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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升起转了一圈来了山涧，静谧的林间空旷处影影绰绰都是熄了灯的屋舍。一片黑暗中点点荧光借着月色飞入一扇尚亮着暖光的窗口。
虫鸣声歇一阵唱一阵，令这寂静的山涧乐声此起彼伏。
月儿瞥了一眼那抹暖光，随后眯着眼躲入柔软的云层，睡眼惺忪的星辰也慵懒地忽闪着眼眸。不少生灵入了梦乡，有的却开始忙碌起来。暗夜中，点点萤火闪烁的窗口显得分外灵动。
跟着光点，爬上窗口内温馨的鹅黄色光束，静谧中彷如旅人看到希望，渔船望见灯塔般给人安定和温暖。
此时，窗户隔壁熄灯的房间里隐隐传来低微话语。
“那小女孩睡着了吗？一天到晚把我捏得黑乎乎的。”书桌上摩挲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婆娑着往前去张望床单里卷曲的小小身影。
一点荧光飞近床头，精灵般的光芒在静谧的夜色中如梦似幻：“嗯，刚才还一直翻身，现在没动静了，她、她眼角是什么？晶莹的水珠？”本是美好的夜晚却因女孩的泪光蒙上了丝伤感。
此时，窗口探出一个小脑袋，转动着灵活的眼珠：“瞧她手里捏得皱巴巴的照片，刚才是看了才哭的，照片上是谁？”
“他们一样的卷发，眼神很像，推车里的小婴儿肯定是她小时候！多开心啊！”荧光探过身躯看着女孩手中露出大半的照片，旋转的木马边一个年轻的男子推着婴儿车笑意盈盈。
“木马？听说山村外很远的地方有大城市，很多汽车很多人，许多我们没见过的好玩东西。”那个灵活的脑袋伸出小爪子又探进屋子一点。
“真想去看看，小朵儿是大城市来的吗？她真喜欢画画，满屋子都是她的画纸。”
“她的画很奇怪，人也奇怪，不怎么说话，长大怎么当画家，她妈妈偏偏还一直鼓励她。”那点荧光终于照亮了桌面上一块浑身脏兮兮的橡皮，那坨黑色正指着随意放在床头的画板和墙上贴满的画纸说。上面涂满了奇怪的图案，仿佛解锁生命的符号，又似乎什么都不是。
“皮皮，你是不是白天被朵儿擦晕了脑袋，嘿嘿。“一支拖着磨平脑袋的彩笔站了起来，满脸泛着铅光开着玩笑，屋内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彩笔继续说：“我反而觉得这些画挺有创意，虽然有点少了技巧但有童趣，你们不知道她多认真地握着我一笔一笔画的，这是她脑子里的世界，多有意思！”刚才竖起的皮皮瞬间生无可恋地倒了下去，仿佛脑袋真被擦晕乎了。
此时，黑暗角落一个优雅的黑影悄无声息走了出来，蹲坐在屋子中间：“喵，别吵了，你们是不是认为特别就等同奇怪！小朵不爱说话却有一颗爱心！她比以前活泼多了，我们都很特别，黑猫我从小陪着朵儿，她比别人对我都好，没有因为......而抛弃我！”
窗外，月光不知何时已稍稍从云层里露出半圆的脑袋，再次凝视这山里亮着的窗户，屋内已经沉寂下来。
突然，隔壁亮灯的屋内传出东西落地的声响。透过暖光一个单薄的身影正捡起掉落的画笔，落地之处颜色散开，似花一般。
女子蹙眉将笔放进水桶，支撑着上身，眼神盯着面前尚未完成的作品。画纸上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睁着忧郁的双眼，推开并虚幻的黑暗踏入光明，一半黑暗一半光明的画面令看者无不惊叹。那扇门仿佛是明暗分界线，心情的阴晴面。
一双小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窗外一点月光照射上偌大的床上。小手摁住明亮的光束，却只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重复着这个动作。小女孩叫林朵，很漂亮却不说话，不哭不闹，喜欢时而睁着涣散的眼神看眼前一方天地，听窗外偶尔走过发出的声音。身侧一只和夜色完美融合的小猫警惕地蹲着，它跛着脚也上前嗅嗅被摁断的光束，伸出有残缺的爪子……
