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国初,清政府摇摇欲坠,各地起义军四起,人民百姓生活苦不堪言。花无颜诞生在一个平凡落后的小鱼村中,刚落地那会儿就死了娘,家里嫌她命太硬就把她扔在尼姑庵。
春去秋来,一晃十四五年过去了,花无颜从一个襁褓婴孩脱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清朝也成了如今的军阀混战时代,人们依旧苦不堪言。
“师傅……”花无颜背着竹篓从山上蹦蹦跳跳走了下来。
主持怕她从山上滚下来,赶忙过去接过了竹楼,嗔怒:“都多大了,还不知道稳重。姑娘家家的,将来要怎么谈婆家。”
花无颜一听婆家,心里就耐闷了,撅着小嘴说:“师傅再说什么呀?我是尼姑!尼姑要怎么嫁人呀!佛祖要怪罪的。”
主持没好气地摇头:“这年头佛祖若是能保佑你,我还能让你去嫁人!”
花无颜是主持一手带大的,名分虽然师徒,但她早以把花无颜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教她念字学习女工。就像平常人家的姑娘一样。可花无颜却不喜欢,像个男孩子一样整天在山里头转悠,摸鱼打鸟不在话下,还成了村子里头的孩子王。念字还好说,让她穿线拿针就跟身上长了虱子一样,抓耳挠腮的。
主持怕她野惯了不好找人家,便急着找媒婆给她相亲。
花无颜记得很清楚,那天阴雨绵绵,路不太好走。媒婆刚到的时候,满脚污泥在佛殿内叫嚷了许久。
眼看着佛陀前都是这么一排排的污泥,花无颜拿了一块抹布,刚弯腰就被主持抓到了媒婆前。
媒婆像看一件物件似的在花无颜身上打量了许久,“啧啧啧……看着身子骨挺结实的但这样貌嘛?实在是太次了些。”媒婆挑眉,在花无颜身侧转悠了起来。
主持谦和一笑,抓着一块素银子塞到了媒婆手中,“麻烦您了,彩礼都好说。只要人踏实能干就好。”
“放心吧。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定会给这姑娘找个好的。”媒婆笑颜如花,嘴上是一套一套的。
花无颜觉得无趣,在她们说话的功夫时候偷偷坐在尼姑庵的门口。撑着小脑袋,盯着倾斜下来的雨水看了许久。
叹气的功夫,浩浩荡荡的来一队人马。他们穿着暗绿色军装,个个手持着长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尼姑庵的方向走来。
“小姑娘,去里头通知一声,军爷们要过夜。”
一个面色凶神恶煞,虎背熊腰的男人从马背上翻了下来,朝着花无颜恶狠狠地说话。
花无颜很容易就记住了他的长相,因为他脸上的那条大疤在她面前由为显著。
“还愣着干啥!他娘的!”对方怒了,一脚向她踢了过去,花无颜平时在山里野惯了,一个翻身竟然轻巧地躲了过去。
眼瞧着她好端端地站那里,男子瞬间红了脖子,惯性地掏出了手枪。
花无颜没见过枪只觉得那东西奇巧的很,伸出手指要去触碰那枪上的小孔。
刚听到“卡~”一声,有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挡了过来,他迅速抓住了枪柄,温和一笑:“大帅何故动气,到底是在菩萨跟前。不宜不开杀戒。”
“哼!菩萨?老子打仗以来就从来就不信这套。看在世侄的面子上,老子就放她一回吧。”张大福收回了短枪,眼神中流出不屑。
而花无颜却看傻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大福身旁的那个年轻男子,因为生长在尼姑庵的她从来就没有看到这么好看的男子。他面色如玉,唇红齿白,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就算穿着军装也一样鹤立鸡群。
“傻妞!老子的好脾气是有限度的。”
张大福可不是个善良之辈,花无颜在他的话语中听到威胁,立马回神急急忙地跑去找主持。
主持大惊,让手下人去准备客房。自己更是殷勤地带着花无颜去迎接张大福等人。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好好的一家尼姑庵,愣是整出肉香四溢,美酒飘香的风月场所。
尼姑庵嘛!最不缺的就是女子了。花无颜平日里相处的好几个尼姑姐姐,愣是被张大福变成了窑姐儿。
而花无颜因为太小,发育不全。这些人根本就看不上她。她暂时脱离虎口。
此时,她偷偷躲在佛祖后头,刚要伸出小脑袋,冷不丁地撞上一个人,满脸惊讶:“你不是给我说亲的媒婆吗?怎么躲在这里?”
