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5 云栖山寺 手卷 设色纸本成交价
RMB 80,500,000 HKD 98,894,349USD 12,075,000EUR 8,855,000题识:臣张宗苍恭写。
钤印:张·宗苍
题跋:
1.汪由敦(1692-1758)题:一碧万竿翠,双流百折澄。竹泉行处尽,门径得来登。磬礼悲心佛,畴咨苦行僧。钟鱼守本色,拳拂谢多能。矮屋常妨帽,明珠不断灯。莲池家法在,六字括三乘。御制云栖寺六韵。臣汪由敦敬书。 钤印:臣·由·敦
2.乾隆(1711-1799)御题:偶逢粘壁宗苍画,更见由敦书有诗。原是云栖所旧作,可当禅偈以观之。神来腕运者何在,泉韵峰容故若斯。装卷石渠庋佳迹,珍其人往自为嗤。辛丑(1781)九秋,御题。 钤印:古稀天子、犹日孜孜
鉴藏印:石渠宝笈、石渠定鉴、宝笈重编、乾隆御览之宝、乾清宫鉴藏宝、乾隆鉴赏、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八征耄念之宝、太上皇帝之宝、洗尽尘氛爽气来、嘉庆御览之宝、宣统御览之宝
说明 说明:
1.乾隆帝御题,汪由敦题御制诗。
2.清宫原装裱,玉别子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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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中僧院斯为最 艺苑巨擘粘壁图
——张宗苍《云栖山寺》赏析
《石渠宝笈》著录,乾清宫贮藏,张宗苍绘《云栖山寺》卷,宣德笺纸本,“浅设色画摄山云栖寺诸景”,前有汪由敦题乾隆帝“御制云栖寺六韵”,后皇帝又于乾隆四十六年(辛丑)再跋自作诗一首,睹物思人,追忆云栖之幽静,慨叹张宗苍绘法之高妙,“装卷石渠庋佳迹,珍其人往自为嗤”,以示怀念。
四临浙水 八度云山
云栖山寺与灵隐、净慈、虎跑、昭庆诸刹齐称杭州五大丛林名刹。《云栖纪事》云:“山之巅有五色瑞云盘旋其上,因名。”其主持莲池大师为著名高僧,中国净土宗第八代祖师。乾隆十六年(1751)正月,一向秉承以“孝”为先的乾隆皇帝,奉皇太后第一次南巡江浙即驾幸云栖寺。在此之前,康熙皇帝、雍正皇帝在南巡之时曾游云栖寺。乾隆皇帝曾于十五年(1750)“二月奉皇太后西巡五台山”,又“为给皇太后祝寿,于瓮山建大报恩延寿寺,更山名为万寿山,易西湖名为昆明湖”,所以其作为天子的第一次南巡,也有尽孝行顺的情理。这一年的三月初五,皇帝抵达杭州云栖寺。
清光绪钱塘丁氏重刊本《云栖纪事》载:“乾隆十六年岁次辛未,今皇帝举省方之典,特奉慈帏(皇太后)临幸东南,三月抵浙,观风之暇,历览林泉,是月初五,蒙驾幸云栖寺”。皇帝不仅于“进前殿禅堂及莲祖像前皆上香致敬”,于“修篁深处”进膳、御笔写兰,并收干笋一匣,题匾,赐金等等;“越七日”,复来云栖寺上香礼佛,观看董其昌《云栖碑记》一册、《金刚经》一卷并题端“香光法宝,永镇云栖”,经卷题诗有“山寺虽多此寺幽,特教清跸重来游”之句。而本卷汪由敦所题御制五言排律“御制云栖寺六韵”即为乾隆皇帝此时之作。此后,乾隆皇帝对云栖寺的喜爱之情,可谓发乎于情,见乎于行。乾隆二十二年、二十七年、三十年,皇帝又三年驾幸云栖寺,而每至云栖寺,必来两次,是谓“四临浙水,八度云山”。
乾隆二十二年(1757),皇帝“复奉圣母巡狩浙江,三月初二日载幸云栖寺”,“至正殿及莲祖静室上香敬礼如十六年式”,“仍诣修篁深处小憩”;“越三日,圣驾再过云栖寺”,不巧的是,当日大雨,扈从大臣“恐道路泥泞,皇上登山未果”,然而“(皇)上竟鸣鞭入寺”。
乾隆二十七年(1762),“三月初九日圣驾三次南巡,更幸云栖寺”,“次入莲祖像前致敬,进修篁深处小憩,谕进香光金刚真迹,因纸促乃携入行宫”并题诗云“浙中僧院斯为最,不事庄严事朴淳”;三月十一日,圣驾“再幸云栖,上香礼佛,进修篁深处”。
乾隆三十年(1765),“闰二月皇帝狩浙江,初五日至海宁观塘,十一日驾幸云栖寺”,“至莲祖静室,亦上香礼敬,次入内山修篁深处”,“谕进董氏华亭金刚经真迹带回行宫,续四绝句”;“十六日,圣驾复幸云栖,仍三处上香致礼,竟入后山小憩,命侍臣取兰花墨迹对核石刻”。于十九日有诗曰“云栖最爱幽而朴,每至西湖必两来”。