隔壁房间传来行李箱的滚动声，似在朵儿房间门口稍作停顿，随后是关门声，还有笔落地的声响。
朵儿的妈妈是个年轻的画家，朵儿知道那是她的画笔掉到了地上，画笔从没自己掉过，除了朵儿和猫猫不小心的碰落。
妈妈怎么了？
有几次在睡梦中，朵儿似乎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她觉得那肯定不是妈妈，那是梦。因为每次醒来妈妈总是笑意盈盈，肯定是自己小脑袋的错觉，妈妈怎么会哭呢，她总是微笑对着朵儿，如果有问题也是自己，因为爸爸有次就是这么说的，虽然马上否认了。
她不知道“爸爸”代表什么，那天妈妈指着一个没怎么睡醒的男人说他是爸爸。第一次见那个卷着头发的男人时她没来由地尖叫，男子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他一闪而过的惊愕朵儿记住了。
一声喵叫后扑通一声，什么东西从床沿边滑了下去。妈妈从隔壁跑来，仰面朝上的朵儿看到她紧张的样子，妈妈真美，别人都说她真年轻，这么年轻就生了孩子真幸福，就是孩子不怎么喜欢说话……朵儿在她脸上似乎看不出别人说得开心，反而私底下妈妈会很开心。
朵儿喜欢拉着她的头发玩，妈妈有一头长发，她和小区其他女人不同，除了宽大的衣服具体特别在哪儿朵儿说不出，只是感觉得出，也许长大以后就懂了。
妈妈将她抱起，手指所到之处都被颜料染成了花朵，朵儿仿佛明白自己为何叫朵儿了。
朵儿听到她喃喃自语：“朵朵，疼吗？怎么不和妈妈说话！遇到危险你、你要叫妈妈啊......”
朵儿似乎看到她眼中溢出了晶莹的东西，在月色下透亮透亮的，还会顺着脸颊流下来。此时黑猫跛着脚围着女子的脚绕圈圈，发出轻轻的叫声。
她伸手去触碰那滴晶莹想放进嘴里尝尝，却被妈妈擦掉了，随即又被紧紧搂在怀里。妈妈的味道好香，朵儿每天闻着她的枕头或者睡衣才能安然入睡，上面留有的淡淡的清香，朵儿闻着闻着就不知云里雾里地到了梦里。
朵儿被妈妈抱去过很多医院，那儿穿白衣服的医生很忙，不像小区的邻居老盯着妈妈问东问西，在医院是妈妈将她凑上去给“白衣服”看。她很不喜欢去这些地方，不是把冰凉的东西放在她身上听就是针扎在胳膊上，很痛！但是朵儿忍着。她不说话也不看那些特意跟她讲话的人，她们身上的味道没有妈妈的好闻，她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要带她来不喜欢的地方。回去还把糖放在很苦的水里给她喝，朵儿其实闻得出来，但她不说，听话地喝了然后呕吐掉， 她已经很少尖叫了，因为看得出妈妈会难过。
起初，妈妈还带她去有很多小朋友的地方，那儿有很多和她一样不喜欢讲话的小孩，在大人们循循善诱的努力下开始参与游戏。朵儿觉得无聊，还不如和黑猫玩或者画画。
几年来，她穿梭在这些地方和妈妈画室里逐渐长大。妈妈画画时，她总会在地上铺好毯子，丢给她各种画笔和颜料由她自己发挥，从不教她如何画画，因为妈妈说小孩子的创造力最重要。
创造力是什么？是把脑子里的东西倒在画板上吗？
朵儿常画心里想的、画天上的白云、院里的花儿和妈妈的侧影，她的画都失了原本的样子，有人说太不像了，但妈妈说能画出脑海里的东西最珍贵。妈妈说她自己长大后已经画不出了，朵儿不明白她是画家怎么会画不出！
画烦了，她就往身侧捣乱的小黑猫身上涂，黑猫毫不介意地用残疾的爪子去碰，然后跳开很远，只要会动小猫都好奇，朵儿虽然也对周围很好奇却怕围着她的人。
她的画妈妈都留着，虽然别人看不懂，妈妈却说朵朵“有天赋”。
天赋是什么东西，有妈妈厉害吗？
妈妈曾经推着她去很宽敞干净的地方看框里的画，她看到几张画仿佛她梦里的样子，那是妈妈画的。妈妈说以后也会把她的画挂在这里给别人看！不对，是欣赏！是让别人欣赏看不懂的世界吗？