媒婆诉苦水:“那些军爷怕我泄露他们的行踪,愣是不让我回去。我害怕就躲到了这里。”
花无颜嗔怪:“什么军爷分明就是禽兽,佛祖面前也敢干这种下流的事。”
媒婆大叹: “这是人吃人的世道,不是什么太平盛世。佛祖是最不管用的。”
花无颜气得冷哼一声,与媒婆躲在一角静静地看着这一帮人。
张大福酒喝得很高,两边的脸颊通通红的,搂着两个还算清秀的姑子,一个吻又一个吻怎么也吻不过来。
两个姑子的衣物瞬间被褪去了一半,吓得尖叫连连,而底下的人却发出饿狼一般都奸笑声。
“大帅对攻打桐乡镇有几分把握?”宋子豪淡淡说道,仿佛并没有看到这香艳的场面。
张大福停止动作,一脸得意,“世侄放心,老子出马。你们家那些事儿一点问题都没有。”
张大福这个人早年间只是个挑粪的工人,要不是恰逢乱世,他这一辈子也没有出头的机会。那时县城里遭到八国联军侵袭,死伤无数,他却靠着胆子肥愣是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久后当了兵靠着过人的胆识从一个无名小卒做到了西北三省大帅的位置。
他这个人贪得无厌,也好女色,为了解决桐乡镇之困,宋家没少用银钱疏通他。
宋子豪面无表情拿着手中的茶盏,眼色更是冷漠。花无颜望着他 ,这哪里是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从他的身影中莫名窜出一股阴鸷。
“臭娘们!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其中一个姑子受不了侮辱,挣脱开张大福,一头向柱子撞去,虽然头破血流不止,人却还好好活着。
主持是一个经常吃斋念佛的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吓坏了,“大帅,饶命啊!”
张大福最烦那些年老色衰的婆子,不耐烦地一脚踹到了主持的肚子上。主持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这么一踹,当场喷出一口老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师傅……”
花无颜泪崩,从佛像后头跑了过来。她本能地抗起凳子向张大福打去。
凳子“哗啦”一声裂开,张大福却依然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他摸着头上顺流而下的鲜血,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死死地瞪着双眼,恶狠狠向花无颜说道:“好久没有人能伤到老子了。”
花无颜被他血淋淋的面容吓得脚底生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主持用尽全力爬到张大福面前,抓住他的裤管,弱弱说话,“求您了!不要伤害她。她还……小。”
张大福一脚把她踢飞,主持吐了一大口鲜血,缓缓闭上眼睛,离开了人世。
“师傅……”
花无颜喊得声嘶力竭,抓住主持的手,怎么也叫不醒她。
本以为她会放声大哭,没想到她突然瞪大双目,向张大福攻击而去,“我杀了你!”
“混账!”
张大福立马拔枪,刚扣动板机。宋子豪迅速出手,这一枪打在了佛像上。
媒婆吓得从佛像后头滚了出来。
张大福不解看向宋子豪,“世侄这是什么意思?”
宋子豪神情淡定,一字一顿:“大帅,这个女孩你不能动。”
张大福起先还奇怪,后来他又瞟了瞟瘫在地上的花无颜,用男人的眼光解析道:“世侄原来是看上这丫头了,也罢!都是男人嘛!改天我送你些勾人魂的保证比这个强。”
宋子豪淡淡一笑,看不出他到底再想什么,依旧是刚刚那一句。
张大福心想为了一个小娘们他不至于与宋子豪争论不休,改口说:“好吧,她可以留下。但是其他人必须死。”
“随便。”宋子豪倏地抓住花无颜的手腕,在枪杀与嘶吼中把她拖出了尼姑庵。
此刻枪杀还在继续,姑子们惊叫声划过漫长的天际,不下半刻突然安静了下来。
花无颜捂住了嘴,强咽下泪水,她知道尼姑庵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命已经终结了。
张大福命人取了火把,尼姑庵瞬间吞入火海当中。
灼热的火光,照得花无颜脸颊生疼,眼看自己生长的地方将会化为灰烬,此时此刻她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烂泥水坑里。
“这里是哪儿?”