众所周知,乾隆皇帝蒙雍正帝赐号“长春居士”,是“崇礼尚佛”的君王,所以每至寺院拈香礼佛是其行为修行。如果说乾隆皇帝初次和第二次巡狩江南,多有奉母尽孝之情,而其后的数临云栖寺,更多的是留恋于山寺美景,或是念念不忘于禅理与前贤墨迹。据查,乾隆皇帝是驾临云栖寺次数最多的皇帝。如此热爱书画的天子,必然要命画家们绘制云栖寺景色。巧合的是,在这一年,也就是乾隆十六年,皇帝第一次奉母南巡的之时,苏州人张宗苍进献《吴中十六景》,深得乾隆皇帝的欣赏。
艺苑巨擘 中吴宗苍
参与《石渠宝笈》三编的胡敬在其《国朝院画录》中记“乾隆间以主簿衔需次河工,十六年南巡,献画册受特知,供职画院”;《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记:“乾隆十六年,如意馆……内开为六月初二日员外郎郎正培奉旨:画画人张宗仓每月钱粮公费着照余省,丁观鹏一样赏给,于六月起。钦此。”清代画院画画人按艺术水准高下分为三等,乾隆六年(1741)清内务府《各作成做活计清档》载:“司库白世秀来说,太监高玉传旨:画院处画画人等次,金昆、孙祜、丁观鹏、张雨霖、周昆、余省、周鲲等六人一等,每月给食钱粮银八两、公费银三两;”而余省、丁观鹏此时为画院一等画家,张宗苍一入宫廷便为一等画画人,足见乾隆皇帝对张宗苍的殊待。而后《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又记:“(乾隆十六年七月)十二日副催总佛保持来员外郎郎正培,催总德魁押帖一件,内开,又五月初六日太监刘成来说,太监胡世杰交条画宣纸一张,册页宣纸十二张,手卷宣纸六张。传旨:俱着张宗仓画,赶出外时一定要得。钦此。”
据统计,在张宗苍成为宫廷画家,供奉画院的五年(1751-1755)中,仅《石渠宝笈》著录的约为一百余件(胡敬《国朝院画录》、《清史稿》均记为“百十六件”,另查为105件),因此,张宗苍成为作品被收入《石渠宝笈》数量最多的宫廷“院画家”(非词臣画家,词臣画家中数量最多为董邦达)。其他未入录的当然还有不少。而内藏的张氏画上,大多有乾隆的亲笔题咏,《石渠宝笈·续编》著录清高宗乾隆御题张宗苍作品就已经有47件之多,皇帝题赞张宗苍画可谓不吝美辞,赞赏之情溢于纸外。如“窗外屋中两渺茫,僧繇致雨宗苍雪,虽寒湿不透衣裳。张姓连天果异常”、“艺苑于今谁巨擘,中吴宗苍真其人。”而张宗苍于乾隆二十年(1755)年离开画院如意馆,又一年去世之后,乾隆皇帝更加理解和珍爱其绘画作品,对其作也多有吟咏和题跋,“宗苍虽物故,画自有精神。逢着便题句,笑今始解珍”,又如乾隆五十三年(1788)“又对宗苍画,相看意与迟。配藜惟以韵,惨淡不称奇”;乾隆五十六年(1791)“水阁凭栏剧谈者,又欣一晌对宗苍”。另有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石渠宝笈·三编》著录《张宗苍画山水》(见下图)记乾隆皇帝分别于乙亥、丁亥、己丑、甲午、乙未、己亥、壬寅、癸卯、己巳、丁未、戊申、庚戌、辛亥年共计13次题跋,并题“神”字,足见其喜爱程度之深。
粘壁云栖 装卷石渠
乾隆皇帝如此推崇张宗苍,在于其绘画“绘事属铺张,偏能脱华藻”,正是其山水中“生风叠树郁葱蒨,吐云绝壁堆嶙峋”,画面中有一种飘逸流动、神采飞扬之气韵。这恰恰契合了皇帝行文赋诗奉行“惟理足可以载道,气盛可以达词”为圭臬的原则,故尔,几暇临幸画院,其每问张宗苍画成与否,回曰:气韵尚未至。皇帝深以为然,念念不忘。胡敬《国朝院画录》中,是这样评张宗苍山水:“宗苍山水气体沉厚沉着,多以皴擦笔钩取韵致,胸次高卓,一洗画院甜熟之习,即使伏处衡茅,亦当传世。”
本作绘“云栖山寺”,应为皇帝于乾隆十六年首次南巡云栖山寺之行后命张宗苍所作,因《石渠宝笈·续编》亦著录张宗苍画《云栖胜景》一卷,皇帝题曰:“辛未(1751)南巡,两游云栖,留题者屡矣,倾命张宗苍为此图,因成一律。时壬申(1752)夏日也,御笔”,本卷《云栖山寺》卷著录于《云栖盛景》之前,且与台北故宫所藏,《石渠宝笈·续编》著录的张宗苍所绘,亦为汪由敦题写乾隆帝十六年御制诗《灵岩山寺》著录条目毗邻,故有此猜想。因张宗苍66岁时才进入宫廷画院,不仅须发苍苍,其绘画风格已臻入化境,颇为成熟。其中台北故宫博物馆所藏《云岚松翠》、《灵岩山寺》、《西湖图》等等诸多作品绘画手法与本作表现出一致性。
本卷画乾隆“云栖寺六韵”诗意,其间“云栖竹径”、“洗心亭”、“莲祖真身塔龛”、“云栖寺山门”、“云栖寺大殿”等等似有在目之感。此作大气磅礴、构思严密,皴染沉着,苍厚华滋。以干笔积累山石皴法,以淡墨处理林木之间,干湿并重,层层积染,由此将宫廷画院惯有的甜熟柔媚之习气一洗而空,从而彰显了其山水画中深厚气韵、深远的庙堂意境。
