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时,所有人都在笑,只有自己在哭;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时,所有人都在哭,而我希望自己是在笑。这就是我认为生命的最高境界,与它的长短和宽窄无关。
这也是我今晚第一次非常认真、严肃地和笑花讨论的一个问题。“假如有一天我病的很重很重,并且康复很难很难。我无法自己做主,需要你决策的时候,你会选择让我进ICU吗?”笑花不假思索地回答:“肯定会,因为进去了才有希望,即使很渺茫,我也要为你拼一拼。”看见笑花打出的这行字,说实在的那一秒我倍感欣慰,可我还是听从自己的内心回复她几句,“那是你要的希望和心安而已,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记住,你最大的孝就是要放弃对我的治疗。当生命没有了尊严和质量的时候,这种续命的方式我是绝对抗拒的。”笑花接着又敲出几行字,“如果阿婆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选择?你们不是已经为阿麻作出选择了吗?”是啊,我们已经为她奶奶作出了选择。正如灰太狼说的,哪怕有一点希望,我们作为儿女的也要搏一搏,把母亲送进ICU,为求一丝心安,为求今生不留遗憾。
女儿的质问,让始料不及、惶恐不安的昨天下午又一帧帧地在我眼前放映,不得不感叹,生活的变数实在太大,我们无法预料,更无法掌控,有时候只得听从命运的安排。
一个星期的鸡飞狗跳,终于迎来了妈和家婆出院的曙光。以前这两个老人家在一起,从来不见和谐两字,可这次同时住院同时出院竟然让她们和睦相处了。或许,人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候,看透的东西才更多,放下的东西也更多吧。
可还来不及喘口气,灰太狼的信息滴滴响起,“妈突然喘气,我正在开会,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当我急匆匆赶往医院的时候,急诊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正围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家婆忙碌着。其实,这样的画面我们已经习以为常,因为几乎每到换季天气转冷的时候,家婆的毛病就会复发。但这次我竟然莫名地害怕,悄悄地给灰太狼发了条微信,“你妈这次可能熬不过去了。”灰太狼连发了三个感叹号,“不可能!!!昨天还好好地,我上班前还问了她,她说病好了,已经不会咳嗽。”
正如我所预料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家婆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并伴随着大汗淋漓,胸闷气短。站在她旁边的我心也越来越揪,可束手无策,也无能为力,只得不断地帮她拍打后背,希望能帮她减轻点痛苦。最后,医生还是无情地给我们下了病危通知书,要求我们马上转院。第一次在亲人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头脑一片空白,哪还有心情看里面的条条框框。可家婆在十分虚弱的时候还是一再强调,她不要转院,家人们只得轮番对她连哄带骗。
灰太狼和三姐带着家婆终于在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中载着我们最后一丝希望扬长而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寒风中凌乱不堪,这时才突然想起家里只有含含一个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大门没锁,客厅里的灯亮着,轻轻地呼唤了几声“含含、含含”,没人应答,我赶紧跑去房间一看,她已经自己睡着了,临睡时,还没有忘记她每天的学习任务,看书!成年人的崩溃也许就这么一瞬间触动而发,我所有的坚强因为她的懂事而轰然倒塌,眼泪如同千军万马,倾泻而出。有句话说得好,孩子是母亲的铠甲也是母亲的软肋,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和担当。
心情才稍微平静下来,灰太狼的微信又滴滴响起,“医生说妈呼吸和心衰竭,要立刻麻醉插管进ICU,插了管很难再拔了,让我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接着他又敲出几行字,“我知道进去意味着什么,可我不忍心看着妈就这样没了,她进去还有一丝希望,我心里也会舒服些。”感性地说,我肯定支持他的选择,换成我,也一样这样选择,否则心有不甘。可理性地想,老人家在里面要遭那么大的罪,她真的同意我们作为儿女为她做出的这个选择吗?
一夜的无眠和祷告,终于等来了灰太狼的好消息,“妈的病因找到了,肺部进入一粒黄豆,已经取出来,情况稍微好转,但家属仍然不准进去探望。我们姐妹只得听从医生的建议,回家等消息。”这时我那颗悬了一晚的心才落了下来,等候就意味着希望,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想想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ICU里,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胆小如鼠的她会多么地无助啊!愿妈这次能战胜这个病魔,早日归来。
经历过这段暗淡的时光,感触颇多,第一次经历亲人离死神那么近,对生和死的体验也有了更深刻的体会。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当年纪轻轻的你拼命追求权利和金钱的时候,请到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住上一晚。”请看,那座冰冷冷的门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向外而生,呼和吸才是人生最奢侈的东西,其它一切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