偶尔，那个出门的行李箱会回来，也带回来一双强有力的手，那手晒得黑乎乎。那手偶尔会推着她出门，外面的世界除了医院朵儿都不熟悉，每次出去她总有些害怕，却独独喜欢旋转木马，马儿仿佛会笑，笑声传遍整个游乐园。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嘴巴有了弧度，那个妈妈说是爸爸的人会很开心：“这孩子原来也会笑！”
那刻，妈妈的眼睛在阳光下发光。她笑起来真美，爸爸很会拍照，妈妈说他是摄影师，会帮她们拍照的摄影师。照片都被妈妈装了框，桌子上一排都是妈妈和她的照片，三个人一起的不多，后来有段时间不知为何都不见了。
其实朵儿一直都会笑，在梦里。
无数个梦中她对着周围一切微笑，甚至说话。
她的世界在梦里，在一个人的时候，或者身侧黑猫陪伴的时候。
朵儿在黑暗中爬啊爬，爬着爬着就长大了。
她站起来无措地看着漆黑的四周，似乎有很多人，人很多却都看不见她，漠然从她身边走过，走向远处的那个亮点。那亮光下面是什么？站着一个人，她的爸爸吗？不对，刚才还捏在手里，被她捏得皱皱的，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把他拉住了。
难怪别人一直问她：你爸爸呢？原来他被影子怪物“吃掉”了。
没被怪物“吃掉”时的爸爸曾经避开妈妈跟她说：朵朵，爸爸没法一直回来看你，但很爱她。
爱是什么？是拖着行李箱来来去去？
还说朵儿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是打雷被劈到的那种吗？
朵儿的小黑猫很怕打雷，估计上天在惩罚它，难道小黑猫和爸爸都做了坏事？
朵儿就不怕打雷。
身后一直有车子的喇叭在响，她不明白为什么车子那么大还没有耐心。妈妈一直说危险所以不让她单独出去，危险就是外面有很多车子吗？
一只手抱起她再放下她，那双手很像爸爸的，她喊不出来也追不上去。她用手中的画笔去碰他，妈妈总是给她很多笔，让她画出心中的世界，画笔却说话了：“朵儿，那不是你爸爸，你现在只有妈妈，醒醒！”
“朵儿，你妈妈晕倒了，朵儿醒醒！”朵儿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碰她，是梦吗？一直分不清。
被窝里的小女孩醒了，看了眼窗外没有亮透的天空，擦了擦眼角早就干涸的泪痕。原来不是在大城市的家，没有危险的车子，是妈妈带她来了山清水秀的山村。
床边黑猫伸着爪子挠她，她却发现躺在被子上黑乎乎的橡皮，捏住后心里说：“你不是在盒子里吗？”等等，怎么笔还在自己手中，明明放在桌子上的，刚才梦中谁说妈妈晕倒了，妈妈......
一头卷曲长发赤着脚的女孩走向隔壁房间，黑猫跛着脚迫不及待在前面引路，时不时还回头看她，生怕朵儿没跟上。
跳动的头发很碍事，妈妈到山区就剪了短发，那种超短的直发，她也想剪却没法和妈妈说明白。她已经可以说好多简单的话，这儿有太多好玩的，林间的鸟儿、不远处男孩小辰家的小黄狗、小南家的彩色公鸡，一切都比那个城市有趣。
妈妈隔三岔五还会去山上的教室，山林里唯一的学校，比朵儿城市里的家破太多。朵儿家里什么都有，这里只有大自然和小动物，还有风吹过带着林间带来好闻的味道，但朵儿喜欢这里。
妈妈教许多小朋友画画，比她大和比她小的都有。她们是留守儿童，没有同朵儿一样美美的裙子，朵儿就送给她们。她现在穿妈妈做的衣服，上面还会绣几朵迎着太阳微笑的花儿。
朵儿不明白什么是留守儿童，只听说他们的爸爸妈妈在大城市上班赚钱供他们上学，怎么妈妈不用留在大城市反而来了这里？想不通的事情很多。
走进隔壁妈妈和她的画室，她看到倒在地上的妈妈，地上的人仿佛睡着了，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半个面庞。她怎么不睡在床上，椅子也倒了，那幅画却还竖着没动，画上的小孩是她吗？
