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骑恶龙的少女 1】我已经死了?

    隐隐绰绰,此地有一双眼睛热切地追逐着婧,婧早已在丛林探险般地人生中训练出该有的警觉。

      她熟谙各种信号,但唯独不去解读这种暗示。这种暗示不过是怯懦罢了。

  婧眉眼浅哂,“那就再给你留三天时间,如果还不敢献身,就永远失去进入我的世界的礼券了。”

       

  一切如常。婧经营着自己的手作室,发簪和风格怪异的饰品,选择这份工作,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有这种天赋,能把一切零碎的东西变成令人顿目的饰品,可她从来不戴。与其说是她选择了手作,不如说是这种天赋选择了她。

  被选择的人同时也被写好了人生吧?可是婧的人生初期,竟然是一段空白。

        她没有躯体,只是一团透明的空气,她没有躯体没有形状。

        可她有生命。她也呼吸,也生活,也有喜乐,也有好奇。只是没有人看得见她。

        当她还是一个小朋友,她递给小姐姐一颗粉色的球,婧的最爱。可小姐姐只能看到一只球向她滚来,看不到婧。

        于是小姐姐抱着婧最爱的球,无视婧而过。

      被世界忽略了存在性,这样的能量累加,可能会让海发出连绵的海啸,让雪山一秒雪崩。

        可是婧的着急、焦躁、呐喊和祈求,甚至绝望都是静悄悄的,好像婧已经死了。

        我可能真的死了,婧在第一次接触到生死的概念时,甚至有一丝解脱,原来自己是死了,只是魂魄还不肯离去。

        既然魂魄不肯离去,又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婧只好在世界流浪,捡起了很多像她一样被忽略的沙子或零件,人们根本不记得它们,但婧却可以做成精致的饰品,挂满自己一身。

        婧最爱去捡“垃圾”的地方,是学校。她跟着她的同龄孩子一起长大,在他们的幼儿园、小学、初中捡东西,仿佛这是自己的作业。

        而学校里,婧最爱操场,她是单杠和双杠高手。倒挂在单杠上,再用脚勾起自己,在一无所有的空气里,有一团空气在自娱自乐。

        当然要提防突然而来的足球,砸痛过婧很多次,而这次婧刚刚倒挂下来,一直足球旋转而来,她甚至感觉到自己在单杠上小幅度摇摆了。

        婧突然想玩报复,她抱着球在操场自由运动,一只球的随意滚动,吓坏了顽皮的少年们。

        只有一个勇敢的少年接近。

        “同学,对不起,可以把球还给我吗?”

        额……

        这是声音,这是对我说的声音吗?操场上好像只有她紧抱着球。

        难道他可以看到我?

        婧只是呆滞,她不记得她狠狠地发誓,当人们可以看到她,她也绝对不会理会,在没有绝望之前,婧也曾如此挣扎过。

       

      可是眼泪似乎比理智反应更快。

        “同学,对不起,踢到你眼睛了么?你快别哭了,我给你,我给你,我给你什么呢,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少年措手不及。

        婧仍说不出话,可是嘴角肌肉不受控制,颤抖也上扬,突然她本能地抱紧球,球走了,他也会走的。

        她不要,她要他永远不离开她。

        二十年的空气,第一次有了形状也自己的颜色,畅斐当然记得第一次看到婧,她身上挂满了怪异的装饰品,发出不悦耳的声音,还有她的眼泪和微笑,太真他不忍欺。

        婧的天赋却始终伴随着曾经的这一段秘密。她用100%的心血经营着她的手工品牌株绿特,精心挑选爱她作品的有缘人。

        在21世纪,她也从不邮寄,必须当面由她交给那些远道而来的人,这个郑重的仪式,手和手的触碰,好像把曾经的秘密传递给了有缘的陌生人。

  也许有一天,秘密被全部送出,七零八落地分散在世界各个地方,再也拼凑不起来,那个时候她的天赋会消失吗?那时命运会给曾经的秘密一个答案吗?

       

  今天,阴恻恻天空格外高远,空气里有一种化不开的焦灼感,婧也几次刺伤了双手,在藕粉色的布台上几滴血红如花渐渐渗透,灯光似乎比往常暗了许多。

       

  抬头,窗外的街道好像被人按下了加速度,每个人都好像着急着去某一个地方。

  隔着这块玻璃,婧常常觉得自己在另一个世空远远地围观,一如小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活在巨大的玻璃罩中,任凭她怎么呐喊,没有人看得见听得见她。

       

  今天望着窗外,这层玻璃却好像消失了。她那么真切地感觉到了同一频率的震动,

  她和路上的人们一样焦躁,这种感觉那么陌生,世空被打破了,有人生硬地进来了。

  是谁呢?

