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自远方来,吃饭是首选。
互联网时代,地球连成村庄,世界各地的食品随时随地可以上网采购,但是胃知乡愁。
表姐远嫁外省,几年回来省一次亲,于是,餐桌上,我端上本地水产螃蟹。
年过六旬的表姐,一边剥开色泽灿亮的蟹黄,一边啧啧称赞:肉嫩味鲜,确实不一样!真是奇怪,从小到大,多少年还是吃不够,而且越来越觉得味道特别!
她的儿子用手背揩一下满嘴黄油,转头问我:小姨,这螃蟹多少钱一只,很贵吧?平时还真不敢随便吃!
表姐夫接过话,那是当然,螃蟹早已攀上高枝,脱离家常菜谱了!
我笑着点头。
记不清是从哪年的夏天开始,母亲带着草帽扛着锄头下地,临出门时给我六毛钱。
我颠颠跑去小街,用五毛买一串草绳捆绑的十只螃蟹,5分钱划两块豆腐,再来糖担一分钱抓半口袋脆蚕豆,剩余几分用作第二天的菜金。
太阳晒得嗷嗷的中午,父母大汗淋漓地回来,开始烧火做饭。
饭桌上,兄弟姊妹螃蟹吃得满嘴冒油,意犹未尽,再用鲜美的红汤泡饭,个个吃得心满意足。
父母哥哥赶时间下地做农活,就指派我和姐姐轮流买中饭菜,一个星期买一次螃蟹。
那时家贫,母亲最怕我们饿坏,她思想中,破衣烂裳没有关系,一定要把肚子填饱。
后来,螃蟹慢慢地涨到一元五只时,我大概上一年级,也知道跟人讨价还价,一元五毛钱可以买十只。
我十岁时,大哥二哥各自成家分开过,我跟父母离开小街,搬去新的居民点。
门前有池塘,屋后是大河。
于是,三哥经常带着我和姐姐踩河蚌摸田螺捉螃蟹。洗菜淘米时,经常有小鱼小虾跳进米箩,偶尔也有一两只螃蟹在沟边横行,那是最意外的收获!
我的哥哥们在月明星稀之夜,经常背着柳篓,拎着马灯,去田埂河沟捉螃蟹,zhang黄鳝,有过多少次满载而归的时刻,记不清了。
生在荡区,住在河边,近水楼台先得月,菱角荷藕与鱼虾螃蟹,自是当作寻常!
时间流逝,芦苇水域跟着日渐土化,门前屋后不再有昔日大河汤汤的壮阔。
最近几年回家,儿子几次拉着我去屋后的小河,让我帮他找螃蟹的窟。除了田螺还是密密麻麻地爬满竹篙码头,小鱼远远地咂水冒泡,野生的螃蟹踪影全无。于是,我带他去哥哥专门圈养螃蟹的池塘。
五毛钱拎长一串螃蟹回家,那样的日子,有时恍惚觉得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