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时的我站在毕业的路口不知道去哪里,也就是那一年,你找到了我。
那是我们自高一分别后五年来的第一次见面,她很生气的打了我两个巴掌,我知道是我爽约了,尽管脸上热辣辣的疼,可是看到红着眼眶的她,我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到她哭着抱了我。
从小我就是个不善言语的小孩,没有零花钱,也不会说话,所以身边一直没什么朋友,就连跟自己同班好几年的同学,能够偶尔说上几句话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个。因为跟父母关系也不怎么好,每天放学我总是一个人跑到江堤上去发呆,或睡上一觉后再回家。
而高一入学后不久的一天,放学后我照常不误的来到堤边思考人生,可是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凄厉的哭声,吓得我差点滚入江中,我奔跑着牵了自行车想要离开,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正在哭泣。于是心一放,锁好车继续和周公博弈。
在我睡醒时,看着天色渐渐暗,她却还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着,出于男性心理的一种怜香惜玉情怀,我拿了几张纸巾给她,对她说:“天黑了,一个女孩在这里挺危险的,回家吧。”
说完我骑着自行车便准备离开,而她随在我的后面也骑上自行车一起离开。
后来我每天下午到江边也常能遇到她,偶尔眼神对上,也能相视一笑。
直到那天因为睡过头,匆忙中落下了一本书,第二天来到时,她正拿着那本书在看,我没去跟她要,照常躺下睡觉。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我感觉好像有人在我身边。睁开眼睛时,发现她拿着书准备还我,我接过书,说了声“谢谢”。
她笑着问我:“你也看外国小说啊?”
我说:“是啊,无聊看看。”
她说:“我平时也有看,不过这本我没看过,刚刚看了一下,觉得还不错。”
我把书递过去,笑着说:“那你拿去看吧,我也看完了。”
她没拿,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我们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说着说着也有了共同的话题,就这样,我们在夕阳的余晖下聊了好久好久,认识了。(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有告诉过你,那天,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那天我就喜欢上你了,跟你聊天时我也是紧张得满身大汗的呢。)
后来我们常一起聊天,我说无聊,她就拉着我一起看书;我说活着没意思,她就带着我四处找玩的,会在我笑得很开心的时候对我说,很有意思吧;我说想听听歌,她就买了一个mp3,下载了很多我喜欢的歌,然后我们一起听;我说英语很难,她就给我买了《疯狂英语》,放假拉着我去读......
那些年,除了我那去世的爷爷,没人对我那样好过,直至现在,每每想起那段时光我还是总会心存感激。
在月考过后的一天,我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聊,聊到最后,她突然哭了,我也被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到了。当时的我傲慢,可基本上没有女性朋友,跟一个陌生女孩聊天都能吓得我冒冷汗,更何况看着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子在我的面前哭,因为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也只是站着看着她哭。她哭了好久终于跟我说话了,她说:“明天开始我就不能来跟你玩了。”
我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心里却止不住难过,我是一个不懂得如何去分别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么也只能沉默。
她站在那里盯着我看,见我许久没说话,继续说:“我明天就要去深圳,我全家人都过去。”
我被她看得有点尴尬,转过头去。她却一把把我的头扭过来对着她,然后从包里丢了一叠英语练习卷和语法书给我,跟我说了她将来要报考的大学,叫我一定要去那里找她,然后骑上自行车走了。
一个月,这就是我们当时相遇到相识再到分别的时间,后来我心里一直记着她,我知道她一定会去那个学校的,当时的我也是傻傻的想去那个学校找她,其他什么也没想,于是我拼命的读书,用从来没有过的努力去学。可是上天似乎总是很喜欢跟我开玩笑,就在高二高三那两年,我病了,病得很严重,那两年也发生了很多事,可是无论什么事都得一个人扛,包括治病,都要自己看书抓药。虽然后来病好了,可是功课也全部都给耽误了。但我始终没有忘记那个约定,只是以我当时的成绩,要去那个学校找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成绩太差,我只能就读一个三流的专科学校,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刚开始我也很想联系她,可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脸面去见她,就没有再去联系。
