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法号是解铃,生来就在这归禅寺里,已有十年。从会走路起,我就用扫把承包了整个寺庙。我很骄傲,每个僧人都是从扫地开始一步步成长的。与我一同扫地的师兄弟们都陆陆续续开始习武了,而我仍旧是在扫我的一亩三分地,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师父元镇方丈说,明天你就可以不用扫地了。我问师父,是可以习武了吗?师父说,厨房缺个帮手。
我懂的,师父一定是在锻炼我。
终于跟相伴六年的扫把分别了,与一物相处久了,自然有些心心相依起来。去厨房报道的路上,碰见了方丈,向他行礼问好。方丈有些严肃的说,为何今日不打扫,寺里的落叶快把地面铺满了。我很委屈,想是方丈又把昨日的对话忘了吧。他老了,不记事。还是厨房掌事的戒馋师兄救了我。他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带走了我。留方丈一人在原地,懊恼着自己越发健忘的记性。我问戒馋师兄,院子里的落叶怎么办?
方丈他老人家会自己扫的。
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反正他也不记得。
师兄问我对厨房的印象如何,我很直观地告诉了他我的想法,很香。接下来的一天,我在厨房里体验了各种不可言喻的气味,烟呛辣眼的,焦糊刺鼻的……这些气味不是我造成的,戒馋师兄的厨艺很随性,跟他的人一样。
师兄待在厨房的时间比我扫地的时间还要长。方丈曾经说过,久做成大业。我很是怀疑,比如说扫地,我扫了六年,扫把都修了十多次了。我还是没能成为很厉害的人。大概戒馋师兄与我不同吧。他可是能把锅给铲破的人……
我问戒馋师兄,什么时候才能习武?他说,有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没有天赋,也是浪费时间。我很惶恐,害怕自己没有天赋,急忙问他,怎么才知道自己没有天赋?
三年扫地僧,五年扎马步,才是刚入门。
我很伤心,我扫了六年,一个马步都未曾扎过。方丈不让我扎,说我容易摔,摔傻了,庙里就少了一个劳动力……
不要灰心,解铃。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将来是要接我衣钵的人,你很有做菜的天赋。师兄说。
我懂了,做菜不焦不糊就是厨艺的天赋。我甚至比师兄的技艺还要高,这么想来,我还挺开心的。师兄渐渐不碰锅铲了,他给我做了一个矮椅子,方便我挥动锅铲。今年我定是要多吃点的,来年我就够高了,便不用踩着椅子也能在灶台上自由发挥。
自我掌勺以来,师兄弟们对近期的伙食很是满意。但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开始挑嘴了,渐渐的发展到提意见、提要求。方丈说的对,人不能惯着……
我开始请教戒馋师兄,师兄弟们提出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了,怎么办?
师兄很淡然的走到锅前,随意抓几把野菜扔锅里。火很旺,野菜瞬间就黄了。出锅的时候,碗里就是一坨黑乎乎的不明物。
果然,那餐以后,师兄弟们再也没有提任何意见。
悟:厨子也是有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