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冻,万物凋零。在以前没有温室大棚的日子里,要想吃上新鲜蔬菜是很难的。
一过霜降,村前屋后各家原本满满登登的小菜地儿很快变得冷清起来。顶花带刺的黄瓜、西红柿早不见了踪影,茄子豆角也在收过最后一茬后,拔掉了秧子。田野里变得空旷起来,唯有那一棵棵青翠如玉的大白菜和萝卜在清冷的早晨,顶着露珠,迎着朝阳。
天天奔跑在上学路上的孩子正是七岁八岁讨人嫌的年龄。路过菜地时,总喜欢把小手伸进白菜里,掏一把白菜心,一下子捂进嘴里,那种清冽的感觉真是痛快。更有甚者,干脆跑进菜地,再拔一棵不知谁家的羊角葱,剥去外边那层湿润的泥土,露出嫩嫩的葱白,就着白菜心大嚼,那感觉简直无以言表。当然,这样做有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被大人们发现,挨一顿呵斥是少不了的。
在北方,白菜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菜,更是让人倍感亲切的菜。在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降临之前,家家户户忙着用地排车把地里的白菜运回家。雪花漫天飞舞的时候,熬白菜、醋溜白菜、白菜炖粉条、凉拌白菜心……一个漫长却温馨的冬天开始了。
普普通通的白菜在历代文人的眼中还有一个颇具诗意的名字——菘。《南齐书》中曾说,清淡寡欲的周颙“终日长蔬食”。有次文惠太子问他“菜食何味最胜?”他应声回答:“春初早韭,秋末晚菘。”这里的“菘”就是指白菜。据大诗人陆游的祖父陆佃在其所著的《埤雅》中解释,“菘性凌冬不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以松喻之,足见白菜在古人眼中品格不凡。
和春韭一样,白菜对人体也极为有益。《千金方》曾说:“菘菜,味甘温涩无毒,久食通利肠胃,除胸中烦,解消渴。”常吃白菜可以疏通肠道,祛瘀血,除胸烦,解酒醉,开胸顺气。难怪文化界的著名美食家汪曾祺老先生曾感叹白菜为“百菜之王”。
“鱼生火,肉生痰,白菜豆腐保平安。”普普通通的白菜以其质朴本色深得历代文人喜爱,众多诗人曾作诗吟诵歌咏。南宋诗人范成大有诗称赞为:“拨雪挑来塌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浓。”清代诗人申芗说它:“菜根风味,无过秋菘美。”大文豪苏东坡则更是给出了“白菘类羔豚,冒土出熊蹯”的评价。
观之青翠可爱,食之清脆可口。《舌尖上的中国》中东北大妈腌制酸菜的情景让人久久难忘:白菜洗净码好放在案板上,一刀切下去,清脆悦耳的声音和氤氲开来的汁水转化成舌尖上的美味和诱惑,让人垂涎欲滴;远在外地的孩子回家后,那满满一桌的丰盛菜肴和热闹温馨的场面更是让人感动。
如今,温室大棚等新科技让冬天吃鲜菜不成任何问题,但是我对白菜的喜爱却有增无减。或许除了白菜那清脆爽口的美味之外,更多的是蕴含其中的童年记忆和家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