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我们这边,很多的传统节日都过得特别隆重,春节是腊月开始忙到元宵的,这里不种田,所以谷雨惊蜇的节气倒是并不在意,清明祭祖是特别隆重的,即使远在千里之外,这一天都要赶回家乡,一家人聚齐后才上山祭祖去。端午节没有赛龙舟,但却也有一些小玩意儿,也是孩子们忙碌的一天。
首先,家家户户门口要贴符,小时候,贴符时总会想到那些捉妖的电视,特别是每个暑假必看的白蛇传,个个摆出法海的样子来。奶奶还会买来菖蒲,做成宝剑的形状,在前后门左右上角插着,要保护一家人平平安安。有些家里男孩子挺调皮,往往偷偷地摘下来挂在自己腰间或者直接当剑客来比试,哥哥就因此被奶奶骂了好多次,可每一年都会手痒,去摘下来玩。
其次,就是涂雄黄酒。妈妈会从街上买来一包桔黄色的粉末,称为雄黄。把雄黄倒在盛有白酒的碗中,搅拌均匀后,会让我们小孩子一个个过去,在耳朵后、后脑勺、手臂上、脚踝上等等都涂上一点,因为是白酒,涂上去感觉凉凉的,还挺舒服。而且大人说,涂了这个,蚊子就不会来了,我们最怕被蚊子咬了,所以也就乖乖地涂了,甚至自己还偷偷地多涂一些。最有意思的是男孩子在额头上写王字,每次奶奶都要逮住哥哥,在他额头上写上王,小时候哥哥还挺顺从的,只是这个不是油彩,淘气的孩子一下子就变成了黄色的一摊了,看着像个小丑,所以稍微长大一些,哥哥就不愿意涂了,奶奶追哥哥跑,非常热闹。涂完孩子身上剩下来的雄黄酒,妈妈总交给我,让我把家里角落都酒一些。我拿着一枝菖蒲叶子,蘸着雄黄酒,小心地各处角角落落地都酒一些。于是无论是人,也是家里里,空气中都弥漫着雄黄酒的味道,感觉空气都变成桔黄色了。
还有,偶尔的几年,奶奶还给我做过几个香囊。奶奶会拿一些旧布头,特别是一些绸缎的边角料,做成一个心形的袋子,在里面塞上些艾叶或者雄黄酒蘸过的棉絮,然而封好口。奶奶还会在下面配上一个佛珠、一个中国结和一串流苏。奶奶的手特别巧,就是一些边角料,在她手上一组合,就变成一件艺术品了,而且村里很多人都不会打中国结、做流苏,村人们总会央托奶奶帮忙做流苏的,所以无论如何,我这个香囊可谓是最漂亮是精致的。虽然奶奶也教过我做法,可我总学不好,一下了就忘记了。
最后,每个节日总是回归到吃上的。我们这边很奇怪的是端午节不吃粽子,而是吃雪饼桶。雪饼是用面粉在平板的锅中摊出薄如蝉翼的一大片来,这个技术特别高,需要做得既薄又柔韧才好。以前经常是几家人一起做,而后来基本上是街上买的了,但买的人特别多,每年妈妈总是很早就去排队购买。买好雪饼后,一家人就忙着炒馅了:韮菜鸡蛋饼、鲳鱼块、虾、墨鱼饼、蛏子、洋葱炒猪肉、绿豆芽、茭白丝、炒咸菜面等等,起码也都有十二三样的。我们家吃的时候,最奇葩的要数叔叔了,他人特别胖,包的雪饼桶也是特别胖的,比我的手臂还要胖,而且我们平常怕碎了,都是两张并起来包的,而他还特地选一张来包,每次看着他包的那胖鼓鼓的样子,我们都在为他捏把汗,等着看他漏了的笑话,可是他的那一桶就像施了魔法似的,我们都漏了,就他的不漏,看来吃雪饼桶还是一件技术活。
现在,住在城关了,端午的这些习俗,都没办法做到了,生活精简了许多,也缺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