“偶逢粘壁宗苍画……装卷石渠庋佳迹。”说明此卷原为装饰皇宫内室的“贴落”,“贴落”这个名称来命名绘画,中国最早的纪录在乾隆年间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中出现,也称为天顶画和全景画,是一种壁画形式的装饰手段。画画人(宫廷画家)大量的作品是用于建筑的室内装饰的,这些装饰画称贴落,所谓贴落既是贴、落都很方便的用来装饰室内的一种书画作品。故宫的不少宫殿内迄今都还有当年用于装饰没有揭下的贴落画。也有部分贴落在乾隆朝时因乾隆帝念及画画人已故去,为纪念而下旨揭下装裱成轴或卷为皇室收藏。本卷即为张宗苍去世,皇帝思念其作,遇到他的画就题以诗跋,结果痴迷到命太监将宫内张宗苍的画作都搜集起来,甚至把补壁的“贴落”也揭下装裱并一一题诗作记。“内府所藏宗苍手迹搜题殆遍”,所以乾隆帝有“求之于今几莫俦,求之于古竟堪比”之叹。
《石渠宝笈·三编》的编纂官之一的胡敬在《国朝院画录》中记载本卷为“云栖寺图一卷,乾隆壬寅御题”,乾隆壬寅年为公元1782年,本卷御题为辛丑,即1781年,且《石渠宝笈·续编》著录为“辛丑九秋”,故胡敬所记应为误记。
此卷一直深藏于宫廷,《故宫已佚书籍书画目录四种》记载清末由末代皇帝溥仪于1922年十一月十七日以“赏赐溥杰”的名义始流出宫外,杨仁恺《国宝沉浮录》记载“张宗苍《云栖山寺图》,《石渠宝笈重编》著录。真迹。在吉林省公主岭私人手中”,可知,本卷并随溥仪先后辗转北京、天津及长春。
此卷曾先储藏于天津静园,后 “1938年12月,溥仪派人将存放于天津静园的绝大多数古玩书画共计六十七箱全部运至伪满新京,并由特务机关经办人专门开具了收据。运至伪满新京的旧版书有36箱,字画有31箱。书画箱均为松木制成的长方形箱子。”后这批珍宝辗转入藏长春“伪宫”,即小白楼,其为长春的一处建筑面积670平方米,二层单体砖混的灰白色楼房,内藏了成百上千件国宝,是为溥仪私人收藏图书字画的场所,主要储藏以从紫禁城内盗运出来的部分清宫旧藏为主,并包含溥仪之后陆续收购来的,和日伪官吏进献给溥仪的。后伪宫人员遵照溥仪的旨意,重新设立了账簿。每簿都分为手卷、册页、挂轴三个部分,每一部分均从第一号起。这些字画账簿由专人负责管理,溥仪想观赏时,就按目录点选,看完后再送回原处。抗日战争胜利之时,溥仪匆忙中未能带走全部珍品,许多名画法书任其散落,幸运的是,本卷虽流落民间,未遭水火之灾,且装池完好,卷前宫廷造办处御用八达晕锦包首宛然若新,题写“乾隆御题张宗苍画云栖山寺” 玉别子完好无损,天道使然也,于今国宝再现光华,珍罕异常。
*1826 松阴清话图 镜心 纸本
成交价
RMB 51,175,000
HKD 57,694,476
USD 7,676,250
EUR 5,629,250
款识:臣张宗苍恭绘。
钤印:张、宗苍
鉴藏印:乾隆御览之宝、乾隆鉴赏、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石渠宝笈、石渠定鉴、宝笈重编、重华宫鉴藏宝、嘉庆御览之宝
裱边:张篁村松阴清话图真迹。乾隆御题暨嘉庆御览,共钤九方玺,《石渠宝笈》卷二重华宫著录。博陵苏庚春观并识于燕京。钤印:苏、庚春
题跋:宗苍供奉内廷日,选壁令图不解珍。今率装池更题句,从来当面失其人。己卯夏日御题。钤印:会心不远、乾隆宸翰
说明 备注:1.乾隆题跋。
2.苏庚春题裱边。
松阴清话图
LEISURELY TALKING UNDER THE SHADY TREE
在清代绘画史中,宫廷绘画有著重要的地位,特别是乾隆时期的如意馆,网罗了众多人才,创作了历史与艺术价值的作品。这其中张宗苍是很重要的一位,他的生平资料记载不多,主要见胡敬《国朝院画录》:“张宗苍,字墨存,一字墨岑,号篁村,自号太湖渔人,横渠十七世孙,吴县黄村人。工山水,出黄鼎之门。乾隆间以主簿衔需次河工,十六年南巡,献画册受特知,供职画院;十九年授户部主事,逾年以老乞归。”
可知张宗苍初以主簿理河工事,乾隆十六年(1751)高宗南巡,张宗苍以己绘《吴中十六景》画册敬献,称旨,命入都祗候内廷。十九年(1754)授户部主事。张宗苍以其深厚的绘画水平,深得乾隆的赏识,成为乾隆朝宫廷画派的重要代表画家。