可就在我毕业的那天,她却突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十八岁那年的我们,在那个花一样的年纪,她给我们许下了相见的时间和地点,她坚持下来了,可我却在浑浑噩噩中麻木了,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在那里等我。她去了那个学校,在那个学校里等了我两年,找了我一年,最后找了很多以前的同学朋友,才知道我在一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校里混着。我不知道那时她是怎么想的,可是我是真心的难过了,尤其是看着你哭得样子,我的心真的很痛。
那天她在我面前哭着打着闹着,我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我想她是需要发泄一下的。我曾经以为过我们永远不可能再见面了,我也觉得我已经没有颜面再去见她。可她却突然间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眼,我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惊愕的抱住了我,我们就站在学校门口,抱着痛哭,带着哭腔跟我说:“就算考不上,你也可以来找我啊,我那么的喜欢你,你怎么不来找我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紧紧的抱着你。
而那以后,我们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了。
有天她跟我说,无论以后怎样,她最后都是会回到广州的。于是拿了毕业证以后,我不顾家人的反对,辞掉在老家那份在很多人眼里算是还不错的工作来到了广州重新开始。可惜工作找了很久也没找着,后来被迫回家了。
可回家没几天我又准备第二次上广州找工作,而那时的我身上已经没钱了,家里也就我一个男孩,父母不肯我到外面工作,于是我便骗了父母说找到工作了,然后跟朋友借了1000块钱,收拾了几件衣服,又跑到了广州。她知道我背着家人跑了出来,便跟学校请假过来找我,还带了我到她家空置的房子住,她说这样可以省下一些钱。那些日子,她每天早早起床给我做早餐,然后我们一起出去,她去买菜,我去面试,即便碰了一脸灰,可是每次回去看到她,心里的阴霾也会散开。
那几天,也是我这几年来过得最安心的日子,是我在爷爷去世后第一次体会到家的感觉,我很感谢她给了我这样的一段日子,我一直是一个不善言语表达的孩子,可那时的我是真的打从心里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
一个星期后,我问她几时回学校,她说,等我找到了工作你就回。那时我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了,不然会耽误她学习的,隔天我便去车站给她买了回学校的车票,骗她说,我工作已经找到了,在广州附近,先积点经验,等她毕业回来,我再回广州来。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答应了。
那天我们逛街吃饭看电影,到下午,她说我们最喜欢吃的牛肉火锅,我们就一起去买了很多牛肉牛杂还有牛肉丸一起回家。晚上吃火锅。吃完晚饭后,我在洗碗,你突然从后面抱住我说:“遇到你我真的很幸运呢,你看现在我们多像是一对老夫老妻呢,要是能这样一直在一起该多好啊。”
我笑着跟她说:“总有一天我们会这样一直在一起的。”说完眼眶湿了,因为她不知道,遇到她,我才是真的幸运,爷爷去世后就没人在乎过我的感受,几年下来,也只有她在认识我以后一直呵护着我。
第二天我把她送上回学校的车,然后自己一个人跑到了东莞找工作。觉得那里离广州近一些,离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那个城市近一点。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有天她突然跟我说她回广州了,我便去找她,我们像往常一样牵着手在路上走,突然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我们的面前,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我看她停下脚步,脸色一变,叫他“爸”。接着她就被她爸接走了,并在临走前警告我,别再跟你交往。那时我看着坐在车上的她什么都听到了,却什么都不敢说,就这样慢慢的从我眼前消失。
自那几天,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没人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有一天我醒来,看到手机里她发来的信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我们分手吧”,就这样,我们分手了,我甚至连分手的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我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刚开始请假了三天,半睡半醒的在床上躺了三天,过着如同尸体般的日子。假期过后便假装没什么事的上班,下班回到宿舍的时候便浑浑噩噩,就坐着看着我们过去的聊天记录发呆。我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好不容易的在领导和同事的劝解下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道上。
可在那年春节,我却意外的收到了她给我寄来的生日礼物,那是一个手表,我想除了我的家人,应该没有几个人会记得我的生日了呢。那时我也才知道,她还是在乎我的,她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可是那又怎样,一切都过去了。但出于礼貌,我还是给她打了电话,我们尴尬的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在最后,她轻声的在电话那边问我:“我们和好,行么?”