花无颜看着干净的床被,精致的红漆木家具,流入心中更多的是恐惧。虽然浑身疼痛难忍,她还是挺着虚弱的身板从床上滚了下来。
“就这么急着离开吗?”耳边传来熟悉男声。
她缓缓抬眸,与男人的目光正好相对。恍然间,她愣住了,男人冷漠让她觉得自己与他离得那么的遥远。仿佛昨日的温润如玉只是一道模糊的彩虹。
“谢……谢你,救我!”她怯怯生生吐字。
宋子豪嘴角微微浮起,不怒而威,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她小巧的下巴,语气冰森:“想报仇吗?”
花无颜瞳孔放大,惊讶地看着他。
“如果你肯成为我手中的一把利刀,我就会帮你杀掉张大福。”他松开花无颜的下巴,轻轻松松地说完了整句话。
花无颜不语,心中对宋子豪的幻想跌入谷底。她不禁自嘲,有价值又好利用的人才配活下去。
“好!我愿意替你做事。”她回答很干脆,就连宋子豪也是一惊。
“很好。”
宋子豪微微颔首,看都没看她一眼,负手离开了这个房间。
过了几日,花无颜的伤都养得差不多了。宋子豪就把她送到一个秘密基地里。这里可没有宋家大宅住得轻松,她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参加各种军事训练。就算是累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依然有人把她叫起来,继续训练。
寒冬酷暑,这么一熬就过去了三个春秋。她也从一个瘦弱的女孩成为一个姿容秀丽,英姿飒爽的女特务。
在她18岁生日的那一天,她接到了宋子豪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刺杀桐乡镇乡绅陈玉龙。
这个人物,她也有所耳闻。此人贪婪,坐拥良田数百亩,对于处于水声火热的平民百姓却从来不拔一毛。对那张大福等人却金银财宝送个不停。花无颜暗自猜想,陈玉龙大概仗着张大福作威作福不把宋家放在眼里,宋子豪才会这样的方法杀了他吧!
不管怎么样,这次任务只允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她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张大福她就永远杀不了。
三月三日,那天下午,她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袱扔到了宋子豪的办公桌上。
宋子豪波澜不惊,打开包袱,淡淡一笑,“干不错,这么快你就做到了。”
花无颜:“我什么时候可以杀张大福!”
“张大福现在北平,你想要杀他。也得去北平。”
“那什么时候去北平。”
“明天。”
宋子豪挑眉对她痞痞一笑。
花无颜不敢置信,她只是随口一问,宋子豪居然答应了。
此时,门外走一位身子挺拔的军官,他站得笔直向宋子豪行礼,“少帅!”
花无颜眼眸微转,帮俩人关上门后就退了下去。
宋子豪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轻启嘴唇:“说吧!”
“少帅,都准备好了”顿了顿,又开口说道:“林家大小姐林婉儿也……已经到北平了。您……”
“退下去吧!”宋子豪轻轻摆手,一个人在窗前伫立了许久。
这一趟北平之路却并是花无颜想的那样,多日来,宋子豪并没有采取任何的举动。
倒是在月末,宋家到处贴满了喜字,整个宅子到处挂着红色的绸缎。花无颜不傻,她虽然没有问,但她知道宋子豪要成亲了。
她躲在暗处,趴在墙后,看着新娘子穿着飘逸白色的纱裙,挽着宋子豪的胳膊,笑盈盈地跨过一道又一道门槛。虽然早已告知自己不要爱上宋子豪,但不知怎么地心中还是会泛滥起一股酸意。
夜晚,一阵喧闹过后,宋宅也归于了平静。
她要了一壶喜酒坐在长廊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大口大口地灌酒。就是怎么也灌不醉自己。
倏地,耳后根传来一阵沉重无序的脚步声,她刚抬眸望去,那人醉熏熏地投入她的怀里。
花无颜一惊快速起身,那人却还死死地抱着她的腰肢,嘴里呢喃着:“我头晕,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愣住了,因为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抱着一个男人。
“宋子豪,你喜欢你的新娘吗?”