张宗苍的山水画,画风苍劲,用笔沉著。山石皴法多以干笔积累,林木之间使用淡墨,干笔和皴擦的手法相结合,表现出了深远的意境和深厚的气韵,一洗宫廷画院惯有的甜熟柔媚的习气。代表作有《山水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乾隆皇帝抚琴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乾隆皇帝松荫挥笔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西湖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灵岩积翠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云岚松翠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白云红叶图》(天津博物馆藏)等。
此件《松阴清话图》用笔沉著,构图高远,近处为四颗茁壮的松树,左侧为一空亭,右侧绘二高士对坐高谈。中间云气氤氲,杂树以留白来表现,意境幽远,浅滩、杂石与山川融为一体,远处的山体特别坚实而挺拔,山石皆以披麻皴写就,山石多加积染,皴染结合,苔点亦恰到好处,层林尽染,点点斑斑,为四王正宗一脉,表现出深远的意境,具有苍劲秀雅的意境。《松阴清话图》著录于《石渠宝笈续编》贮重华宫,文字信息如下:
张宗苍松阴清话图。一轴。
本幅:宣纸本。纵三尺九寸三分。横一尺四寸七分。浅设色。画悬瀑山云。坡陀对坐。款:臣张宗苍恭绘。钤印二:张、宗苍
御题行书:宗苍供奉内廷日,选壁令图不解珍。今率装池更题句,从来当面失其人。己卯夏日,御题。钤宝二:会心不远、乾隆宸翰
鉴藏宝玺:八玺全。
以上著录信息与此作完全相合,但张宗苍本人并没有落年款,乾隆御题在“己卯夏日”,即乾隆二十四年(1759),此时张宗苍已去世三年,乾隆诗曰“宗苍供奉内廷日”、“从来当面失其人”,可知是在张宗苍去世之后,乾隆才著人装裱此画并在画上题诗,间有追思之意。
此画上的题诗曾为台北国立中央大学艺术学研究所史伟成《乾隆与张宗苍(1686-1756)—以《画山水》为中心》所引用,但误以为乾隆题诗是写在乾隆二十一年(1756):“从情感上讲,乾隆对张宗苍的思念不觉于时。当1755年张宗苍告老回乡,来年的春天乾隆就分别题写<戏题张宗苍松阴清话图>》……此时乾隆在诗句中流露著对张宗苍的不舍,认为自己之前对张宗苍还不够好。从‘选壁令图’、‘今率装池’看,虽然以前让他受苦画了大量的壁画,不过如今将这些壁画一一揭下,好好装裱,并逢画题句。”此画可以证明乾隆题诗的时间,《石渠宝笈续编》著录的文字内容也是正确的。实际上,乾隆在张宗苍回乡的来年题诗的作品是《云岚松翠图》,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年款正是乾隆丙子年(1756)。
众所周知,清内府所编的《石渠宝笈》前后共有三编,初编成书于乾隆十年(1745),共四十四卷;二编成书于乾隆五十八年(1793),共四十册;三编成书于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共二十八函。著录的内府所藏历代书画藏品,分书画卷、轴、册九类;每类又分为上下两等,真而精的为上等,记述详细;不佳或存有问题的为次等,记述甚简;再据其收藏之处,如干清宫、养心殿、三希堂、重华宫、御书房等,各自成编。
《松阴清话图》钤有“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乾隆鉴赏”,并贮重华宫,重华宫位于紫禁城内廷西路西六宫的北侧,建福宫花园的东侧,原址是明代干西五所的第二所。雍正五年(1727),弘历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住在这里,雍正十一年(1733)弘历被封为和硕宝亲王,此地被赐名“乐善堂”,正式登基后,便把这里改名为重华宫。而能够藏于重华宫里的书画,都是乾隆本人非常看重喜爱的。
对于张宗苍在乾隆一朝的宠遇,聂崇正先生曾撰文称:“而在王原祁的再传弟子中则以张宗苍名声最为显赫。所有宫廷画家中,作品被收入《石渠宝笈》数量最多的就是张宗苍,一共达一百一十六件。不但画作被收载的数量最多,而且还有不少画幅上有乾隆皇帝的题诗,可见他在宫中的地位之高以及得到皇帝喜爱的程度。”此幅张宗苍《松阴清话图》正是有乾隆题诗的一件作品。
《国朝院画录》胡敬评论张宗苍的作品赞誉非常之高:“宗苍山水,气体深厚沉著,多以皴擦笔钩取韵致,胸次高卓,一洗画院甜熟之习,即使优处衡茅,亦当传世,矧遭际盛时耶。群工一艺之长,高庙靡不节取,独于宗苍尝鉴尤挚。曰气韵、曰精神,比拟倪黄,定为艺苑中巨擘,圣怀特契,恩遇殊常,旷代一时,垂名千古矣。”此幅《松阴清话图》恰如其论,画面深厚沉著,尤以气韵、精神而胜,可称艺苑巨擘,诚为不虚!
