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催人老,岁月不饶人。23年光景,怎就不复当初的样子?时光啊,无可奈何!
犹记当初,16岁那年,我遇了他,翩翩少年,大抵便是如此罢。一袭白衣,长发整整齐齐的束起,樱花也适时的飘落,他的眼睛是会发光的那般,好像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经意,却又好像是蓄意而为,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自然,就像是早已注定了一般。如若不是那么一次恰好的相遇,我想,便也没有了之后的各种牵挂,我的一生定会是无忧无虑的;如若没有他,我便不会知道这人世间毫无缘由的爱,更不会知晓那深入骨髓的恨。爱也罢,恨也罢,半老徐娘的我,只能披着满头白发,于此伏案,将我这一生的故事讲述与你,之后这一生便与我再无关系。你准备好听了吗?
我出生于一户商贾之家,商人是不受尊敬的,在官员眼中,商人是不受尊敬的,从商是一种低贱的行业,所幸父母白手起家,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然而,生意刚做起来,我的母亲便因为生我而难产而去。或许可以说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又或许可以说是父亲为了弥补我没有从小没有母亲的关怀的遗憾,父亲从小对我便是娇惯惯了的。16年的顺风顺水,可能使我不知道外面的邪恶;或许是那个人城府过于深,我不能分辨真伪;又或许是那一见倾心,使得自己迷了心窍,将自己对他对我的不好也都看作是好,正如那句爱是含笑饮砒霜。
那天在樱花飘落时的相遇,到我们正式成婚,仅三个月,三个月,我们仅有那初遇,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你不会知道他来提亲的那天,我心里有多高兴,那是小鹿乱撞的悸动,是迫不及待的相知,是想与他厮守一生的憧憬,即使……他一无所有。 父亲出于对我的宠爱,最终选择接受了他。或许我对他的迷恋过于深且厚,以至于在初遇他时没有想过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那天他便已经向我撒好了网。不!或许更早,在遇到我之前……父亲表示,他要住我家,同我共尽孝道,他答应了,毫不犹豫。当初的我单纯的认为他是足够爱我的,所以才会选择听从于父亲,后来发现,原来那只是他要走的路的一部分,是他早已设计好了的,而父亲只是无意间帮他铺了一段路而已。
婚后三年,我们都没有子嗣,一直以来,我都活在内疚中,认为是自己的错,毕竟无后为最大之不孝。这年他要赴京赶考,赴京前夕,他跟我说“等我”,殊不知,这一等便是十年,一等便是青丝到白发。他走后的第一年,我开始隐隐觉得腹痛,开始还觉得不甚在意,后来痛的程度越来越强烈。父亲不放心,请来了全城最好的大夫为我诊治,不曾想诊治结果是我永远都想不到的:我们的寝房中熏得香可以绝子。而这香,是我的丈夫,我一见倾心的他专门从外面买来的,告诉我说可以安神。我一直认为他是全心全意为了我的,甚至大夫告诉我结果时,我也这样想。
那时,我想他是我的夫,我自己认定的夫,我应当相信,并且必须相信他。他说过让我等他,我便一直等他便好。一年,两年,三年……漫长的十年过去了,依然没有他的消息。父亲说他不会回来了,我不信。无奈,父亲只得陪我进京找他。可是我一不知他在京城何处,二不知他身处何职,我要如何去找?或许是真的有神仙存在的吧,在我们在京城呆了十天仍无音讯时,在我心里祈祷时,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我看到他的身边簇拥着十几个穿着官服的人,而他的右手腕,被一个貌美的女人挽着。他的目光从我的身上扫过,没有停留,我知道他认出了我,毕竟我是他结发的妻啊,可是他对我选择漠视。父亲愤怒至极,可是我怕给他丢脸,对父亲以死相逼,父亲才忍耐下去。
他们那群人散席后,他向我走来,挽着那名年龄只有二十出头的美貌女子,看到他眼神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这十年,是白等了……
“你为什么没有回家”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这里才有我要的一切”
“我们为什么没有孩子”
“我用了绝子香”
“你爱过我吗”
“没有,从始至终,对于你,便是利用,利用你家的财力”
“……为什么你要我等你……”
“我只是怕名落孙山,没有退路可走”
看,他就是这样的决绝。你知道吗,原来心是真的可以一瞬间死了的,那种死是真真正正的,再也救不活的。那天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安安静静地跟着父亲回到家中,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但心里早已想好了一切,我要他付出代价,但是我还要尽孝。
今年,我39岁,父亲去世了,我也完成了我尽孝的任务,你此次听到的是我第一次讲这个故事,也是最后一次。你是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我的故事从未向别人讲过,因为没有一个完整的结局,今天便会有了。我希望这个故事能够流传下去,让更多的人知道,一个女子这辈子最大的悲哀便是最爱与最恨都是同一人,爱与恨的边缘是深无底的悬崖,掉下去便粉身碎骨。如若你要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与他的名字——没必要。我要你们记得的是我的故事,而不是我。如若你们要为我唾骂他,也不需要,因为此刻我已穿上十六岁那年的大红嫁衣,我要化为最戾的鬼。今晚,他便会重遇我,像16岁那年一样,今晚之后,无他也无我,此生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