这话刚说出去,花无颜就后悔了。不喜欢人家,怎么会娶人家?好在,宋子豪大醉,这会儿肯定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于是她便大胆地拥着他,坐在长廊上吐出了已久的心声,“宋子豪,我可能……喜欢你。你现在成亲了,我……好不开心。”
说着说着她突然泪流满面,嘴角清清浅浅一笑,“以后,我不会在喜欢你了。因为……喜欢太疼了。”
她抹了抹泪水,把喝得醉熏熏的宋子豪交给了老管家。然后长叹一声,踱步在夜色中。
北平时局动荡,分布着各家势力,宋子豪派她用暗杀的手段解决了不少明里暗里对宋家不利的人。花无颜真的成为他手中一把利刀,像幽灵一样跟随其后。
不久后,宋家竟然达到了在老爷子手里时期的光景。
宋子豪似乎并不满意现在势力,让花无颜以小丫鬟的角色潜入了一座欧式花园宅院。
这次任务却不是杀人,而是寻找一把钥匙。这是一把带数字标号的银行保险箱钥匙,谁要是得到它,就能富可敌国。
但她已经来了一月有余,却没能找到一丝踪迹。于是她打算在花园里好好找找。
现在已经是深夜,这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了。花无颜地毯式搜索,边走边搜寻着,不放过一丝线索。
“别碰它!这些玫瑰花上长了很多刺。”
花无颜先是一惊,然后面色迅速回归平静,回眸望着身后对她说话的那个人。
那人弯着眉毛,语气温和,“不要害怕,我叫顾承钰,是这家宅院的主人。”
花无颜一听迅速低头,佯装柔弱,“原来是顾老爷啊。”
“什么老爷啊!你叫我顾先生就好了。”
顾承钰留过洋,与北平的富商有很大区别。说话也斯斯文文的,待人接物非常和气。
花无颜虽低头,但眼光却一直飘向旁边的玫瑰,她从未见过这个色泽红艳,有着芳芳香甜气味的花朵。“玫瑰?”名字喊起来也很好听,她刹那间似乎喜欢上了这种花。
顾承钰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走上前摘了一朵递给她。
花无颜眼眸微微一怔,愣住了好久,才伸出手接住了这朵玫瑰。缓缓地开口:“谢谢顾先生。”
“不客气。”
他风轻云淡,步入花园的深处。是那么优雅与从容,一点看不出商人的影子。
花无颜握着玫瑰跟在他后头一直走着,他却是个细心绅士的人,脱下外衣给她披上。
俩人一起夜游花园,聊了很久。
让花无颜意外的是,顾承钰虽然拥有庞大的家业,至今却并没有娶妻。如今,他已有二十有余,比宋子豪还要大一些,却孤身一人,连姨太太也不娶一个。
她调侃道:“顾先生看上的定是一个温婉贤淑,拥有倾城之貌的女子。”
顾承钰淡淡一笑,摇头:“倒也没有那么高的要求。”
花无颜一听,倒也好奇起来,赶忙追问:“那是什么样的?”
对方不语,突然看向了她,眸光微闪,“像你这样子的就很好。”
花无颜笑容戛然而止,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还了他,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过去。
顾承钰追了过去,堵在门口,真诚地看着她,“我说的都是实话,并没有捉弄你。你可愿意?”
花无颜刚要开口,他却又说道:“不用急着回我,明天有一个酒会,我想邀请你一起去。”
她并没有点头而是推开了他,向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关上房门后,此刻她的心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头脑理性地告诉自己,这样不是更好吗?只要取得顾承钰的信任,她就可以完成这次的任务,说不定宋子豪一高兴就帮她杀了张大福。
可是她却不想这样做,顾承钰越是对她真诚,她心里却越是难受。因为她不想伤害一个对她好的人。
“花无颜,你该怎么办?”
她痛哭了起来……
翌日,顾承钰死死地蹲守在她的房门口,花无颜无奈,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为她准备了很多东西,她这一世都没见过这么多华丽的物件。
那天,宴会的大门缓缓打开,她穿着艳丽的苏绣旗袍,带着宝石项链,在众人目光下挽着顾承钰款款走来。
现场人都呆住了,除了惊艳花无颜姣好的面容,更为惊叹的是顾承钰身边终于出现了女人。
由于顾承钰要忙着交际,花无颜只能一个人端着红酒酒杯站在楼梯口杵着。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一点也不惊讶,这么大的名流聚会怎么会少得了宋子豪这个大军阀呢?
