众人都愣了一下!

盛妩默然抬手拂去衣襟上的果子屑,神色无波。

那样子瞧在盛太后眼中,眼神暗了暗。

这边沈薇摁下公主的手:“朝盈不得无礼,这是母后最好的朋友。”

说着,又转向盛妩,面露歉意:“阿妩,朝盈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平时里被他宠坏了。你莫生气。”

盛妩扯了扯嘴角:“臣妇不敢。”声音似裹了一层冰。

沈薇好似不觉,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她:“听说,你在梅城生了女儿,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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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妩看了她一眼:“四岁。”故意往说小了一岁。

棠儿的身份,她至死也不会说出来。

沈薇笑笑:“比本宫的朝盈小一岁。”

这话入了耳,盛妩心房微缩。

五岁!算着日子,大抵是他们在那一晚怀上的。

脑海中浮现那个她最不愿意回想的画面:

凌乱的床榻上,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娇吟,交融在一起。

挚友和挚爱同时背叛。

一时间压在心底多年的沉疴,莫名被扯动。

盛妩撇开眼,压下胃部的不适,她转向盛太后微微欠身:“来了好一阵,臣妇该回去了。”

盛太后单手撑着额角,眼眸微落,让人都瞧不清神色。

下一刻,抬手一挥:“都回吧!哀家也乏了。”

允了盛妩离开,也对沈薇下了逐客令。太后久居后宫,看惯了女子间的争风吃醋,沈薇那点小心思,瞒不住她。

待人离去,曹公公走到太后身后,指腹贴着她的额角,边揉边说:“此番试探,陛下那边没反应。她又是这副不争不抢的性子,摆明了无意进宫。只怕是扶不上去。”

盛太后缓慢的撩起眼皮:“不争不抢,并不代表她不会。只是还没逼到份儿。”

“可陛下那边·····”曹公公想说,皇帝无心,便是把她脱光了送到龙榻也是无用。

谁都知道她和离闹得那一场,这还不算,归家没俩儿月扭头就改了嫁。这事就是摊在普通男人身上,也不会再吃这回头草。更何况还是至尊的皇帝。

这般想着,又见盛太后轻阖了眼,唇边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登基刚一个月,吏部就招江枕鸿回京,你真以为是凑巧?”

曹公公暗自思忖,若不是凑巧,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陛下口味重,真想吃这回头草。

要么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纯纯的想报复。

依他看,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只是可怜了江大人,要跟着遭殃了。

——

这边盛妩头也不回的出了慈宁宫。身后,沈薇追了过来。

她来到盛妩面前。眉眼温和:“阿妩,本宫待你的心,都从未变过。你依旧是本宫最好的朋友,胜过亲姐妹。以后若遇着难处,只管来找本宫,本宫保证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盛妩凝视着她,恍似看到了那个十四岁阳光明媚的少女,与自己并肩躺在开满花的草地上,看着高飞的纸鸢。

信誓旦旦说:阿妩,等我拿下太子的心,做了皇后,便护着你,再不让旁人欺负你。

可,太子只钟情沈薇的嫡姐。后来她嫡姐也没做成皇后,因为太后只允许盛家女做皇后。

可沈薇一直说,她幼时得高人算过命盘,这辈子是注定要做皇后的。

当真是皇后命。

只是,她从来不是护自己的人。

盛妩朝她行礼:“谢娘娘好意,臣妇如今嫁得良人,有人护,也有人疼。没什么难处可言。”

说完,兀自请辞。

沈薇盯着盛妩的背影,一张明艳的娇容隐在树荫的沉影中,明明暗暗,让人瞧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春枝绿荫掩映,盛妩穿过一道宫门,又入一道宫巷。好似这是一处让她倍感压抑的,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出去。

前方引路的太监突然停下脚步,侧身小声道:“盛,圣驾来了。”

盛妩脚步微顿,眼皮子没抬,就自觉退至一边。

太监张德全老远就认出了盛妩,这会儿见皇帝紧抿着唇,神色没什么变化,只身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扶手上面。

阳光照在白皙的手背上,从虎口到无名指贯穿着一道疤痕,乍一看有些可怖。

想到始作俑者,张德全目光不善的看向盛妩。

如今就连盛太后都要看陛下的脸色行事,她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在陛下面前摆一张臭脸。

张德全面色沉了沉,忽又瞥见陛下身侧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手背青筋凸起,撑得那疤痕更加突出。

张德全惯会察言观色,当即朝她冷喝:“大胆,见了陛下为何不跪?”

