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向两岸,积淀成了如画的秋天。站在金秋的岸边,目送野鸭成双,笑迎树叶灿灿。
初秋的一场雪,来势汹汹,铺天盖地的扑向那个还未走完的夏末。满园的花盖上了白雪,满树的叶接着白雪。白雪仿佛要吞了整个世界。刹那间,天空变成暴君,整团整团的雪花砸向初秋的每个地方,很担心东篱的菊挨不到九月九。
天君暴怒后,又肆意温柔,雪没留下一丁点儿痕迹,转眼间又是天高云淡的美丽景象。与朋友相遇,是在初七,河源树叶美的有些不像话,金色的叶子像极了树枝上恒生的月亮,有上弦月也有下弦月,当然还有满月。这么多的明晃晃的月亮,照出一段似水流年。那时我十七岁,读高一,学校组织九九登山会,除高三年级的师生都要参加。在老师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南山脚下,风很大,呼呼的响着,听不清老师在说什么。阳光很烈,晒的山坡灌木红的似血。
彩旗招展,登山的人群蜂蛹向前。我和晓红一起携手前进,藏在灌木丛里的石楠开出了奇异的花,一圈圈荡漾开来的黄色、粉色很快吸引了我的视线。那时候没有相机,更没有人手一部的手机可供拍摄这美丽的画面。我和晓红开始临摹,山色绚烂的无法用身上带着的钢笔描幕,我们一边画,一边采来红叶黄叶就地染色。画纸也是练习册上的草纸,很快受不住秋色的蹂躏,烂成一团污渍。
放弃难以承受的污渍,我们继续登山。山上的风依然很大,刮的人心惶惶。待我俩登顶时,暮色渐浓。晓红眼里有了惧怕,我仔细聆听着九月的山风,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带着晓红一起走向山凹里的声音,一大群人在山凹里烧火,火势很旺,油菜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告诉他们我俩迷了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说是来登山放鹿马,让我俩跟着他们。
九九登高,一众人烧窑蒙土豆,一众人喝酒划拳,坐在柴火旁,也不觉的冷。在漆黑的夜里,通明的火焰像通灵的介质,死去的亡灵在火焰里跳动,活着的人在火焰外为他们祈祷。不敢转身,只是呆呆的看着火焰,任炙热的火将脸烤的通红。一位长者劝我们喝点酒暖暖身,我和晓红盯着窑里的土豆,长者便不再相劝,只待土豆熟了,分给山顶的人,有暖手的,也有充饥的。我俩又暖手有充饥,一晚上吃了许多土豆。
不吃土豆的时候,晓红陪我聊天,她怕我睡着了,写了两句诗,要我续写。
火红天黑人声稀
花残叶丰秋意浓
我想,这也是她此刻的心情,续到
火焰灼灼离人聚
星光点点难言语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伤悲,竟有些想哭了。风吹着荒草,扯着嗓子叫。
拿出笔记本,信手写到:风到重阳节,点起阴阳火。火势连成串,串起旧时念。念起人离别,重阳难聚首。菊花瓣里数相思,引得东风住!
晓红续写:花无数,娇艳有度。叶逢金秋伴霜,霜润绿叶返童颜,嫣然一个秋天。携红叶,谱相思,才书情浓如血,又见望眼枯瘦。
一串串年少轻狂,猜度着牵绊世人的爱情,问天问地也问不出爱是何物,也不明白山顶的人花费一夜时间,祈祷什么,盼望什么。天约摸亮了,我们一起下山,回到学校,看见母亲血红的双眼,布满了树叶脉络一样的血丝,看到我,老师和母亲一起问:“怎么回事?”我说:“走丢了。”说完拿出昨夜胡乱写下的句子,奉给老师。不一会儿,一起下山的长者来到学校,告诉老师和母亲我们整晚和他们一家人在一起。
翻过流年,看到又一个重阳,远山上火光点点,再为兄弟登高者,没有几个。陷入深深的秋韵里,我想去登山。攀登一个藏着神明的大山,问问神明,我该祈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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