妈妈......妈妈，她尽管内心喊了无数遍，却怎么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突然，一声嚎叫从她喉咙处发出，震落了手中的画笔，她被自己吓到了，黑猫惊恐地侧身跑出老远。
晨曦晕开，天色渐渐泛白，她嚎叫着跺脚，妈妈不能这样，妈妈要醒过来对着朵儿笑，每次妈妈总会外清晨醒来后对着朵儿微笑。
她努力去开门，前面是院子。种了妈妈最喜欢的花朵，一年四季都有花儿在屋子里，有时还摆在桌子上让朵儿对着画。小辰家院子里种得都是蔬菜，还有小鸡和鸭子到处跑，还不时送给她们吃。
妈妈说朵儿是花朵，所以妈妈喜欢种花。
她开了门跑了出去，脚下有点痛，柔软的头发在清晨的风中浮动，她不知道自己多像林间奔跑的美丽精灵，身后跟着个灵活的小脑袋。
过了许久，她坐在妈妈床边的地上，玩着床沿垂下来的流苏，她听到小辰妈妈叫来的人说：“林老师，身子要紧，画画也不急一时，你贫血严重要照顾好自己，这次多亏你家闺女，她来敲门，我们才及时发现了你，要不上县医院再去看看？”
妈妈虚弱的声音：“吴婶，谢谢你特地跑一趟，我没事，老毛病了，我会注意的，再说去了医院朵朵没人照料。”说着垂下一只手，上面带着朵儿熟悉的颜料。
朵儿屁股挪过去拉住了，她的脚因为缠着纱布只能坐着。
突然含糊的声音从她喉咙中发出“妈.......妈！”
床上虚弱的人一下跳下了床，蹲下摇晃的身子惊讶地捧起朵儿的面庞。朵儿有些奇怪，妈妈这是怎么啦？她不是一直这样叫妈妈的吗？朵儿忘了那是在她梦中，无数次叫自己的妈妈。
“吴婶，朵朵会叫妈妈了，你听到了吗？啊！”晶莹的泪珠从妈妈的眼眶溢出，朵儿知道了那叫泪珠， 难过了才会留下来的，妈妈现在很难受吗？
她像小时候一样去触碰那滴泪，像水一样，偷偷一尝，怎么是咸的！
吴婶一个劲地说：“恩恩，听到了，是妈妈，不会错！”
“林老师，你打算回去了吗？小朵儿上学联系好了？”吴婶把床边小桌上的药往里面推了推。
朵儿看到妈妈望着远处摇了摇头：“过段时间再说吧！况且我和朵朵也喜欢这里。”
朵儿还看着手指头上舔过的泪痕，她不知道那是妈妈欣慰的泪水。她一脸漠然地盯着妈妈身上那件宽大衣服，上面的图案是妈妈模仿朵儿世界画的，妈妈说朵儿的世界是奇特的，甚至她都很羡慕。
羡慕她的世界！
朵儿世界会说话，会说话的黑猫、鸟儿、铅笔、橡皮等，都在她梦中活了。
朵儿推开了那扇漆黑的门，心里无数次叫过的妈妈在白天冲破喉咙后，她觉得离那片光亮更近了。
她走近那片光，那光线仿佛穿透树叶照射到了林间空地，妈妈和她一直去的地方。那片草地上时而会有小动物好奇地围拢过来。妈妈总是随身背着画画的本子，妈妈叫它“速写本”，朵儿也有，画满一本换一本，妈妈再把它们垒起来欣慰地看着。
那片光很暖和，但不是夏天很热的那种。对了，像被妈妈抱着的感觉，也像摸着黑猫的那种舒服。妈妈说朵儿想说话就要去上学了，和很多小朋友在一起，她现在不是和很多留守儿童一起上学吗！
妈妈说回大城市，她们的家，换了一个地方的家，车子很少，会有很多树木，会有爸爸吗？妈妈没有回答她。
暖光下突然闪过一丝寒意，那个黑影在接近她，是拉走爸爸的那个影子。朵儿想挣脱它的束缚，她拼尽全力地喊了出来，把自己喊醒了，眼前是点点闪烁的荧光，仿佛窗外的星光眨着眼睛。
第二天，山村的小朋友都说路口有汽车来了。这儿没有漂亮的车子来，只有独轮车，电瓶车，汽车只在去县城才会坐。
朵儿坐在草地上，一心一意地撸着黑猫，黑猫扭过头看她一眼后就站着不动任由朵儿顺着毛。
那个身后跟着很多小孩的身影不是爸爸吗！怎么皮肤白了，人也瘦了！他还是背着很长镜头的照相机，那个圆圆的镜头朵儿看过，里面的世界很小。
那个男人边走边放下身上的包裹，丢了一地，来到朵儿身前抱起她转圈，一个劲地说：“小朵儿长大咯......！”这次朵儿没有尖叫，她看着旋转起来的世界觉得很开心，仿佛最喜欢的旋转木马，咯咯的轻笑声从她喉咙内发出来。