0664 梧馆新秋 手卷 设色纸本
成交价
RMB 44,157,960
HKD 49,560,000
USD 6,343,680
EUR 4,956,000
题识:
梧馆新秋。臣张宗苍恭绘。钤印:「张」、「宗苍」
题跋:
清晖悬处淡烟光,濯濯嶤峰带翠凉。梧馆萧闲人倚榻,好教赋句属欧阳。辛未夏月御题。钤印:「干」、「隆」、「澄观」
鉴藏印:「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八征耄念之宝」、「爱竹学心虚」、「乾隆御览之宝」、「淳化轩图书珍藏宝」、「淳化轩」、「信天主人」、「乾隆鉴赏」、「乾隆宸翰」、「石渠宝笈」、「宝笈三编」、「嘉庆御览之宝」、「宜子孙」、「三希堂精鉴玺」、「嘉庆鉴赏」、「宣统御览之宝」
说明 即声即色无声色 莫问倪家狮子园
张宗苍是乾隆时期重要的宫廷画家。以进献了《吴中十六景》,而入清宫廷画院供奉。乾隆对张宗苍绘画的推崇,可从清宫庋藏的张氏作品及乾隆在无数张宗苍画幅上的题诗得到证明。清宫藏张宗苍的绘画,光《石渠宝笈》著录的就至少有一百余件之多,其他未入录的当然还有不少。而内藏的张氏画上,大多有乾隆的亲笔题咏。其中有这样一首诗:『宗苍谢病南归去,着壁云烟昔偶忘。披索应教题句遍,笑予当面失冯唐。』张宗苍去世,乾隆更有诗这样说:『宗苍虽物故,画自有精神。逢着便题句,笑今始解珍。』自称在宗苍死后,才知道他画的珍贵,因此遇到他的画就题以诗跋。结果痴迷到命太监将宫内张宗苍的画作都搜集起来,甚至把补壁的『贴落』也揭下装裱并一一题诗作记。『内府所藏宗苍手迹搜题殆遍。』对张宗苍,乾隆帝有这样的评价:『从来诗画要法古,不贵形似贵得神。艺苑于今谁巨擘,中吴宗苍真其人。』『求之于今几莫俦,求之于古竟堪比。』把张宗苍称为当时首屈一指的画家,作为一代至高无上的帝王,他没有必要讨好张宗苍,说的自然是心里话。此作亦有乾隆御题:“清晖悬处淡烟光,濯濯嶤峰带翠凉。梧馆萧闲人倚榻,好教赋句属欧阳。”据《御制诗二集》著录记载,同年还在另一幅张宗苍画作御题:“气韵经营外,雄浑秀竦中。神如非独契,人亦率能工。归岫秋云白,隔溪枫叶红,高楼延霁爽,落瀑韵岩风。照烛将谁李,拍肩应彼洪,前峰万林杪,纵目俯长空。”可见乾隆皇帝对张宗苍的喜爱。
此作全卷青绿着色,所绘初秋场景山峦叠翠,树木馥郁。山石以干笔渲皴,后以焦墨积累,表现草木华兹,郁郁苍苍之貌。用笔随浓随淡,一气成之,自然精湛。卷中所绘一屋舍,屋中高士闲坐,左侧摆放书籍,右侧摆放香炉;屋外一小童伺读。高士悠然自得的模样,甚是惟妙惟肖。此高士应是乾隆皇帝的化身,而所绘书屋应是圆明园四十景之一的碧桐书院。画面左侧绘圆明园后湖,此时荷叶尤在,荷花却已渐渐稀少,时节由盛夏转入初秋。画家用大量留白暗示湖面水气弥漫,烟雾缭绕的情景。最左侧则是一小童泛舟的场景,为画卷带来栩栩生动的气息。
圆明园又称圆明三园,它坐落在北京西郊,与颐和园毗邻,由圆明园、长春园和万春园组成,所以也叫圆明三园。此外,还有许多小园,分布在东、西、南三面,众星拱月般环绕周围。
园中面积340多公顷,建筑面积达20万平方米,一百五十余景,有“万园之园”之称。清帝每到盛夏就来到这里避暑、听政,处理军政事务,因此也称“夏宫”。
圆明园始建于康熙四十八年(1709),最初是康熙帝给皇四子胤禛的赐园。1722年雍正即位以后,拓展原赐园,并在园南增建了正大光明殿和勤政殿以及内阁、六部、军机处,欲以夏季在此“避喧听政”。
乾隆很是喜爱圆明园,可谓与其一起成长。从乾隆元年(1736)始,圆明园就开始大举扩建。到乾隆九年(1745),建成了「圆明园四十景」。这座园林有的模仿江南园林,有的再现古诗和绘画的意境,集天下之大美于一身。碧桐书院建于乾隆九年(1745),位于圆明园后湖东北角,是九洲景区中的一景。包含九洲清晏、镂月开云、天然图画、碧桐书院、慈云普护、上下天光、杏花春馆、坦坦荡荡、茹古涵今、长春仙馆、万方安和、山高水长、曲院风荷。这十三景色,遥相呼应,师法自然而又融于自然之中。因环境清幽,可在其中读书养性、谈古论今。碧桐书院故成为清帝读书、作画的地方。书院周围种植有大量梧桐树,故称「梧馆」。古人将梧桐喻为高洁、正直的象征,乾隆亦有诗云:「月转风回翠影翻,雨窗尤不厌清喧。即声即色无声色,莫问倪家狮子园」。