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花无颜惊愕不已。
他猛然抓住她的手腕, “任务结束,跟我走。”
她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甩开了他的手,嗤笑:“少帅就这样带我走了,就不怕大家起疑心吗?”
只要宋子豪带她从这里大门走出去,就会引起这些名流的怀疑,到时候她与宋子豪之间真正的关系就会慢慢公之于众。
而宋家怕是在北平再也呆不住了吧?
花无颜望着沉默中的宋子豪,心里暗暗自嘲:果然他最在乎的还是权益。花无颜啊!花无颜!不要在妄想了。
她黯然伤神,眼眶微红,端着酒杯从他的身边掠过,眼中朦胧一片,前方的路早已看不清了,就这么跌跌撞撞地碰到一个人。
那人面色紧张,语气却十分地温柔,“小颜,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没有人难为我。我只是突然想起我逝去的家人,心里有些感伤而已。”
花无颜抹了抹泪水,尴尬一笑。
“难为你受了那多的苦。” 顾承钰把她拥入怀中,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不要难过!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听到这些话花无颜怎能不感动,她正要开口感谢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将她霸道地从这个温柔的怀抱中拉了出来。
宋子豪怒瞪双目,死死地盯着她。
顾承钰有些吃惊,他看向宋子豪,“少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跟小颜认识吗?”
“不认识!”
花无颜急忙开口否认。
宋子豪却道:“只不过闹了一下别扭,表妹竟不认我了?”
花无颜暗自无语,扯出这个谎谁信啊?
居然还真有人信了,要不然顾承钰怎么会丝毫不怀疑,开口安慰她,“小颜,到底是你表哥。有什么误会不能解开呢?”
“我……”花无颜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开口说道:“对不起!表哥。”
而宋子豪却得寸进尺,抓住她手腕道:“外面不安全,跟表哥回去。”
花无颜内心深处暗自骂道,最不安全的就是你了。
她挣开宋子豪的手,冲着他高深莫测一笑,“我已经卖身给顾先生了,现在不能随便跟你走。”
宋子豪冷眼看向了顾承钰,顾承钰很谦和,笑了笑道:“竟然你们兄妹俩已经和好如初,我又有什么理由拆散你们呢?”
众人居然也起了哄,让花无颜乖乖地跟着宋子豪回家。
花无颜叹气摇头,最终竟然以表小姐的身份进了宋子豪的车。
其实她呆在宋家一直都没有一个符合常理的身份,底下的下人们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拿她说事。
如今好了,宋子豪一声表妹,花无颜也算有名有份了。
但是她是否是宋子豪的表妹,除了他自己明白以外,他新婚妻子林婉儿再明白不过了。三天两头地往她的住处里跑。
“花无颜,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少帅现在也不过是玩玩你罢了。以你的身份是进不得宋家大门的。”
她半靠在躺椅上,朝着面前的人不屑一笑,漫不经心道:“我是什么人,我自己很明白。用不着您三天两头地跑来提醒我。”
林婉儿大怒,指着她骂道:“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花无颜起身,猛然抓住她的手腕,贴在她的耳后根道:“别跟我指手画脚的,要是真的动起手来,你打得过吗?我手上可是沾过好几条人命的!”
林婉儿顿时花颜失色,冷汗岑岑,身躯一颤瘫在了地上。
自此之后,林婉儿还挺识相的再也没来找过她。可花无颜却还挺盼着她的呢,至少不必这么的无聊。
不过,没几日,顾承钰却突然拜访了。花无颜也不知道宋子豪跟他说了什么,总之俩人谈得挺好的并没有闹什么矛盾。
后来,就传出了联姻的消息。
花无颜只觉得好笑,宋子豪哪里来的姊妹,联姻?嫁他自己吗?
再后来,这消息传着传着就这么突然间消失了,像一颗小石籽儿砸进湖面上,最后依然是波澜不惊。
终于有一日,花无颜实在闲不下去了,气冲冲地想去找宋子豪说理。
却听到这么一段话。
李副官:“少帅,她只是您的工具,您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这么一大笔金钱。当初,您不就是看上她身姿矫健是一块习武的好材料吗?要不然,您也不会设计让张大福杀掉整个尼姑庵来收获她的好感。”
“嘭~”
雕花木门瞬间被踢落。
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死死地扼制住李副官的喉咙,“说!这是不是真的。”
李副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直不停地摇头,“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花无颜眼眸微闪,怒视着宋子豪,对于这件事她想要他亲口说。
宋子豪缓缓点头。
花无颜松手,脚底发软,气息紊乱,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该死的不是张大福,你才是始作俑者。我竟然这般愚蠢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面如死灰,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而心里更是凉了一半。想起这几年与宋子豪相处的往事,越发觉得可笑。拔出藏在袖口的匕首,向着心脏狠狠戳去。
本以为可以这么了结了自己,宋子豪却在第一时间抓住了匕首。
“请不要这样作践自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真什么都可以吗?那我要你的命!”
