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莫从闲中过

岁月莫从闲中过

孩子的书法课,稚嫩小儿们端坐堂中煞有介事地一笔一划,陪同的家长们散坐各处,或看书看报,或摆弄手机,或低声呵斥分心的孩童,时间在此悠悠一飘,一个晚上便过去了。

我意兴阑珊地盯着邻座孩子,看他沾满墨迹的小手笨拙地反复书写:岁-月-莫-从-闲-中-过,我也无意识地跟着低声读:“岁月莫从闲中过……

心弦微微一颤,只为这句:岁月莫从闲中过。

我的高中同学小西,家道小康,现已圆满完成了人生各件大事:进了不闲不忙的单位,爱人的事业也不上不下,刚把半大不小的孩子送去寄宿,双方父母的身体也不好不坏,毋需过多的关注。突然多出了大把时间供自己驱策,她竟不知如何消磨,近日屡次电话骚扰,要我出言献策。

我无奈放下手中的事:“你不是爱打麻将?”

“以前老公怕影响孩子学习,不准我打,我就偷着出去,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天天打,又觉得没意思了。”

此路不通。

“出去旅游?”

“老公孩子都没假期,春节国庆到处人山人海,又涨价,更没劲。”

还是不通。

“那,看电视剧、打游戏……”

“太无聊,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我自己都能当导演,再说,游戏伤眼睛!”

仍然不通。

“做点心、打毛衣、绣十字绣……”我不死心。

“那是家庭妇女的事儿,和我没关系!”小西回答得理直气壮。

“那,你还有什么个人的,有意思的,高雅爱好吗?”我有些抓狂了。

电话里的声音明显迟疑了一下:“好像,没有哎……。”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才听她幽幽地说:“大家都很羡慕我,什么都不用操心,老公和孩子,都有自己的世界,就连我爸爸妈妈,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都每天呼朋唤友,跳舞、下棋、合唱团练歌,忙得不亦乐乎,就剩下我每天都闲着,闲到让我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

记忆中突然浮现的画面,是曾经豆蔻年华的小西,抱着画板,一袭蓝裙,袅袅婷婷地站在校园的那棵黄桷树下向我微笑。

我灵光一闪:“我记得,你从前不是爱画画吗?”

她一怔:“可,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再说,画得不好,孩子会笑话我……。”

“别废话,先从你最擅长的开始,就这么决定了!”

接着,我便和她说起自己在孩子的书法课上学到的这句七字箴言——岁月莫从闲中过。

“现在还来得及,否则人生路闲着过,到头来把自己给弄丢了。”

她静默良久,轻轻挂断了电话。

我搁下听筒,继续伏案书写,小西是否会听我的话?坦白说,I don't care,岁月是把杀猪刀,任凭你如花美眷,也难敌那似水流年,你必须为自己的心灵,找到妥当之地存放。

奥斯特洛夫斯基借保尔之口所述那句名言,少时我曾不以为然,如今却慢慢尝到个中滋味。“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或许我这么说,难免有说教的嫌疑,但请看看你身边那些总是很忙碌很充实的人吧,有的酷爱收集邮票,有的喜欢侍弄花草,有的钟情各种乐器,有的陶醉书法绘画,林林总总,必有一款适合自己。对于我来说,每一个自己走过的地方,每一本自己赞叹的好书,每一首自己听不厌的老歌,每一瞬自己内心的顿悟,我都要留下思想的印记,写下来,以爱封缄。相信许多年以后,这些美妙的记忆会历久弥新,铸成岁月精美的浮雕。

爱尔兰歌手恩雅天籁般的歌声在我心中回荡:“谁能说出,道路伸向何方,岁月流逝何处,--唯有时光。谁又能说出,是否爱之成长,如心之所愿,--唯有时光。

岁月莫从闲中过。

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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