身后屋门口，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女子扶着门框脸上神色悲喜交加。
入夜，朵儿被那双手温柔地抱回自己房间，爸爸留在她额头留上味道带着烟味，朵儿扭过了头。
“朵儿不喜欢爸爸抽烟吧，爸爸戒！”
握着嘴唇的爸爸走后，她又偷偷走到留着缝的门边。
爸爸走到妈妈身边：“汐，我错了，我不该逃避，不该丢下你和朵儿，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们了！”
爸爸错了，他原来是丢下了她和妈妈，应该是不喜欢吧，但黑猫的爪子不好朵儿也没抛弃它。
“你不出去蹲点拍摄了？我和朵儿可不能耽误你大摄影师的创作！”妈妈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开心。
爸爸的声音急切起来，朵儿看到他去擦妈妈的面庞：“汐，我该死，没有你们的日子我总觉得少了什么，后来才明白心留在你们这儿了，你和朵儿别赶我走好吗？”
赶他走，虽然朵儿和他相处时间不长，但如果他可以一直抱着她转圈，朵儿不会赶他走。
心留在这儿？那爸爸是没有心跳地过了以前的日子？朵儿不理解，朵儿的心可一直在胸口砰砰跳。
一阵婆娑和沉默后妈妈开口了。
“你作品侵权的事情判了？”
侵权是什么？朵儿不明白。
“嗯，这些日子也在忙这个，也没来看你们，现在没事了别担心！”那是爸爸的声音。
“朵朵今天还和我说话了，汐，这些年你背负太多，我会找回曾经无忧无虑的你！”
“她是天使，下次画展，我放几幅朵朵的画一起展出！这孩子有天赋！”
“她是我们的天使，像你……”
“汐，我欠你一个婚礼！”
婚礼是什么？
随即朵儿在门边看到爸爸凑近了妈妈，爸爸在亲妈妈！妈妈喜欢朵儿才每晚睡前都亲她，难道爸爸又喜欢妈妈了？
夜晚，山区突然停电，一片漆黑中朵儿模糊看到隔壁亮起的烛光，伴着低低耳语她觉得莫名的安心。
半夜，朵儿迷迷糊糊中闻到了浓烈的烟味，她剧烈地咳起来。突然门口一束光照进来，一个高大的影子冲进来，朵儿害怕极了，她觉得是拉走爸爸的那个影子，她听到自己喉咙发出了可怕的声音。然而那个影子没有犹豫，晃着身子强有力的手臂抱着她就往外跑，爸爸！突然她手里揉皱的照片掉了下去，影子捡起来放进了口袋。
最终火势没有烧起来，安静下来的院子里点点荧光回来了。朵儿躺在草地上，那儿有脏兮兮的爸爸、穿着睡衣傻笑的妈妈、狼狈的黑猫还有一张发皱的照片，朵儿爬起来看了眼爸爸，却看到了他眼中亮晶晶的东西。
很狼狈，为什么却很开心！
夜安静下来，四周“乐声”此起彼伏。
半月后，朵儿跟着妈妈和爸爸去了另一个宽敞明亮的地方， 那没有一丝灰尘的墙上挂满了照片。居中一幅是一个小女孩熟睡的模样，一束光透过窗户照在她一小边面颊，熟睡的样子很像天使，右下角注释“暖光”。
朵儿觉得像自己，睡梦中爸爸来看过她？
旁边有好奇的人问是谁家闺女，那个卷发的爸爸说：“天使！我的天使！此次影展所得以我女儿朵朵的名义全数捐给山区！”边说边朝朵儿这边看了眼，满眼的温暖，仿佛朵儿梦中的那片光。
掌声响起！
看来爸爸没被影子抓走。
拉着朵儿的手一紧，朵儿看到妈妈凝视着爸爸，伸过来的一只手帮她擦去了眼角的泪花。
“爸……爸！”含糊的声音。
……
三月后，头戴花冠的朵儿穿着洁白的裙子跟在妈妈屁股后头，拉着她拖地长裙的边走向花毯尽头帅气的爸爸，他换下那件全是口袋的背心后真帅，不对，童话故事上都说是英俊，妈妈则像林子里走出的短发仙女。
朵儿裙子的口袋突然露出一个灵活的脑袋，身边跟着只步伐与她一致的黑猫，虽跛着脚看上去却特别雄赳赳气昂昂。
到了夜晚，荧光点点如浩瀚星辰，真美。
随风原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