此卷录有乾隆御制诗「清晖悬处淡烟光,濯濯嶤峰带翠凉。梧馆萧闲人倚榻,好教赋句属欧阳」外,各色钤印中亦以乾隆之印居多。画幅开头下方一方「爱竹学心虚」印,为碧玉螭纽,此枚印纽成于乾隆皇帝即位之前,宝亲王时所制。虽然此方碧玉玺印实物现已不存,但却可以从这五个字中体会乾隆皇帝对「竹」的情感。不仅如此,乾隆皇帝在位时期所作以竹为质地、为题材或为装饰的书画、器物及家具比比皆是,且在他准备归政后居住的宁寿宫花园中也有三友轩等多处以竹为装饰的建筑,挂有香雪室装饰画、毓庆宫通景画等,并于庭院中植竹。卷末则钤有「淳化轩」、「乾隆宸翰」及「信天主人」三印,此三印几乎多用于淳化轩的书画上,且三印同储一盒。相较于「十全老人」,「信天主人」亦是乾隆自号之一。起源于乾隆廿三年(1758)皇帝向天祈雨有应,隔年作〈开惑论〉,文中以此名号调和群议、彰显一己之睿断。乾隆规划自己将于乾隆六十年退位,越近退位之日,他越期待自己能活到乾隆六十年,因而于心态上调整为对天恩的信赖。尤其淳化轩为他规划退位后休憩的地点之一,因此「信天主人」与「淳化轩」印记并用的状况,也彰显了皇帝心态上的改变。
《梧馆新秋》流传始末
据《石渠宝笈》记载,〈梧馆新秋〉一直贮藏在延春阁中。延春阁位于紫禁城中的建福宫花园,建福宫花园亦称西花园(西苑),为帝后、妃嫔休憩娱乐的地方,后来皇帝也将各类珍宝玩物存放于此花园。一九二三年,末代皇帝溥仪要检查存放在建福宫花园的珍玩,但存放在这里的许多珍贵物件早已被太监偷偷拿出宫变卖。那些太监怕溥仪查出亏空责怪,便放了一把火将建福宫花园烧了,延春阁也在这场火中成为废墟。
然而,细观此卷品相完好,未有祝融之迹,却是起因于皇帝自导自演的「偷盗」。
溥仪以赏赐之名,将不少珍贵书画赐给弟弟溥杰,运出宫外,存到天津英租界的房子里去。凡是《石渠宝笈》中钤盖「宜子孙」、「三希堂精鉴玺」、「乾隆鉴赏」三玺者,皆被定为上等作品。《梧馆新秋》这件被历代皇帝定为私人物品的画作,亦被溥杰以蚂蚁搬家式的方法偷运出宫。同时出宫的有数卷重要书法,包括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的墨迹《曹娥碑》、《二谢贴》,以及钟繇、怀素、欧阳询、宋高宗、米芾、赵孟頫、董其昌等大家各时期的代表巨作;书画卷轴方面还包含阎立本、宋徽宗、马远、夏珪等重要作品,还有张择端举世闻名的《清明上河图》,总共约有一千多件手卷、二百多件立轴及册页,数百本宋版书等。清室善后委员会在点查毓庆宫的时候,发现了「赏溥杰单」,付印公布,其中指出赏溥杰的东西「皆属琳琅秘笈,缥细精品,天禄书目所载,宝籍三编所收,择其精华,大都移运宫外」。这批东西先被转运到天津,伪满国成立后,日本关东军参谋吉冈安直又把这些珍品全部运到了东北长春行宫。
一九四五年,苏联向日本宣战,最后一任关东军司令官山田乙三同他的参谋长秦彦三郎来到了同德殿,向溥仪宣布日军退守南满洲国,并告知溥仪必须当天动身。匆忙撤离的溥仪只能挑选便于携带的贵重珠宝离开,大量的宋版书籍和《石渠宝笈》著录作品遗落在伪满皇宫内的「小白楼」。当国兵发现他们的皇帝已然远走高飞,一场荒唐的肆意抢夺便展开了。一百廿余件的书画文物被国兵们毁坏,或被抢夺变卖,成为俗称的「东北货」。此卷便是于市面上售出后,被一藏家所购,由于时局混乱,收藏者携家人移居海外,此卷便深藏数十年,幸运地远离了动荡,而安然保存。今所见之,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0867 云栖山寺 手卷 设色纸本
成交价
RMB 39,675,000
HKD 48,921,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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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UR 4,364,250
钤印:张·宗苍
题识:臣张宗苍恭写。
本幅:1. 汪由敦(1692-1758)题:一碧万竿翠,双流百折澄。竹泉行处尽,门径得来登。磬礼悲心佛,畴咨苦行僧。钟鱼守本色,拳拂谢多能。矮屋常妨帽,明珠不断灯。莲池家法在,六字括三乘。御制云栖寺六韵。臣汪由敦敬书。 钤印:臣·由·敦
2. 乾隆(1711-1799)御题:偶逢粘壁宗苍画,更见由敦书有诗。原是云栖所旧作,可当禅偈以观之。神来腕运者何在,泉韵峰容故若斯。装卷石渠庋佳迹,珍其人往自为嗤。辛丑(1781年)九秋,御题。 钤印:古稀天子、犹日孜孜(参见《故宫博物院藏清代帝后玺印谱》第五册,《乾隆卷一》,61页。)