听到这话,盛妩藏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他是天子,她是臣妻,尊卑之下,该行跪拜之礼。

她屈膝而跪!

“抬起头。”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的一瞬,竟与大婚夜他挑开红盖头的那句重叠在一起,让她不由的恍惚了一下。

回过神,缓缓抬头,仰视着高处的帝王。

姿容瑰伟,威仪秀异。

当初就是这样一副极好的相貌,让她一眼沦陷。

他那双凤眼,温柔时让人沉溺,冷漠时又让人畏惧。

就如此刻,他眼中的冷漠近乎要涵盖所有情绪。

盛妩垂下眼眸:“臣妇拜见陛下。”

空气静默间,明黄色的衣袖一抬,发出一声冷冽的衣料摩擦声,随即,帝王的仪仗行过。

盛妩松了一口气,随即加快脚步离开。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走出不远后,那步辇上的金冠男子,突然回头,眼神阴鸷,潜藏着雷霆万钧。

那眼神被身旁人捕捉到,总要揣摩一二。

回到乾清宫没多久,张德全得了信儿,进到殿中,将盛妩与盛太后的对话如实禀报给皇帝。

说到那句“唯愿两心同”

就听“啪~”的一声。

张德全抬眼望去,见皇帝手中的朱笔已断成两截。

眼皮子一跳,半晌静默,也不知怎么想的,又突然谄媚道:“陛下,奴才打听过了,江大人只在初一十五才进她的屋子,可见她离开您,日子也没见过得多好。”

闻言,皇帝抬起孤霜般的眼眸:“谁让你打听她的?”语气轻缓又阴沉。

张德全登时双膝一跪,将头深深埋下:”奴才该死,奴才不该自作主张。”

皇帝起身,龙纹靴底与青砖摩擦发出硿然闷响,惊起檐角铜铃震颤。

那声音让张德汗毛倒立。

待那双龙靴定在他的膝盖骨前,张德煞白了脸,又一道凉薄的声音自上而下钻入耳膜:“长胆子了!朕没发话,你就敢让她跪?”

张德全心头一震,当即惶恐的磕头:“奴才知错,奴才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

下一刻,又抬手打自己的嘴,嘴角都打出了血,面前的人也没叫停。

良久,张德全双手捂着嘴退到殿外,惊魂未定,又见内监总管魏静贤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张公公,以后莫要妄自揣摩圣意。”

张德全与魏静贤都是从潜邸跟过来的近侍太监。

若论资历张德全比魏静贤伺候的更久,可陛下登基后,让魏静贤做了司礼监掌印。

而张德全成了二总管,他嘴上不敢说什么,暗地里却多少有些不服气。

换做平时,听了这话,定要与魏静贤打个嘴仗,可这会子嘴都肿的张不开。只能狠狠朝他翻个白眼。

又走到白玉阶下,双膝一跪。

这是被罚跪了!

魏静贤邪邪一笑。

该!叫他嘴贱。

一行归巢的鸟儿越过巍峨的宫殿,魏静贤忽然想到了盛妩,眉眼间不由浮出一抹惆怅!

得知她嫁人,昭王府书房彻夜灯明,还有那声酒醉后压抑的哽咽声。

他忍了六年,一朝潜龙出渊,怕是不肯善了了!

——

江枕鸿得了春枝的信儿,在宫门处等了两个时辰,这会儿见人出来了。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她面前,将人打量一遍,紧皱的眉头没有松懈:“可有人为难你?”

盛妩朝他轻轻摇了摇头,温顺的模样,总能触动他心间的柔软。

回去的马车上,江枕鸿不放心,又细细问了她几句,盛妩不想瞒她,便说了遇到皇帝的事。

一阵静默后,察觉一只温暖的手轻抚她的发顶。

又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妩,别怕,你身后还有我。”

闻言,那股积压在心头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出,又想起老打他的那一巴掌,盛妩眼中起了水雾:“二爷,是我叫你为难了。”

“我没觉得为难,这天下女子又不止你一人和离,只是碰巧叫他做了皇帝。让你受了不公的待遇,我也是心疼的。你若不想呆在京都,等宫殿建好,我卸了任,带你回梅城。”

