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上午。
跟着先生来到花店,看到了上次他买来的小野花,开了几乎一个月,真想再买一束。
先生挑选好一束白菊花,一束多头黄菊花,装在黑色的大塑料袋里,他付款后,我腋下夹花,我们直奔江边。
松花江上,供行人穿越的铁路桥很长。
沿着一人多宽的侧边,慢慢走着。
一个年轻的母亲,喊着东钻西跑的孩子站住,看她,拍照。
三个人,每人手里都拿着鲜菊花,趴在铁栏杆上,默默望向江水。
走到水清的地段,先生让我把白菊花上的塑料扯下,不要扔到江里。我蹲到不碍行人走路的地方,把包花的大黑塑料袋铺到地上。白色菊花头上,个个缠了白色塑料,轻轻揭下,放入黑色塑料袋里。
白色的大,花瓣一条条的,黄色的小,花骨朵很多。先生说,白色的分成花瓣扔下去,黄色的一个一个扔。
我还蹲着撕塑料包装,视线里有先生的腿,正立在栏杆边上,背对着我,他就自顾说起来:
——我父亲其实也是很有文化的,要是赶上好机遇,会有很大的发展。
——是的。
我由衷地说。
立在栏杆前,左手拿花,右手揪花,一点点的,慢慢往江面上扔。
整个人都是肃穆的,郑重的心声如江面,浩瀚又沉静,那是用语言表达不尽的,是感恩,是信守,是传承,是认祖,是归根。
铁路桥很高,跟着花瓣看下去,头会晕。花瓣掉下后,开始没反应过来,瞬间便开始旋舞,转着圈,触到水面,水面泛开一圈圈涟漪,圆圆的,扩散出来的样子,也像花瓣。跟水面这样亲吻后,花瓣就跟着水流走了。
有的并蒂落下,就并蒂飘走,有的前后脚飘走,有的聚成一大片飘走。时而是白色的几片,时而是黄色的几点,都朝着一个方向飘去了。
花瓣飘过去的方向,矗立着另一座江桥。阳光从桥那边照射过来,桥的阴影正好打在两座桥的水面上,深邃的光影,把花瓣烘托而出。白的,黄的,星星点点,曲曲折折的花瓣队伍飘着飘着,飘出阴影,直接进入被阳光涂亮的白光中,仿佛步入天堂。
远处,岸上的高楼和树木倒映在江面上,安宁得如时间停止。
蹲下,把桥上散落的绿叶收集好,又扔到江面上,把黑色塑料袋收好拿着,往回走。
江桥上,一段段的,有玻璃地面,踩上去就能看到脚下的江面。有女子坐在上面,听从前面的摄影师命令,摆着姿势。
我们到另一侧的边道上走。
俩人并排走,稍微有点挤。我们聊着他过早仙逝的父亲。
先生说,入土,入水都为安,他还说:
——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我眼前浮现出花瓣成群结队飘走的情景。
而这边的江面,很多块还在冻着。有巨大的冰排率先脱离开,撞击着还固守着的冰面,发出巨大的断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