鉴藏印:石渠宝笈、石渠定鉴、宝笈重编、乾隆御览之宝、乾清宫鉴藏宝、乾隆鉴赏、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八征耄念之宝、太上皇帝之宝、洗尽尘氛爽气来、嘉庆御览之宝、宣统御览之宝(1、4、10、11印参见《故宫博物院藏清代帝后玺印谱》第五册,《乾隆卷一》28、85页;2、3、9、12、13印参见同书第六册,《乾隆卷二》116、94、112、131页;14印参见同书第七册,《乾隆卷三》196页;6、8印参见同书第八册,《嘉庆卷一》75、52页;7印参见同书第十三册,《宣统卷》13页;5印参见《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弘历》147印,247页。)
说明 按语:乾隆南巡,曾多次游云栖寺并吟诗记之。归后,二次命宫廷画家张宗苍依诗作图。可见其对云栖古刹的难于忘怀,也可见他对张宗苍画艺的信任与喜爱。
乾隆对张宗苍绘画的推重,可从清宫庋藏的张氏作品及乾隆在无数张宗苍画幅上的题诗得到证明。清宫藏张宗苍的绘画,光《石渠宝笈》著录的就至少有一百余件之多,其他未入录的当然还有不少。而内藏的张氏画上,大多有乾隆的亲笔题咏。其中有这样一首诗:『宗苍谢病南归去,著壁云烟昔偶忘。披索应教题句遍,笑予当面失冯唐。』张宗苍去世,乾隆更有诗这样说:『宗苍虽物故,画自有精神。逢着便题句,笑今始解珍。』自称在宗苍死后,才知道他画的珍贵,因此遇到他的画就题以诗跋。结果痴迷到命太监将宫内张宗苍的画作都搜集起来,甚至把补壁的『贴落』也揭下装裱并一一题诗作记。『内府所藏宗苍手迹搜题殆遍。』对张宗苍,乾隆帝有这样的评价:『从来诗画要法古,不贵形似贵得神。艺苑于今谁巨擘,中吴宗苍真其人。』『求之于今几莫俦,求之于古竟堪比。』把张宗苍称为当时首屈一指的画家,作为一代至高无上的帝王,他没有必要讨好张宗苍,说的自然是心里话。
张宗苍的画,构思严密,皴染沉着,苍厚华滋,确有其独到处。《国朝院画录》作者胡敬如此评说:『宗苍山水气体沉厚沉着,多以皴擦笔钩取韵致,胸次高卓,一洗画院甜熟之习,即使伏处衡茅,亦当传世。』所论极为允当。
本卷画乾隆《云栖寺六韵》诗意,重山密林,坡陀连绵,幽径屈曲通向乔松修竹环抱的云栖古寺,境界极为幽深。山不高,然云涌泉急,土石浑厚,气象沉雄。笔墨皴染周至,劲勾淡擦,层层积染,又以浓墨点苔与林木增其郁茂,益见层次丰富,色墨融洽,一片苍润。在清初四王(特别是王原祁)郁茂松秀强调书卷气的基础上,淘洗出一种明丽端庄苍浑俨重的庙堂气象。他受到乾隆的推爱是不难理解的。
本幅卷末有乾隆题七律一首,其时宗苍已去世二十余年,故诗中有『神来腕运者何在……珍其人往自为嗤』之句,表示了他对宗苍的怀念与极高评价。『偶逢粘壁宗苍画……装卷石渠庋佳迹。』又说明此卷原为装饰皇宫内室的『贴落』,因为觉得应该宝藏而揭下重裱,珍重护持之心跃然纸上。卷前汪由敦所录五言诗,亦乾隆所作,张宗苍画的即此诗意。
此卷经《石渠宝笈·续编》著录,至清末始流出宫外,故保存上佳,是张宗苍画中难得的精品。
0604 云林烟艇图 立轴 水墨纸本
成交价
RMB 34,5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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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D 5,175,000
EUR 3,795,000
钤印:张 · 宗苍(参见《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 · 张宗苍》26印,944页)
题识:臣张宗苍恭绘。
本幅乾隆皇帝(1711-1799)题:钓轮闲着春衫阔,弄棹溶溶新水添。不肯世间留姓氏,任人拟议富春严。乙亥(1755年)清和,御题。 钤印:乾隆御笔(参见《故宫博物院藏清代帝后玺印谱》第五册《乾隆卷一》,17页)