我开玩笑的跟她说:“好啊,明天要是你陪我出去玩我们就和好啊。”
她问我:“是真的么?”我明显听得出电话那边的她很是开心。
我默了默,跟她说:“都已经过去了,别再这样了。”
电话那头的她淡淡的说了一声:“哦。”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家里准备过春节,清晨便起来帮忙杀鸡宰鸭,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她跟我说她已经在县城里了,我边骂她傻边换衣服的出去接她了,就在见面的时候,她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你说话要算数呢。”
我回了她一句:“那你以后别不接我电话了呢。”
那天腊月三十,家家户户都在团圆,我们也和好了。
那天她陪着我逛街聊天吃饭,后来我们去了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地方,那里已经改建了,我笑着说:“都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她握紧我的手说:“我不会变了,我要跟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我看着她,她也转过头来看着我,在这个我们相遇的地方,我的吻轻轻地经过了她的唇。
下午,我便把她送上了回家的车。回去以后,我们的联系也不多,或许只是我们自己想的太过于美好,以为重新在一起后便能够回到从前,殊不知破镜重圆,始终还是会留下裂痕的,再经不起任何打击。
就在那年五一,我放假回家,她说她也回家了,电话那边的她一直说要我去找她,我去了,我下车后便在车站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她的身影。她也已经帮我订好了酒店,我把行李放下后我们就一起出去疯,直到夕阳高挂,我们回到酒店,我累得躺下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也已经回家,她留下一张纸条跟我说晚上去那个地方等她。
那天我早早的洗漱完毕便去她说的地方,而她比我更早的在那里等我,那时她一手捧着一束红玫瑰,一手拿着一个礼物,冲我笑。在我走近她的时候,她把鲜花还有礼物递到我跟前,笑着跟我说:“送给你的。”
我心里美滋滋的邹着眉头说:“你送我这些东西叫我怎么拿回去啊?我爸妈问起来该怎么回答啊?”
她乐呵的说:“你就跟爸妈说,是他们儿媳送的呗。”
看着她对我傻笑,我也笑了。
就在我去找她的第三天,她把我带回家了,她说要跟她爸表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本不愿去的,可是在她的百般要求下,我还是去了。
她爸见我以后,一脸不高兴,听她说了自己的想法以后,更是冲上来对我一顿打,她则是在一边被吓得瘫软在地上直哭,我没有还手,就这样抱着头蜷在被她爸不知打了多久。我一直看着她,她被她妈妈抱着直哭,我看着她哭我也跟着哭,我不是因为痛,我是看到她哭成了那样我心疼。等她爸打累了,我爬起来,全身疼痛,我想去抱抱她,可是她却死死的抱着她妈妈,看着他们三人,我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一个多余的外人。我笑了笑跟她说:“没事的。”,她爸则走过来一边推一边打的把我赶出了他们家。
那晚我一个人在那个陌生的城市晃荡了很久,我也想了很多,我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发了很多短信,也没回,我用微信给她留了言,她也没回。那时我真的很想听听她的声音,很想跟她说说话。当时在那个城市里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孤单,好没有安全感。我不敢回家,怕自己一身伤痕被家人知道,于是我连夜买了车票回公司。坐在车上,我望着那个有我最爱的人的城市渐行渐远,眼泪突然就流个不停了。
回到公司好几天,她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依旧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发了好多条短信也没人回。在那几天我也只想跟她说说话,我想了很多,可是她还是依旧沉默。后来有一次终于打通了,她在接电话后一直很安静,我跟她说了好多话,她也只是一直“嗯”“哦”,在电话的最后,我问她:“我发给你的那些短信和留言你看了么?”
她依旧只是“嗯!”了一声。
我问她是不是没什么话跟我说了。
她淡淡的回了一句:“我想安静一段时间。”
我沉默了一会,挂了电话。挂完电话以后,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哭得像个小孩,我其实什么都不想要,就想她能够好好的跟我说说话,跟我说上一句“别放弃”或者“坚持”之类的话。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包括我那些所受的伤也没问上一句。那时我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一个地球,两个世界的人”,什么叫做咫尺天涯的疼痛。我问自己:我们难道只能走到这里了么?