  “婧?”

   185的身高,非常纤细却不羸弱,是紧致的肌肉,散发着碾压环境的气息,却有一张比婧还小的脸,一双细长的眼睛,眉头好像很难舒展,但又很慈悲,长大后的畅斐有这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你来做什么?”婧松了一口气,这股子焦躁是他带来的也好,只要是他给的,焦躁也愿意全收。

  “我来看看。”男人没有看她,在婧的手作店四处看看,皱着眉。

  “是看我吗?”婧突然笑了。

  “你说呢?”男人也笑了。

  婧想要他的拥抱,她太孤独了。不是一时的空虚,而是想见的人见不到,想要的都不能有,想得到的全都会最终失去,没有一句关切是给她的,没有一次点燃是为她而起的。

       

        她这样孤独地度过了她的童年和青春期,一个人漫长地玩耍,一个人自说自话,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一个世界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她太孤独了,直到这个男人出现,他看得见她,他对她好奇,他需要她,他舍不得她,虽然最后他也离开了她,又若无其事的出现,她仍然想要拥抱。

  但还是要克制,克制是为了更好的挽留,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到底到什么时候还不需要克制呢,才能毫无羞愧感的说出自己想要的,什么时候才能略带信心的占有和挽留呢。

  不知道,但是现在要克制,婧也不明白这个念头是怎么出现在她的大脑中。

  

  混乱的意识里,婧还是看到男人手上的戒指,Tiffany的素圈对戒,婧去碰触,男人拒绝,一来一回,婧已经懂了。

        好像第一次他看到她时候的足球,他伸手,她抱紧,一来一回只是想要你留下。

        而现在,她仍然想要他留下,可是婧已经懂了。

        懂了又如何,能改变什么,这不就是自己的命运吗,想要的根本不可能得到,那么失去他也是情理之中。

  男人却还是坦然的。他也许根本不懂婧,他只知道她是一个怪怪的人,曾经想要走进过,但是像一个人走进热带雨林,也丰富也危险,这么一个怪怪的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他确实喜欢她,辗转反侧时和那些不清醒的梦里他都看到了她,她的硬,她的呆,她对一件饰品投入的心血,她的毫不妨顾,还有她对他的爱,少女对少年的爱。

  但他还需要更像生活的生活,他跟别人在一起更放松,他更爱另一个娇俏的女人,他想要和那个女人结婚,他为她一掷千金,为她做好一切长长久久的准备,而当他付出的越多,他内心的折磨也越大,他无时不刻地想到婧。

  这些是婧想要的吗?她爱他,他当然知道,但是婧需要常人的生活吗,他不确定,他很难取悦婧,但他却可以轻松地让另一个女人开心。

  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去见她,认真的告个别也好。

  他从带给婧的盒子里取出了结婚请帖,上面有他和另一个女人轻松的笑,那一刻是真的很幸福,真的感受到可以一生一世和身边这个女人一起。但现在去看却那么陌生,好像一个很远的闹剧。

  婧接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好像第一次他看到她,不受控制的脸部肌肉。

  他好像轻松了一点,婧没有哭也没有闹,但是他却隐隐地担心,他和别人将要融为一体再不可能分开,婧该怎么办?她会一直一个人吗?她孤独时候想谁?她生病时候谁去照顾她?她需要依靠时候谁又能真正地帮她?谁来带给她稳定的幸福呢?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不是自己。可他也不能真正地放下婧,甚至他有点自私地怪怨,他怪婧为何不像他一样找个人一起取暖一起生活,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真的超乎想象。

  婧不知道他心里的江河湖海,她只知道他不爱她。面对他的结婚请柬,她只是傻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正常”。

  可是心里已经疯了,彻底疯了。

  也许是时候不再克制了,就让自己失控一次吧,婧允许自己哭了。

  她哭了,他没有预料到。他认识的婧好像从来都很定很冷,他不知道她也会有不说话之外的情绪。

  可是却有一些尴尬,她的眼泪让他甚至受了些许的压迫,有当然有权利选择别人,他冷静地想,又迫不及待狼狈地离开了。

  果然是个成功地道别。

  “千万记得天涯有人在等你……”婧在她的世空里,听到有人这么唱。“你也让别人在等……”

  窗外突然下雨了,而那双凝视的眼却更加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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