盛妩眼神一亮,倏然又暗了下来。她喜欢梅城,可是......…

缓缓垂下头,声音沉重:“你苦读十年,才得功名,又为官十载,兢兢业业攒下这些政绩,若是因我,将这些都付之东流,我心下难安。”

他浅笑:“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我本也不在乎,当年苦读功名是为向盛家求娶你大姐,为官十年也不为政绩,只为护一方百姓。你若在京都呆的不开心,我们早早离了这烦心地,也没什么不好。”

他嗓音又低又柔,听得她眼眶一阵发热。

下一刻,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眼角的泪花,轻声哄着:“好了,别哭了。我带你去买城南的桂花糕。”

那是她少时最爱吃的糕点,这世间唯有他和大姐记得。

盛妩仰起秀容,裹着潮气的眸子盯着他,浅浅笑开,雅致的如同绵雨中绽放的春兰。

他愣了一瞬,旋即又侧过头,撩开车帘,吩咐车夫去城南。

·······

回到江府,老未提进宫之事,盛妩心下稍安。

又过了两日,宫里要为新帝充盈后宫,消息传到江府时,盛妩正在寿春院为老泡制新春的碧螺春。

她安安静静的端坐在茶席前,淡雅如菊。只在听到大房长女江如茵在选秀名列时,分茶的动作稍顿了一下。

又听大道:“这次选秀与景明帝那会儿大不不同,朝里的官宦人家争着要把女儿送进宫里。甚至有那家里女儿多的,往礼部大把的送银子,恨不能多送几个女儿参加选秀。”

大说着,特意看了眼盛妩,景明帝在时,大家之所以不想把女儿送进宫,是因为后宫被盛家女把控着。

前皇后盛清歌是盛妩同父异母的姐姐,本不是嫡出,却被永昌侯记在盛妩母亲的名下,成了嫡女。

她惯是个爱吃醋的主儿,宫里谁得宠,她就针对谁,加之背后又有盛太后撑腰,谁家都不愿将姑娘送进去白白遭受搓磨。

如今,新帝登基,不同于景明帝。

他上位后,先是以雷霆手段罢免内阁首辅,又诛了高丞相九族。满朝文武皆被天子之威震慑。

前日因冀南赋税一事,皇帝不仅驳了永昌侯请封世子一事,还停了他光禄大夫一职。

永昌侯求见盛太后无果。盛家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与之相反的是沈家,沈大人从内阁学士,一跃成为内阁首辅。

沈家如日中天了。

因此,世家贵族又都动了念头,想把女儿送进去,盼着女儿争气,也能为家族搏个锦绣前程。

这些事,盛妩并不知道,她目光看着江如茵,十五岁的姑娘如初绽的蔷薇,眉眼还带着稚气。这会儿正和棠儿坐在一块吃果子。

棠儿吃一口,她能吃两口。急的棠儿把果子盘揽在怀里,她又诓棠儿去看窗外的蝴蝶,趁人不注意,连摸了好几块藏在袖子里。

盛妩觉得这样娇憨的姑娘,若被选中,真真是倒了霉!

那人在床事上从不怜香惜玉,只按着他自己的喜好来。待下了床,一句不合又马上翻脸。

想到自己从前遭的罪,盛妩心酸的蹙眉,有些心疼这姑娘。

这神情落入老眼中,心里大抵明白缘由。

盛妩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是个什么性子,自己最清楚,能把这样软性子的孩子逼得要和离。定是新帝是把人欺负狠了。

老一想起新帝,眼皮子就忍不住直跳。扭头对大儿媳:“不管别人如何,咱们江家绝不能拿自家女儿的幸福去谋富贵。”

“普通官宦人家的后宅,那阴私害人的手段都多了去,更何况是宫里,那么多女子争夺一个男子的宠爱,这可是要命的事。如茵心性单纯,决不能进宫。”

大十分认同老的话。江家门风清正,孩子们也都养成了良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那种斗角的地方。

只是,进宫选秀,那是礼部和皇帝说的算,要是真选中了,便是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也得乖乖入宫去。

大心中担忧,想到盛妩曾是公主伴读。

这选秀的门道,应是比她们清楚,便来询问:“阿妩可有什么法子让如茵落选?”

盛妩闻言,先是看了看如茵,见这姑娘依旧吃着果子,好似要进宫的不是她一样,这样单纯的小姑娘,入了宫,怕是要被啃得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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