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深《赵阎王》
冬天的一个夜里,赵大在营长的卧室等营长赌钱回来。士兵老李进来告诉他,营长私吞了官兵们的饷银,赵大不相信,并在老李行窃时抓住了他,营长闻讯赶来,着人把老李抓起来,准备于次日军法处置。之后,营长从床底下的皮箱子里拿了钱,又外出赌钱。赵大打开箱子,发现正如老李所说,大家的饷银都被营长私吞了。这是士兵小马来传营长的命令,赵大犹豫之下偷了饷银,打算逃跑,恰巧营长回来,慌乱中赵大向营长开枪,逃向黑林子。黑林子里因为环境恶劣,心理恐惧,加之过往的一幕幕历历重现,一群被营长活埋的伤兵的冤魂从树林里转出来,赵大想到自己曾经由于抢一位伤兵身上的几十块钱也活埋的伤兵,他的心里愈加复杂恐惧弥乱,仿佛再次看到自己一家被洋教所害,家破人亡的惨像。赵大因惧怕不断射击这些冤魂,最终自己被黑林子困死。此时,手上的营长派一队兵士押着老李进了林子,他们找到困死的赵大,将他身上的钱带回去分饷,而老李则拿走了赵大手里的钱,埋了赵大,准备穿过林子逃回家。
我猜不透题目和剧情的联系,赵大即是赵阎王?据洪深自己说:“《赵阎王》是我阅历人生,观察人生,受了人生刺激,直接从人生里滚出来的,不是趋时的作品。”作者在列车上听到关于军阀活埋伤兵的故事,在精神上受到了刺激,强烈的感情萦绕在他的内心,在一定的构思后他创作了这篇九幕剧。赵大算得上是朴实的农民,为什么最后成了“赵阎王”,背叛了自己的良心?经不了饷银的诱惑,“穷怕了”的心理使得他不顾忠实心肠的召唤,偷、抢、埋,他起初“做好人心太坏,做坏人心太好,好人坏人都不到家,”有点类似后来提出的“中间人物”,这样的人在社会上占多数,同样,行窃的老李也属于这一类人物,偷窃饷银,又埋了赵大,难说单纯的好坏,他的结局或许可以看成中间人物的结局。中国的观众爱看戏,爱看情节波澜起伏、矛盾激烈冲突的戏,《赵阎王》在树林中见鬼的那一幕,用变现主义手法,向观众展示赵大的恐惧、悔悟、愧疚,极力追求内心活动具象化,但这种专注于探索新的形式手法的戏,在当时注定是没多少观众的。
田汉
田汉的话剧“艺术家”系列,数篇都在谈艺术和革命的关系,不是少女牺牲爱情成全艺术,如《湖上的悲剧》,白薇为了穷诗人杨梦梅的艺术梦想慷慨自尽,就是少女受了诗人的熏陶,但依然顺应了灵魂的召唤毅然投潭,如《古潭的声音》中的美瑛。我不反对为艺术献身,但只限于除我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有些梦是非得拿性命相搏不行的,可多数情况下,一个理性的人,应该呢个合理评判怎样做对人对己的伤害最小,获益最大。艺术这个虚无飘渺的话题,虽然与革命有千丝万缕的纠葛,不过本质是很简单的,简单到可以去发掘身边一些细微之至的事物,“一只青蛙跃入古塘,”我很喜欢,寺庙里金身佛像拈花而笑我也很喜欢。
田汉写了许多独幕剧,而后期重在暴露金钱权势的《名优之死》却是三幕剧,与《梵峨嶙与蔷薇》比较,可分高下。“刘凤仙儿是刘老板一手提拔出来的,老板讲究戏德,戏品,巴巴地望她做个好角儿,哪知道她偏不在玩意儿上下功夫,专在交际上用功夫,因此外行越欢迎,内行越看不顺眼儿了,”后来刘振声刘老板为反抗恶势力,死在舞台上,一代名优就这样凄惨下场了。刘凤仙良心发现,但也挽救不了先生了。田汉笔下的人物多的是以身殉艺术,反映在作者自己身上就是思想日趋极端激进,“我要离开这罪恶的家庭,一个人去建筑我自己。我要忘记我的过去,我所有的只是一个伟大的将来,光荣的将来,愉快的将来。”这是《颤栗》中儿子的独白,同时也肖似作者内心的声音。这部剧里,儿子被兄长认为患有精神病,本想教警长抓起“杀娘”的人,谁知竟是一场闹剧,警长的话使我有些许感触,“好容易遇见一桩杀娘的案子,却害得我们白跑了一趟。”世道沦丧下的变态心理足以让人颤栗。