鉴藏印:乾隆御览之宝、乾隆鉴赏、石渠宝笈、石渠定鉴、宝笈重编、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养心殿鉴藏宝、嘉庆御览之宝、定远斋、毅庵主人九一八后得品、汉卿所藏、珍秘、张学良印(1、3、6、7、8印参见《故宫博物院藏清代帝后玺印谱》第五册《乾隆卷一》,7、28、29页;2、4、5印参见同书第六册《乾隆卷二》,94、116页;9印参见同书第八册《嘉庆卷一》,75页)
说明 说明:乾隆御题诗载《清高宗御制诗文集》二集,卷五十七。
中国宫廷画院由来已久,这些画院中的画家为了满足宫廷的品味和审美观,绘画风格通常有一定程度的共同面目,人称“院体”,或“院画”。作为清代康、雍、干、嘉四朝院体,娄东、虞山两大画派挟着皇室认可的名望在扬州地区对大批画家发挥重大的影响,连江苏省苏州黄村出身的张宗苍也是娄东派中的佼佼者。
张宗苍(1686-1756)字默存,号篁村、瘦竹,自称太湖渔人。初以主簿理河工事,1751年乾隆帝第一次南巡江南时因进呈画册而受皇帝赏识,被带回宫廷祇候内廷。1754年授户部主事,1755年便因病南归。张氏北上时年已65岁,籍贯虽隶吴县却被人列入《扬州画舫录》中,故可知他成名于扬州。画史载他善画山水,师承黄鼎(1660-1730)。又因他多用干笔累积山石,再用淡墨干擦而得林木葱郁可观之处,故以淡墨干皴、笔致沉着名世。这些风格特征,在本幅《云林烟艇图》中能清楚显见。不过,此作整体画意似乎更近于娄东派大师王原祁(1642-1715),但其结构之严谨处甚为王原祁所不及。此外,张氏也吸收了明代中期浙派大师戴进的表现手法,在《云林烟艇图》背景中剑尖形的远山用的便是这种略带刷染的手法。由此可见,张宗苍笔墨技法并不为一家所限。
1816年,胡敬在《国朝院画录》的序言中说:“国朝踵前代旧制设立画院”又据《清史稿》记“清制画史供御者,无官秩,设如意馆于启祥宫南,凡绘工、文史及雕琢、玉器、装潢帖轴皆在焉。”因此,可以说清代皇宫中的“如意馆”即画院。清室亲王昭槤《啸亭续录》也说“如意馆在启祥宫南,馆室数楹,凡绘工文史及雕琢玉器接补之诸匠皆在焉。乾隆中纯皇帝万机之暇,尝幸院中看绘士作画。有用笔草率者辄手教之,时以为荣……”这种情况,显示了乾隆与院画家的亲近关系。尽管如此,院画家作画仍得先拟草稿经判行才得定稿作画。画成并署“臣”字款,表明是经皇帝核准的“应制之作”。
据张宗苍在本幅《云林烟艇图》左下角署“臣”、“恭绘”,可知这是他在如意馆中所作,时间或许就在乾隆题诗前不久。画中描绘崇山迭嶂、层岩辽整;飞瀑流泉、云霭迷漫。泉声山色共一处,实为山林幽境,人画如一,已分不出是现实或是画境了。由于具备了乾隆喜爱的院画风格,故乾隆在1755年农历4月亲笔为题七绝一首,诗曰:
“钓轮闲着春杉阔,弄棹溶溶新水添。不肯世间留姓氏,任人拟议富春严。”
诗中“钓轮”、“弄棹”、“不留姓氏”的说法,很清楚地指出画中的母题及意境典出唐人张志和(约730-810年前后)的诗、元代吴镇(1280-1354)的画。或许,和张宗苍自称“太湖渔人”也有关系。自张志和“斜风细雨不须归”的名句一出,渔父形象便成为淡泊世事、寄意高远的象征。元四家之一的吴镇,正是以一系列《渔父图》而知名。再者,“四王”领导的清代院画本就以回归黄公望名作《富春山居图》所代表的元人古风为宗旨。综合上述,便可理解乾隆命张宗苍绘并御题《云林烟艇图》,目的就在指涉渔父、富春山、隐居这些中国诗、画史上著名的传统,以便宣示皇帝是有高度修养的文化人并有清澈的胸襟。为了更有效地宣示这样的身份与心境,画中甚至不画吴镇作品中有篷的渔船,只画一艘不能避风雨的小扁舟;又画一位宽袍大袖的文人侧身坐在舟上观察流水,正与吴镇1342年画、台北故宫藏的《渔父图》所见文士如出一辙。《云林烟艇图》应该就是如此展现了乾隆与清代院画的美学理想。
其实,年老的张宗苍供职内廷不过三、四年,却留下了不少作品。在《清高宗御制诗文全集》中有很多是为张氏题画的诗文,显见乾隆对张宗苍的画作确实非常满意。甚至,在张宗苍作古多年后,仍对他怀念不已。如1756年冬至乾隆《题张宗苍云岚松翠图》云:“宗苍南去人成古,……自有不亡者恒在,许他阅世墨华浓。”1775年题其《山水画轴》曰:“此图此地乃知音”、1779年再题曰:“孰为宗苍为古客,山房与画永千秋。”、1783年甚至夸他“宗苍画可匹倪黄。”对一个只有短暂相处又去世已久的画师,乾隆为何久不能忘,并允他为“知音”、“可匹倪黄”、“永千秋”呢?应该是因为张宗苍的手就是皇帝的手,为皇帝画出了心中永远的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