花无颜以为他这样爱惜权利的人一定会怕死,没想到他拿掉匕首,转而抵在了自己的胸膛前,“我的命你随时都可以拿去,只要你答应我不死!”
李副官跪地:“少帅不要!”
“谁要你的狗命,这样反而便宜你了。我看着你过得生不如死。”
花无颜折断他手中的匕首,李副官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掉了。
宋子豪望着她,淡淡一笑,“你不会这样对我,你喜欢我,那天你亲口对我说的。”
“你……那天你没醉?无耻!”花无颜撇开脸不再看着他。
他开心地像一个小孩子,“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她咬牙,大喊:“不是!我喜欢的人是顾承钰。我现在想立刻马上嫁给他。不然,我就去死!”
宋子豪倏地一怔,“我哪里比不上他。”
想起温柔体贴的顾承钰,她笑道:“你哪里都比不上他。”
宋子豪神色无光,顿了顿开口:“既然如此,我会马上安排。只要你不死比什么都好。”
不过三日,宋子豪竟让人将府里装饰的无比奢华。他给花无颜的皆是最好,皇帝嫁女儿也不为过。
十里红妆,一时间传为一段佳话。
那天晚上,红烛摇曳,花无颜掀开盖头,脸上毫无笑意,心想:这大概是对宋子豪最好的报复吧!爱而不得,死生不复相见。这又何尝不是她对自己的报复?
“小颜你是在想宋子豪吗?”顾承钰缓缓走来,又道:“别这么惊讶地看着我,你与宋子豪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就连一开始你来我家的目的,我也知道。”
“那还要娶我?”
“你知道吗?花园相遇也是我刻意的。那天清晨,你站在阳光下,甩着湿润的长发,笑得那么的美好。我就在想这个姑娘要是我的妻子该有多好啊!”顾承钰深情地望着她,抓着她的手将那把钥匙塞入她的手掌中,道:“小颜,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花无颜拿着钥匙细细打量,回想到那天清晨,那是她第一次来到顾家。这里的环境竟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重新拾掇起一颗遗失已久的少女情怀。
顾承钰:“我本想以这把钥匙当作聘礼,没想到他却拒绝了。然后让我把这一封信交到你手上。”
花无颜惊讶,轻轻拆开信封:
小颜,张大福已死了三年,是生花柳病死的,死相很凄惨。这件事我一直不敢跟你说,怕你知道会马上离开我。
我时常笑自己很蠢,竟然会慢慢地不把你当成一件兵器了。后来我想了个法子,让你去杀人。就算那个乡绅对我毫无威胁,我依然让你去杀他,这样你才更像一把利刀。
甚至后来用娶林婉儿为妻来麻痹自己。
你知道吗?如没有顾承钰我永远都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
记得我们初次相见的时候,你快速地躲过张大福的一脚,并安然无恙地站在我们面前。那时我就在想,这个小姑娘真的很厉害,如果好好培养一定会是高手。
现在回想起来,我恨我自己当初设计收拢你,却又不后悔这么做!因为这样你我才会有机会交集。
“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宋子豪,你凭什么?让我们彼此都不要放过彼此!”
花无颜撕掉信纸,嘴角露出个鄙夷的微笑。那年初见,他在她眼里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那么的美好而触手不及。如今想来,当初到底是她妄想了。
夜色如水,宋子豪站在长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远方。
李副官长叹:“少帅,送亲的队伍已经回来了。您还是睡吧,那边的灯……已经灭了。”
“她到底还是不肯原谅我。”宋子豪嗤笑,掐着手指,“既然不能两两相望,就两两相厌。小颜,我绝对不会让你就这么忘记我。”
流星划过漫长的天际,冰冷的泪水滑落在他血迹斑斑的手指间。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