而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的聊天中,我感觉彼此内心有了隔阂,彼此间也没有了多少的话可以聊了。于是我跟她提出了分手,她刚开始也不同意,慢慢的她说让她想想,最后她同意了。我们也就这样,几番周折后还是分手了。
可那年寒假,她还是背着她的家人来找我了,她在我面前,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紧张得一直搓着衣角,她说她不想离开我,还是想要跟我一起。
我问她:“怎么在一起?你家人怎么办?”
她急得红了眼眶,我还是忍不住的走上前去抱住了她,她在我的怀里哭了,我跟她说:“回去吧,你的条件那么好,能够找到更好的。”
那时,她已经哭得直啜泣,我松开双手,想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她却把我抱得更紧,嘴里喃喃的说:“我不要什么更好的,我就想要你,就想要你。”,直到她哭累了,安静了,我才把她带回酒店,她来了句:“要不我们要一个孩子吧,这样他们就没法反对了。”
我瞬间苦笑不得,看着她涨红了脸蛋,觉得可爱极了,最终还是忍不住的笑出来了。她看着我笑,撅起嘴巴,朝我脸上便是一拳,我也只能一直跟她道歉。接着我带着她去吃了宵夜,而原本尴尬的气氛瞬间全无,吃东西期间,她一直说着分手这几个月经历的事,还有她的爸妈对她的劝说,还一直跟我道歉,我看着她,我想她是真的爱的吧,只是在经过这些事后的我已经渐渐的明白了很多。她是一株温室里培养起来的花朵,而我这辈子注定要经历许多风风雨雨,我们本来就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若是勉强在一起,过去的悲伤和难过不知还要再重来多少遍,我也已经没有信心说两个人风雨无阻的一起走下去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她,我们是真的不能够在一起了,我也不想再给自己徒增悲伤了。
吃完宵夜把她送到酒店门口后,我转身离开。她站在我后面突然问我:“真的已经不可能了么?”
我没有回答,她接着问:“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么?”
我转过身,笑着跟她说:“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她跑过来,抱住我说:“我不想跟你只是做朋友而已。”
我摸了摸她的头,她放开我了,红着眼眶对我说:“我们是朋友,那以后你要是交女朋友了,可别告诉我,我怕我到时候会难过。”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到时候等你嫁了我再找女朋友。”
从那以后我们也就没见过面,却还是常有联系,后来她要去美国,我答应要去机场送她,可在机场我看到她的父母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尴尬,发了个信息跟她说,“我看着你呢。”,然后站在远处看着她过了安检,直至看着她乘坐的飞机起飞,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才离开。
去年一次独自在外闲逛遇到了小诺,小诺是我们共同的好友,我跟若若一起去吃火锅,不知怎么的就提起了她。小诺说她已经订婚了,准备毕业就结婚,婚纱照也拍了。这些她都没有告诉我,我想她也是怕我会像当初她说自己那样,怕我难过。
小诺给我看了她的婚纱照,看着照片上的她笑得是那么的开心,我的眼角还是不争气的湿润了一下,但是从心里溢出来的是满满的衷心的祝福。我知道她的性格,她不会对生活随便的,她应该是找到了那个她可以寄托的男孩了。
就在昨天她步入了那个走向幸福的殿堂。我很高兴的请了一起上班的同事去吃了我们在一起时彼此都最喜欢吃的牛肉火锅当作庆贺。我衷心的希望她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都能幸福美满。
时光带走了我们的青春,磨平了我们的棱角,让我们不再单纯,我记得你问过我:有没有后悔跟你在一起过?你说,因为你,我才经历了那么多不堪的事情。那时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但现在我很感谢命运它能让我们相遇。现在我也真心的跟你说:因为流年有你,才叫青春,否则它就缺了一角,所以不后悔。我想我们之间最庆幸的是,我们没有过争吵,也不是因为性格的不合才分手的。我们只是输给了这个社会的现实,输给了年轻时的轻狂和不够坚强。
如今偶尔还会跟朋友谈起那个在地球另一端的你,你在美国那边读书,工作,结婚,将来还会在那生活,育子,老去。也许我们今生再也无法见面,但我相信,我们都已经变得更好,以后也会更好,更好。今天早上起来,看着镜子里那张满是胡渣的面容,也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份稚嫩,更多的,是一份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