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学生一样，林北念升至初三的这个时段，便是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学习的关键时期。
虽然林北念住在一个老式住宅里，但是入夜时分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后巷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孩子的哭声，还有街边流浪猫饥饿觅食的叫声。
在这样的深夜里，一切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和惊魂。整座城市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时空黑洞，只有微弱的几点星光。
灯光下，林北念忍着困意在熬夜苦读，书桌上堆满了看似做不完的试卷。
“啪”后院里传来一记重耳光的声响，“你妈就不该把你这个祸害生下来！”似乎充斥着不屑与愤怒。
“哇——呜呜呜呜”的哀嚎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
也不知道街坊邻居习惯了这样的声音，还是都已经入眠，竟没有人去敲门劝告，任由其发展下去。
持续不断的打骂声让林北念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走到书房打开窗户，不能清楚的看清那户人家的面容，只是在二楼碰巧能看到围墙后一户人家窗帘下的一大一小的背影。
“啊！”孩子瘦小的身躯跪在了地上。
“啪！我让你闹腾！让你不听话！”那个大人手里不知道拿的是扫帚还是鸡毛掸子胡乱向孩子身上砸去。
林北念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心如刀绞，仿佛一下子回到一年以前他们家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里——父亲借着酒劲如狼似虎地重击着母女二人，望向满是伤痕的母亲时，心里燃烧着的怒火令自己奋不顾身地爬起来反抗，直到三个人都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上。
这种感受到自己力量渺小的无助感，林北念心里比谁都清楚。
后来，林北念在后巷的邻居口中得知，那户人家的小女孩的母亲改嫁了，而她的父亲在外地打工，长时间不回来居住，所以一直都是奶奶带。那位母亲有了新的家庭之后再也没管过那个小女孩，甚至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寄回来过，于是那个孩子身上穿的一直以来都是好几年前的旧衣服，上面还打了好多补丁。
有一次林北念去小卖部买零食碰巧碰到了那个小女孩，她朝着自己龇牙咧嘴笑着，倒不像是喜悦，更像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她跑过来调皮地拍了一下林北念的后背，喊了一句：“姐姐好。”然后又迅速跑了回去。
后来的几天，那里不知为何起了争执，一些邻居们都纷纷闹到了小女孩的家门口。传言说那个小女孩得了失心病，简单来说就是成了一个疯子，经常拿石头砸邻居的窗户，有时候还故意把邻居的电瓶车推倒。
小女孩不仅仅是肉体上受到伤害，还遭受到了精神上的创伤，缺失父母的疼爱，童年活在被人嫌弃的阴影之中，这种伤痛和暗恨是没有人能够治愈她的。
那种隐藏着的无力的恨逼着她成为了一个招人恨的疯子，邻居们激烈的反应让老奶奶深刻地进行了自我检讨和忏悔，倒更像是她虐待儿童应得的报应。
“唉，不过话说回来，做一个疯子也好，这样就能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中，要比清醒地，屈辱地活在谩骂和殴打之中要快乐得多。”林北念久久地注视着那户人家，直到下一个寒冷的没有人情味的夜幕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