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啖肉者,不是养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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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爱看电影,但是还是会错过一些好电影,比如《暴裂无声》。

我曾说中国影视圈缺乏有责任感的影视人,现在看来这话不免以偏概全。在看这部电影之前,我看了这个导演的另一部作品《心迷宫》,在豆瓣上,《心迷宫》的评价要高于《爆裂无声》,而在我心中,《暴裂无声》要优于《心迷宫》,同样的,忻钰坤也表示,他最想拍的处女作是《暴裂无声》,而不是《心迷宫》,因为其实在《心迷宫》之前,他已经创作好了《暴裂无声》的剧本。

《心迷宫》讲的是人性的巧合,而且片中的死者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个社会的寄生虫,对家人来说是负累,对外人来说,更是一个渣渣。虽说生命没有贵贱,可是人却会对不同的生命载体可以有喜恶,所以我并不喜欢那个受害者。再者严格意义上来说,被害者的死亡属于凶手的失手,非恶意蓄意谋杀,被害者还有几分咎由自取,所以被害者的遭遇激不起我几分同情。倒是被害者死后村里的人基于不同的目的上演的罗生门让人叹为观止,充满黑色幽默的意味,从电影造诣上来说,《心迷宫》的确优于《暴裂无声》。但是从深刻度和现实意义来说,《暴裂无声》高于《心迷宫》。《暴裂无声》中,受害者是一个小孩,一个无辜又干净的灵魂,“恶”杀害了这个灵魂,且在崩塌的山体中无声消失,因为他的父亲属于失语的底层阶级。残忍、压抑、痛苦、悲伤,是我看电影时的最大感受。

忻钰坤始终是一个善于创造故事和讲述故事的人,对电影符号、隐喻和镜头语言的应用都到了十分优秀的地步:处处隐喻社会阶层的金字塔,坍塌山体寓意正义天秤倾倒、吃羊肉的富商和养羊的农民、归属地为“豢”的车牌号等等。

故事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一个哑巴父亲寻找失踪的儿子,凭着直觉和莽撞,找到了射杀儿子的老板,却不知道对方就是凶手,薄弱的证据无法支撑他的怀疑,更无法找到他的儿子,无论是活着的儿子还是死去儿子的尸体。在这过程中,他还救了作为老板帮凶的律师的女儿。从观影者的上帝视角来看,他曾不止一次地接近过真相,不止一次地就能寻到儿子的尸体,黑黝黝的废弃矿洞里藏着死去孩子的尸体,父子的心灵感应使哑父感到来自黑暗深处的一种召唤,但终究没能解开真相。导演最为深刻的地方在于,结局没有真相大白的激愤,只有山体坍塌的绝望和哑父寻子的迷茫,观众期望律师能从老板绑架女儿,哑父救其女儿的事件中良心发现,还故事里主角一个公道时,上演的却是这样的一个剧情,警察问律师:“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吗?”律师戴上眼镜,答“没了”。观众的心仿佛被人揪住,疼得不能呼吸。电影用这个故事,揭露了一个社会现状:上层伪善残暴,中层冷漠自私,下层失语无力。

观影时,有五个瞬间给我的震撼很大。

Top5:屠夫看懂儿子的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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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的儿子是老板射杀磊子事件的唯一目击者,但是他和哑父一样,也是一个失声的底层,他不是哑巴,但从片中他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一个自闭症儿童。他热衷于看奥特曼,因为他期望现实中也有这样的一位虚幻世界的英雄;他应该和磊子还是玩伴,手中的奥特曼面具也许就是他和磊子共同的玩具,所以当他他看到哑父的寻人启事时,会把奥特曼的面具递给哑父;他无法告诉哑父,磊子去了那里,却在墙壁上画下了磊子被射杀的过程,父亲屠夫看懂他的画的时候,吓得差点端不住手中的饭碗。无论老板有多么暴虐,律师有多么无耻,终究还是有人知道真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Top4:山体坍塌,真相被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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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尾藏有磊子尸身的山体崩塌,哑父望着坍塌的山体,迷茫绝望,他不知道,这个山体的一个矿洞里就藏着苦苦找寻的儿子的尸身,同时字幕现起,说,在多方举证下,律师和老板终究伏法,而山体崩塌后,磊子的尸体却再也找不回了。我终究是悲观的人,不相信这为了过审而添加的字幕,只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怆和愤懑!

Top3:律师女儿被父亲唤醒,磊子的灵魂孤独地立于山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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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有一幕非现实的剧情,律师的女儿被放在藏有磊子尸体的矿洞里,醒来后(实际上是灵魂出窍),从黑暗深处走来一个男孩(磊子的灵魂),男孩牵着女孩的手爬上了山岗。而现实世界里,哑父带着律师找到藏有两个孩子的矿洞,律师看到矿洞时脸上现出了惊恐,因为那是他替老板藏被射杀的男孩尸体的矿洞。报应差点就来了,他从山洞里抱出女儿,女儿已经昏迷不醒,他心中剧痛,痛呼女儿名字。女儿听到父亲的呼唤,回转回来,在父亲怀中睁开了双眼,朦胧中,她依稀还能看到那个牵着她手的男孩,背对着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山岗上。在他们对面的,还有男孩的父亲,一双期盼的眼睛望着律师,希望他能告知儿子的下落。“吾之心汝可知,吾之痛汝为之”,父爱与愧疚,还是没能唤起律师的良知。

Top2:磊子的母亲抱着羔羊绝望的悲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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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发生地是在一个过度开采煤矿的地区,地下水已经被严重污染,村子里的人大多都得了很重的病,磊子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她看起来没什么生机,儿子丢了以后更是自责,后又迷信起来,有人给她算了下,说是做了什么什么以后三天儿子就能回来,她虔诚地祈祷,满心地期望。但是最后一天过去了,儿子还是没有回来。她抱着羔羊坐在屋檐下,灰色的天空下,冷洌的风吹着,终于,我们听到女人发出绝望的哀嚎,伴随的,是一个母亲破灭的希望。

Top1:律师戴上眼镜,语气平静地答“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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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父帮律师找回了女儿,让他不再受老板的威胁,我们都希望,差点失去女儿的律师能够同病相怜哑父的丧子之痛,感激哑父救女之恩,在警察面前还哑父一个真相,坏人得到惩罚,正义得到伸张,但是,这是一个绝望到让人怀疑人生的电影。面对警察的询问,律师终究戴上了眼镜,语气平静地答道“没了”,剧终的音乐响起,观众期待的场景没有出现,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绝望和悲怆。我们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结局,内心却不自觉地知道这也许就是现实。

结语:这部电影,看得我太压抑。也许因为其主题的严肃性,很多人会对其绕道,可是无论如何回避,这终究是我们避无可避的现实,为有社会责任感的影视人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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